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我弄坏的?”
战斗暂且告一段落。伊麦尔娜抓着一把相当细腻的灰色粉末，茫然无措地站在一片漆黑少光的石质大地上。月牙和赛莲各站在他两侧，一脸认真地望着她手中的晶体残骸。
瞬息之后，月牙将那两具尸体残骸的残骸【?】塞入了随身空间，取出了先前被粘贴工作合同的第一块晶体——它倒是毫发无损，依旧保持着水蓝的色彩与规整的结构。
“……我有种预感，如果把你的封印纸揭下来，它也得化成粉。”
伊麦尔娜也将手中的粉末样本交给月牙保管，边说边打量着那块水蓝无暇的六棱柱晶体，以及它上面贴着的a4纸，突然皱了皱眉头:“逢年过节有……米面粮油?这张封印纸怎么这么接地气?这是某种特别的术式吗？”
“就是我的入职合同，”月牙的语气略显僵硬，“……总之情况就是这样，这张纸带有神性，能压制这颗晶体的规则能力。”
“那我换个有神性的马桶塞也能把它摁地上吗？”伊麦尔娜戳了戳月牙手中的晶体，“也能困住这玩意儿?”
“当然可以，这上面的每个字可都是希灵神系出品的，只要粘上了神明的型状，哪怕是个指甲盖也能控制那些危险品。”
伊麦尔娜听罢，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嘿，这个世界真有意思啊……”
“……确实有意思，有意思到咱们随便开个门都能闯进某邪恶组织的据点……”赛莲叹了口气，“现在该查查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月牙再次将晶体收回随身空间，环视着四周死寂黑暗的环境:“好了各位，有啥槽回家再吐，咱们先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终端，这片空间稳定下来了吗？”
“本机正在检测……嗯，现在比之前稳定多了，至少有了个确定的边界，”数据终端不知不觉中飘到了众人中央，“有点意思……按照从苗圃园丁那儿提取的些许笼统描述，位面之钉应该是一个负责稳定空间的智慧群体，但在这里，它们却干扰了我对于周边空间的计算。”
“能稳定就能干扰，看来这是颗受到污染的钉子啊……”伊麦尔娜鼓着嘴再次戳了戳晶体表面，“不过我有个问题，这东西真的是颗完整的位面之钉吗，会不会只是块残骸?”
月牙握着水晶眨了眨眼，被伊麦尔娜的一句话激发了思考:“有可能……虽然不够准确，但光从描述来看，位面之钉既然是那个位面之王的眷族，应该不至于弱成这样……”
但众人毕竟没有实际的证据，细细思索了一会儿也没得出任何结论。月牙最后只能在寂静中轻咳两声:“还是先去找找那个灵魂碎成一大片的人吧。”
众人很快在漆黑的环境中跋涉起来，尝试跟随模糊的感知查找那隐藏起来的灵魂碎片，但还没等伊麦尔娜抱怨无聊，这场仓促的探索便在现实情况面前戛然而止——这个奇怪的“第三人”的灵魂实在碎得不成样子，一处一处去找无异于浪费时间。
“赛莲，有没有什么灵魂聚集之类的法术?”伊麦尔娜望着数据终端窗口中密密麻麻的信号一筹莫展，“这找个毛啊！等咱们出去卓姆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抱歉，我没这能力，”赛莲拖着淡白光晕划出一道笔直的轨迹，无奈地一摊手，“聚灵术只能对灵魂结构还算完整的人使用，遇上这种碎成渣的情况没用。”
月牙停下脚步，望着周围空旷无物的环境:“你们说，如果把整个空间拖回去慢慢研究呢？”
“拓展空间还能移动?”伊麦尔娜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从技术角度完全可行，能量也不是问题，但问题是定位，”数据终端一边挂着与卓姆的自动通信，一边向伊麦尔娜和赛莲解释道，“卓姆的分身正在挨个排查代行者登记在册的公共拓展空间，乃至私人空间——这需要些时间。”
“……好吧，那咱们怎么办，先传送回家?”伊麦尔娜有些诧异地问道，往数据终端的壳子上洒了一束光。
