月牙和赛莲带着小钉子穿过裂隙，返回满月宫塔楼观察伊麦尔娜的灵魂分离进度去了，数据终端则负责外部监测。在家中大多数人都去照看伊麦尔娜后，剩下的也就只有刚刚从厨房吃完膨胀螺丝和原油，嘴角还沾着油滴的月弦了。她抹着嘴回到客厅，站在原地发了半分钟呆，转身的工夫才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刷平板的南宫八一。
“诶，南宫院士！您怎么来了？！”月弦激动地晃荡起身子来，脸上带着皓月般姣洁的笑容，“……请问是来找哥发布任务的吗？”
说着，她上前一步，又望见了休眠舱中的安稳睡去的伊麦尔娜，语气顿时变得茫然起来:“啊？伊麦尔娜姐咋了？”
她双眼瞪大，嘴巴微微张开，表情透着十足的怜悯，而脸上挂着纯粹的担心——这种表情如缺省在程序中般标准，但又总让人觉得发自内心。
“你哥之前应该跟你提过，伊麦尔娜要做个小手术，”南宫八一看了眼月弦，意识到对方不是碳基生物，这才把自己的反收纳系统烟掏出来，“你放一百个心，啥事都没有。”
对小机器来说，这世界上第二神通广大的是代行者文明，而并列第一神通广大的是自己的哥哥和帝国:有了南宫八一口头保证，她很快便放心下来，在被月牙扩大了好几倍的客厅中越过伊麦尔娜的休眠舱，来到南宫八一身旁轻轻坐了下来。
“南宫老师，需要我帮什么忙吗？”她柔声细语地问道，学着学校礼仪课上教过的片段。
“不用，我正看消息呢，”南宫八一在面板上指挥着研究员们的行动，“你就在旁边待着不要动，等你哥回来。”
“恩。”月弦很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在沙发上坐下，安安静静地发起呆来，没有叫ai管家拿平板【她用不了心灵网络】出来刷视频，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这样平静地待在沙发上待了十几分钟。
南宫八一看了会儿平板，顿觉研究员鸡毛蒜皮的事儿不值得自己一直过目，于是搁下自己的板砖，一脸慵懒地看向月弦。
“月弦，你知道自己的思考内核故障严重，”南宫八一双臂搭在沙发靠垫顶端，毫不忌讳地问道，“你会不会羡慕那些聪明的孩子，甚至对自己产生怀疑？”
说罢，他盯着月弦陷入思考的神情，好奇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不会呀，”出乎南宫八一的预料，片刻之后，月弦便做出了答复，“哥跟我讲过一个故事，他说这个故事不是说不应该去追逐更好的状态，但是可以作为保证自己心态的一个助手。
“在一万年前，那时创世女神和继世主先生刚刚打败疯嚣之主，好多东西还没有告诉大家，大家只是知道女神回来了，但并不熟悉帝国。
“那时候的霍尔莱塔有个天才魔导师，他的天赋非常厉害——三岁就学会了所有基础符文，五岁就成了初级魔导师，十二岁就已经从霍尔莱塔皇家帝国学院毕业，变成精英魔导师啦。
“但他的脾气很坏……打心里看不起周围的大家，就连宫廷法师在他看来也非常笨。
“就这样过了一百多年，用魔法延长寿命的天才魔导师还是保持青春，那时候他已经成了霍尔莱塔的首席宫廷法师，地位很高，自认为生命形态最强，就连当时的“亘古将”奥芙拉都不放在眼里!
“然后，正巧那段时间公开了和帝国有关的资料，魔导师得知宇宙之上还有虚空，有神这么厉害的东西，并且不是信仰中的概念神，而是一些很厉害的存在，当场就怒了!
“他开始拼命研究和神，虚空生物有关的事情，想要把自己也变成这么强大的东西，为此他偷摸杀了很多魔物，元素灵，甚至霍尔莱塔种族来研究，想要用他们的生命形态逆推到长子，再到女神!
“最后……那段时间正好是霍尔莱塔魔导工业逐渐兴起的时候，霍尔莱塔变得非常乱，总之，最后偷摸害人的他成了第一批众矢之的，被生气的王室反抗者堵在了自己的法师塔里，被逼到只能强行开始生命转化仪式，最后被魔法灌顶后全身爆炸了!
