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状的学院飞船只如幻影般在众人的视野中闪过一个风驰电掣的幻影,山清水秀间的绿树繁花便如清晨的阳光般朝前扑了上来。待伊麦尔娜反应过来时,她已站在了一座相当宏伟的青灰色山峰下,望着棕色的泉水自山间的小溪中落下,灌注到山脚的水潭中。
天空一片蓝白,依旧望不见任何天体。这座山峰大体呈圆台型,身上密布着高矮各异的繁茂植被,如同披上了一件墨绿色的表演服;棕色却纯净的溪流落在水潭里,如同将美酒倒入了天然形成的瓷杯中。
伊麦尔娜踩着一块淡白色的长条状石头,嗅了嗅周边的味道,却没有闻到泥土与青草的香气,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咖啡香气。她仔细望着棕褐色的溪水——上面泛着淡褐色的泡沫,时不时有更多气泡从底部泛起,一时竟如晶莹剔透的珍珠。
片刻之后,她恍然大悟,指着池面喊道:“这湖里不会全是咖啡吧?!”
“没错,”月牙慢慢从队伍后头走上来,朝远处的几个池子周围扫视了一圈,“不过那个变形员在哪?我们没来错地方啊?”
山脚下的密林间镶崁着无数澡堂大小的池子,从高到低依次排列,形成一座怪异的池塘阶梯。而在离众人最近的一座池塘中,一处水域正突兀地冒出大量的白色泡沫,在表面汇聚为一片盖状物——这显然不是正常的拓展空间生态循环现象。
数据终端闪耀着幽幽蓝光:“不用找了,变形员就在池底泡着呢。”
伊麦尔娜好奇地眨了眨眼,望向正逐渐增多的气泡:“他泡在咖啡里干啥?”
她话刚落音,池底就瞬间涌起一股浪花,一位满身咖啡的“泥人”竟从池底凭空飘浮到了半空中。不仅是身体表面,他的身体内部也已吸满了咖啡,浓郁的褐色饮料自身体上倾泻而下,看着跟拍奶茶gg似的。
伊麦尔娜瞪大双眼望着前方的泥人:“月牙哥,帮你应付学校工作的人居然还是个行为艺术家啊……”
见此情景,月弦慢步走到月牙身旁,思索一番后从自己兜里摸出一块手绢,朝着面前的泥人高举手绢傻笑着:“嘿,叔叔工作辛苦了,擦擦身上的咖啡渍吧。”
“不用,孩子,这其实是我的战斗形态。”泥人缓缓下落,随后一个跳跃便从池面上方飞到了月牙等人站立的石块上。随着咖啡的棕褐迅速褪去,他的身体快速化为纯粹的幽蓝,随后朝月牙鞠了一躬:
“月牙先生您好,此次托管学校事务,我总共帮您完成了五个实践活动,四个调研报告,六次座谈旁听,签到签退十五次,还帮低年级的学弟补习了初级魔导力学和水晶造物学鉴赏,拿到了五千四百五十一达克莱斯的补课费,现均已打到您的账户上,整个过程合法合规,请您阅览自家的数据库查看真实性。”
月牙:“……”
郝林先生请来的变形员果然专业,轻轻松松就完成了他要花五倍时间才能完成的工作。
“……先不急着说这个,咱们来谈谈目前的情况,”月牙很快收起了略显呆滞的表情,“变形员先生,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您又有哪些发现。”
“事情很简单,我当时正用您的形象走在这片空间中的山间小路上,准备象那些海妖姑娘一样一头栽进咖啡池里泡上两个小时,”虽然没有五官和肢节,一种略带愤怒的情绪却仍从变形员身上扩散出去,“池底突然就涌现出一个大旋涡,将我吸了进去。
“等我反应过来自己被某种力量传送到异空间的时候,一群长得奇形怪状的机械就朝我杀了过来,它们举着非常原始但却有意思的武器,连身上的徽记都是一样的,看上去似乎隶属于同一个组织。
“我想,它们肯定是错把我认成了您。”
由于变形员不是人类,所以会将实体的人形存在描述为“奇形怪状”,月牙心中一动,立刻从随身空间中取出那块实验室中找到的铭牌,将它递给对方:“你看看,徽记是不是这个眼框和王座的标志?”
“没错!就是这个!”变形员连连点头,“我一开始杀了几个袭击者,但这帮家伙给我的感觉非常诡异,似乎它们的背后还有些更加强大的东西,我也就没有恋战,用我们文明自己的手段脱困了。
“对了,临走之前我还捡了几具挺完整的机器人残骸,材质没什么特别的,身上的气氛倒是阴森无比。”
说着,立在石头上如怪核般诡谲的变形员突然浑身蠕动,随后身子右侧如抽光盘般挤出来了两具坚硬的机械残骸。当残骸落在地上的一瞬间,月牙就认出了它们的身份——正是那天袭击他的“冻结者”!
