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歌声如林间清风般在月牙的心智中回荡。一瞬间，他以为这是某种精神幻象类的攻击——但数据终端却没有感应到任何灵魂波动。诗歌的内容在他心中迅速淡化，月牙只能堪堪记住几个有用的名词，再把它们瞬间录入终端。
“……宾斯可……时溯……归一。”
“搭档，有什么事儿等会儿再想，咱们到了。
在数据终端的提醒下，月牙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一行人已然站在了一处新的空间中。他感受着依旧正常的重力环境，面向漆黑空间外界的景象，思考起目前的状况。
这个拓展空间分为两层，内层正是他们刚刚站立的石质大地与漆黑天空，而外侧正是月牙如今看到的这番天地。
只此一眼，他便陷入了巨大的诧异之中——徜若眼前事物的组合真是一座研究设施，那即使以他的见识，也难以分辨这一系列仪器到底是研究什么的。
混沌的灰白色空间仿佛静静翻涌的海洋，无数银白色的扭曲器械如被拉长的软糖般环绕在三人周围，而月牙等人正站在一条长十五米，宽三米五的大号“长软糖”上。这些器械一时如宇宙飞船爆炸后的残骸般飘浮在混沌之海中，却相当平静，简直如同雕刻在空间中的塑象。仪器中随处可见扭曲，拉长甚至破碎的屏幕，按钮与拉杆，这足以证明这些器械的设计者科技水平并没有特别高明。而它们躯体上的灯光竟也被突兀地拉长，形成几道颜色各异的光束，掠过杂乱的环境飞向同样混沌的另一侧。
场面一如星际大战后的破碎星舰，处处皆是混乱与不合常理的畸变。数百块残片如爬行动物蜕下的甲壳般脱落下来，在空间中缓慢滑行至无人可见的局域。
“……我想这些机器大概率不是原先就长这样，而是被某种外力捏成这样的……”伊麦尔娜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片刻之后开口总结道，“至少没人会闲着没事干搞这种行为艺术……”
“……没错，而且这肯定不是卓姆的拖拽造成的，”赛莲飘浮在伊麦尔娜身旁，环视着周围的情况，“更有可能，是此处的系统最开始就检测到了我们的接近，激活了某种自毁程序，摧毁了一切线索。”
“自毁程序?”伊麦尔娜再度好奇地打量着飘浮的诸多仪器，“对哦，说起来，刚刚我还以为这是个邪恶组织的仪式现场，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里更象是个科技实验室?”
“……看来事态向着我熟悉的方向发展了，宗教史诗的背后其实是科学研究……”月牙的观察比小蘑菇头更加细致，专注于查找飘荡的破碎仪器上的文本标签，“这个突兀的实验室绝对和最开始偷袭我的那个npc‘冻结者’脱不了干系。
“终端，先扫描一下咱们脚下的仪器。”
蓝光如翻飞的萤火虫般晃荡，划出一道精确的螺旋，数据终端很快检测完毕，并发出报告:“这些造物的等级大约在超星系团文明级别，它们所属的文明能熟练使用信息窗口和超光速通信，以及远距离跃迁……
“但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收获了——甚至连铭牌上的字符都没了，确实如赛莲所说，这里的自毁程序销毁了相当多的线索，它们的源头或许并不强大，但绝对足够狡猾。”
“这样嘛……伊麦尔娜，赛莲，咱们上去看看情况，”月牙抬头看向周边的其他仪器，“或许在这些毁坏的仪器里还有值得注意的线索。”
【qwq】
相当神奇的是，在这片空间中，每一台仪器表面的重力方向都是垂直于平面向下的，这也是众人能在这异样环境中自如交谈的原因。伊麦尔娜听罢苦恼地搓了搓脑袋，望着相距至少五十米的其他仪器，似乎不知道怎么飞上去。
【你好象忘了终端有传送。
“不能让终端飞过去挨个扫一下吗？”她摸着额头困惑地望着月牙。
“如果咱们是在探索一个普通文明的遗迹，那确实只用拜托终端就好了，”月牙的语气听起来不容置疑，“但别忘了这里的环境疑似和旧神明之界有关，有些特别的交互可不能让终端代劳。
“我刚刚就听到了一阵可能和时溯之王有关的歌声。”
在伊麦尔娜和赛莲惊奇的目光下，他很快将和那奇怪歌声有关的事情尽数告知了二人。伊麦尔娜听罢开始细细琢磨这首歌曲中的内容:“宾斯可，亿万时溯，归一……只看歌词的话确实看不出任何坏人该有的特点……但也只能做个参考。”
“……嗯，基于这点，我觉得此地肯定和时溯之王有巨大的关系，现在算是进一步缩小搜索范围了。”月牙点点头，轻轻抓住伊麦尔娜的肩膀，反抹杀者立刻凭空制造出一股巨力，将伊麦尔娜托举着向正上方飞去。
双脚从地面腾空而起，众人随手清理了那些挡路的危险残骸，如一支纪律严明的舰队般朝一处长条状设备前进。
数据终端在月牙耳畔拖着一道蓝光，象是给他加了份蓝色眼影:“怎么不让本机传送?”