“哥说，这个故事不是说我们要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谈，而是要一步步来，比起一直哀叹没有拥有过什么，去走那些极端，倒不如想想自己现在可以做什么。
“为了治好我，哥花了很多力气，但最后也没搞清楚问题出在哪，但我不觉得失望哦，因为哥一直爱着我，和那些普通的小孩一样，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变成一个有用的代行者的。”
月弦用力眨了眨眼，用近乎背书的方式把这些道理讲了出来，其中不知道有哪些是她真的懂的，哪些只是把月牙的原话背了下来，但她眼神中的真诚是无法造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小孩子，看来你也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南宫八一突然豪爽地大笑起来，“是啊，‘不要走极端’，平衡才是重点对吧？
“那个魔导师我认识，以他的威望和能力，要是没死在霍尔莱塔的立宪时代，不管是靠里斯姐的公司还是林子的研究院，混个审查官都是有可能的，说不定往后再弄个几十万年，责任神也不是没有当上的可能。
“但他的眼界和性格终究还是没法支持他走到那一步——魔力给他带来的只有对力量和高级感的崇拜，而非对研究本身的热爱。
“他享受着比他人更高级的生命和寿命，把自己当成了人间行走的神，所以在拿到帝国解密资料的那一刻，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研究，揭秘，而是疯狂地思索为什么世界上还有比自己高级无数倍的生命形态，最终在两套世界观的碰撞下走向了自我灭亡。
“哈，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这方面确实比不上你。”
南宫八一转头看向月弦时，只见她手腕上的弯钩状虚影又露了出来——后者认真拿出一个螺丝钉，正打算用自己的黑色镰刀把它切开。
“得，我教你两招吧，”南宫八一一时来了兴趣，也从自己的随身空间里掏出一把圣银弯刀，浅笑者看向她乌黑浓密的头发，“出门在外，总有你哥不在的时候，自保是刚需——怎么样，学得会吗？”
月弦立刻抬起头，一脸闪亮地盯着南宫八一，坦率地答道:“谢谢南宫先生！但是我很笨，学不会刀法诶……”
“不是学刀法，”南宫八一跟捡豇豆似的拎起短刀，将一股淡金色的神性光辉附着在表面，中年大叔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期待的笑容，“在宇宙的尺度上，战斗技巧可是广义上的。
“当你的镰刀能瞬间铲平半颗星球的时候，就无所谓刀不刀法了。”
望着月弦半懂不懂的眼神，南宫八一手中弯刀的能量迅速回流，重返他的身体中。
“智力不高，可不代表对能量的感知和控制天赋差——塔纳古斯的很多将军都是植物人，不防碍他们曾经用通灵塔体系打败过不少不可一世的梦位面将军。
“小孩子，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徒弟？”
……
在回到警局后，乔恩并没有火急火燎地给月牙打去什么紧急电话，而是认真写了一份报告，配上回忆生成的具体图象，用网络发给了对方。
这不仅是因为他明白审查官要忙的事情很多，也是因为仓库空间的入口周遭发生了突发情况。
“报告长官，目前咖啡空间中的入口处发生了怪事，”警员甲的语气相当严肃，“即便有守护者卓姆坐镇，依旧有不少队员受到了仓库中怪物的蛊惑，莫明其妙地朝空间靠近。
“在检测受影响者的心智时，我们注意到他们的内核中会被莫明其妙的崇高感充斥，自发走向空间的入口，”警员甲继续解释道，“好在这种干涉作用时间和力度都不强，同志们很容易摆脱控制。”
“除了我们的队员之外，其他东西有没有异常？”乔恩理所当然地问道，语气严肃起来，“当然，我说的不仅仅是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警员甲一丝不苟地继续汇报道，“卓姆的触须当然没事——那怪物的蛊惑显然无法洞穿他的防护，但我们的器械确实受到了极强的蛊惑。
“刚刚有几挺粒子炮和浮空塔叛逃了，它们直接飘荡着进入了仓库空间，心中依旧涌现着那种诡异的崇高感。
“而更糟糕的是，随着我们继续探查，更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
“整片咖啡空间里的物质似乎都在向着那个仓库靠近，许多泥土与杂草已经失踪，而我们对这片空间的控制力似乎正在变弱。
“就好象，它把什么东西种植在我们身上，随后滋生出暗影，蛊惑我们进入其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