这些奇怪的机械袭击者此刻已经碎成了数十段,断口无比光滑,还泛着蓝色的光芒,显然是被某种锋利的能量武器划开的。它们体内的电解质溶液如鲜血般流淌出来,被一分为二的头部则黯淡无神,眼眸也早已合上。
“真是帮大忙了!”月牙郑重着点点头,“我会把您对我的帮助告知郝林先生,让他给你些回报。”
“不碍事,能帮到帝国员工是我们文明的荣幸。”变形员连连摆手,拒绝了月牙的好意,很快又将自己刚刚记录下来的场景发送给了对方。
“……大概的情况我明白了,”月牙看着远方的天幕慢慢思考着,“先生,您继续变成我的样子忙日常工作吧——天河系统不检测帝国员工和他的队员,不用担心露馅。”
“明白,毕竟是帝国审查官的工作,我就不插手了,再见,月牙先生!”
变形员一边说着,面容和形体也骤然变化,等伊麦尔娜等人反应过来时,他的形象已与月牙别无二致。他朝众人招了招手,便闪过一阵蓝光离开了这片空间。
月牙仔细端详着地上那堆冻结者的残骸,伸手碰了碰它们的指节,护腕和苍白的发丝,又让数据终端扫描了一下物质构成,这才转头看向身后的众人。
“终端,你先送我妹回哨站待着。”他朝终端和月弦看了一眼,在得到妹妹的点头答应后,前者便闪过一阵白光,带着月弦返回了斯旺斯和薇恩所处的哨站。
赛莲从伊麦尔娜身体中脱离出来,往前飘了几十公分:“怎么样,这些……傀儡身上的物质是抹造物吗?”
“不是,我怀疑刚刚变形员误入的那片空间也是郝林先生所说的【体内】,但这些物质只是普通的混合物,”月牙让终端仔细扫描着残骸中的一切有用信息,“……赛莲,你能感觉到这上面的灵魂残留吗?对我来说只是很淡的回响,但对你来说应该非常清淅。”
“……有,我听到这些残骸里渗透出了某种非常混乱无序的声音,但没办法辨别情绪,”赛莲仔细聆听着残骸内的动静,“就只有这些了。”
“那伊麦尔娜呢?”月牙没有忘记小蘑菇头感知智械思考的能力,转身望向对方,“你有什么发现吗?”
“e……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伊麦尔娜摸着下巴微微下蹲,伸手摸了摸残骸坚硬的金属皮肤,“大概和赛莲的感觉差不多。
“怎么样,月牙哥,还是跟上次一样,先给卓姆打电话,然后找他帮忙托运这片奇怪的空间吗?”
“……有个问题,以咱们手头的坐标,终端暂时没法定位那片局域,”月牙随手从随身空间中掏出个凳子坐下,“变形员终究只是位顶班人员,不是什么专业侦探,即便他来自虚空文明,也不可能象上次薇恩和斯旺斯误入漆黑空间那样给我们具体坐标。”
“那就难办了啊!”伊麦尔娜一砸掌,头顶燃起一撮火苗,“难不成咱们要钓鱼执法,等那些袭击者主动上钩?”
“……理论上也不是不行,”月牙说话的工夫,数据终端已经返回并表示月弦平安,“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最近得去准备点防身武器,防止再象上次一样被埋伏后手忙脚乱。
“那帮袭击者肯定发现自己惹错了人,毕竟我的力量主要是抹杀者,不会使用那种高科技的刀具——短时间内,它们大概率不会再冒险进攻了,咱们先回去。”月牙以正常人的思路推断道。而在听到他的分析后,伊麦尔娜和赛莲也表示认可。
“……说得也是啊,日子还得照过,”伊麦尔娜比着剪刀手点了点头,轻笑着说道,“那咱们就先回去吧,机器妹妹肯定在担心你的安全。”
“……嗯。”
但就在这时,数据终端上居然再次传来一阵响亮的“滴滴”声,划破了山间的寂静——月牙心中一紧,再次感应到了变形员发来的信息:
“他x了个x的,这帮孙子又埋伏我!他们吃了几个胆敢这么弄!还好我技高一筹,徒手稳定住了它们张开的空间门。
“月牙先生,请您尽快过来,我一定要好好修理这帮孙子!”
【?】
月牙僵硬地读完了变形员发来的信息,将它原原本本告诉了伊麦尔娜和赛莲。
“……这帮埋伏者是傻子吗?”伊麦尔娜惊叹道,“自己把自己的坐标暴露给我们?!”
“……我现在有个猜测。”在经历了最初的诧异后,月牙迅速恢复冷静并开始了思考:
“或许那些机器人背后的操控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智能。
“如果那个操控者真的和旧神明之界有关,那么一切就更说得通了。
“毕竟那个宇宙本来就是个经历过奇怪灾难的世界——出现什么奇特的文明遗骸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