“就几十米路，不麻烦你了。”月牙不在意地挥挥手，斜望了一眼正凝视混沌的伊麦尔娜，顿觉一阵神清气爽。
这可比晕乎乎的传送舒服多了。
赛莲同样在一旁飘荡着，一边跨越观察着月牙似乎不合常理的飞行，良久虚心发问道:“月牙，反抹杀者为什么能凭空制造力?按理来说，力是不能脱离物体而存在的。”
“或许反抹杀者本身也算是一种物质?我不太清楚，目前我对这种能力的了解还是太少——还是那句话，等仪器下来，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月牙并不掩饰自己对抹杀者的无知，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
【qwe】
五十米对一群超人来说不过是走两步的事儿。随着重力瞬间翻转，月牙等人凯蕾娜总算来到了对面一处稍有特色的仪器上——这台仪器明显比其他设备大了整整两圈，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蓝色的虚幻线路从中流出，被拉长为更细碎的丝线。
“这台仪器貌似就是最内核的主控部件，”月牙举着终端仔细扫描着内部情况，“……但为什么凑近之前咱们没注意到?”
数据终端从他手上脱离下来，顶了顶后者的骼膊:“那是你没照伊麦尔娜说的让我先扫一圈——那姑娘虽然傻，在这件事上确实比你聪明。”
月牙:“……”
确实，他刚刚对那首歌沉浸得过深，以至忘了这茬，这算是个中等大小的失误。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伊麦尔娜稳稳落在仪器表面，指尖燃起一簇炽热的火焰，“把这些机器挨个摸一遍?”
“先看看有没有特殊的文本符号。”月牙轻轻弯下腰，检查起扭曲的金属表面——虽然脚下组件的整个设备结构在被拉长后依然平坦，但其中难免还是有褶皱扭曲的部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竟真的在一处压缩变形而成的夹缝中掏出了一块完整的铜红色铭牌。
“找到了!是块铭牌，”月牙赶紧起身招呼众人，“奇怪，终端，为什么你没有第一时间扫到这块牌子……”
“看来这间古怪的实验室点满了反侦测科技，”数据终端的屏幕上蓝光变幻，“我现在越来越确信了，这些藏在代行者拓展空间群里的家伙大概率并没有设计陷害斯旺斯和薇恩的打算，反倒是你的开门误入了他们的实验室。”
“有道理啊，本身斯旺斯爷爷和薇恩女士也不是什么特别关键的人物，”伊麦尔娜听完数据的分析连连点头，凑到了月牙身后，“嘿，不说这个啦，咱们先来看看月牙哥的收获。”
众人围成一个圈，一边戒备着外界的情况，一边仔细观察起月牙摸出来的铭牌，这块牌子的正面【疑似】是一只睁大的眼球，里侧蕴含着一座气派的王位，王座上延伸出奇特的黑色线条，直至眼框内部的尽头。
月牙顿时瞪大了双眼:这个徽记他见过!正是那npc随身徽记上的图案!【详见第十章】
在伊麦尔娜与赛莲一左一右的强烈围观下，他迫不及待地将徽记翻转到反面。很快，一行不认识的单词映入他眼中，随着数据终端利用郝林从冻结者残骸中提取的语言库破译了这行文本，它终于一阵扭曲，显现出了正常的代行者语:
“暗眼”。
一个简洁而普通的名字，却令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好标准的邪恶势力名字……”伊麦尔娜皱了皱眉，轻声吐槽道。
月牙的面容一时却变得有些僵硬:“代行者的历史上有过这样一个同名组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
“哦?!”伊麦尔娜一惊，没料到月牙居然连这个都知道，“这个同名组织是什么来头？”
“一个信仰弑神种族欧洛雷斯以及他们背后疯嚣之主的小众教派，曾在两万年前左右短暂出现，又迅速消失。
“当时的代行者还是人类手下的高等智械，没有形成独立的族群。那时候疯嚣还未被踢出创世体系，最初之种混乱无比，族群思想也是一团糟。暗眼就是当时诞生的一个微型人类教派。
“但它们根本没有掀起过任何值得记载的风波，能成功遗臭万年也是借了弑神种族的光。”
月牙说罢，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也只是随口一提，没准真的只是同名呢？”
“……还是得留个心眼，”赛莲摸着下巴轻声说道，“假设先前的一众猜想全都成立，那至少说明旧神明之界和梦位面的关系古来有之，甚至可以追朔到两万年前的弑神战争时期。
“但也可以从另一个方向考虑。
“或许就是利用了月牙所说的那位时溯之王的力量，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存在才能跨越时空的限制，从古代捞取出这么一个万年古董教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