“本机建议你们还是先在这儿待着。虽然有些通信不畅，但本机已经将这个空间的大致信息特征和周边的映射关系发给了卓姆，他全部解析完毕，从某个空间支点上找到这里也就需要个十五六分钟。”
数据终端随后简约解释了和拓展空间有关的知识:代行者文明是以维度和形成原因来区分它们的。不同维度的空间可以嵌套在一起甚至互相交叉，而部分空间则会粘合在一起。其中有一种非常微弱的粘合，名为“单点粘合”，即两个空间之间只有一个零维的点作为连接处。在这一基础上，徜若b空间是a空间的附属空间，则b空间会难以被探查到。
众人现在就等卓姆根据数据终端提供的信息找到此处空间，随后启用莉亚或郝仁的神力将它托运回去了。
“可以，就先按终端说的做，”月牙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两把椅子，“伊麦尔娜，坐，咱们先在这儿等着，终端去周围晃一圈，看看有什么遗漏的线索，等你回来，咱们再对晶体和黑袍残骸进行分析。”
“好——本机果然还是c位啊，各种场合都少不了本机的帮助，”数据终端上下翻滚嘚瑟了一下，随后便火速飞往了远方。
月牙也没闲着，就地取出那块晶体，将它攥在手中，面色严峻地望向对面小椅子上双手托腮的伊麦尔娜。
“你们觉得，为什么薇恩和斯旺斯会误入这个空间?”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e……薇恩女士和斯旺斯爷爷没什么特别的，所以我猜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伊麦尔娜虽然行为举止傻傻的，但显然不笨，“会不会是抹杀者导致了连接出现了问题，捕捉到了某个沉在拓展空间海洋里的稀罕物?”
伊麦尔娜的科学知识并不扎实，但依然能大致描述清楚自己的所思所想。月牙听罢眉头一皱，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他与郝林初遇的那天，那个袭击他的npc“冻结者”，也是通过某件奇特的魔法道具将自己召唤到了一座仓库内。除了这处黑暗空间没有象先前的仓库一样给自己带来凄凉肃杀之感以外，其馀的细节非常相似。
【等等。】
这样一想，或许这个地方也是郝林所说的“体内”?
他曾猜测过，【体内】是一个智慧体能完全操纵的一片局域，这片局域或许并不算是它真正的身体部分，但却完全受他支配。结合先前的结论，月牙想象着一头沉睡在拓展空间中的巨兽，正扒着无数如毛线球般的空间休憩着。
“……我大概有些想法了，”他对伊麦尔娜和赛莲轻声说道，“这里的空间是活的，有某种巨大的智慧体沉睡在这周围。”
他很快将自己的想法全盘分享给了二人。在听完月牙的讲述后，伊麦尔娜下意识往天上丢了一颗火球，随后略带惊恐地抓着手腕说道:“这么说咱们现在是在一只大怪物的肚子里?!”
“不必担心，就算我对【体内】的猜测是对的，只要小心行事，就不必过分担心惊醒某个东西，”月牙神情自若地望着有些发憷的小蘑菇头，伸手指向前方，“看，终端回来了。”
伊麦尔娜循声望去，只见一道幽蓝色的流光如指针般笔直地飞了回来，数据终端稳稳飘回了众人中央，一脸平静地说道:“毛都没扫到，这地方干净得吓人，除了灵魂和石头以外啥都没有。”
“也算是意料之中，卓姆先生找到这里大概还有多久?”月牙一边从随身空间中取出那两个黑袍男子尸体残骸的残骸，一边问道。
“大概还有个六七分钟，”数据终端的闪光灯朝月牙脸上呲了一下，“先研究水晶和这俩奇怪家伙。”
由于担心水晶再度化为粉末，众人首先检查起了那两个奇怪黑袍人的残骸——这个过程对于正常人来说非常膈应，毕竟要翻看两具损坏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对绝大多数和平年代的人类来说都是件压力很大的事儿。
但三人一砖显然不在此列。月牙戴着一副手套，在伊麦尔娜提供的强烈光源下研究起了死者的身体构造——先前抹杀者的攻击已经将他们腰部以上的部分尽数删除，此刻众人只能瞅着他们已经碎裂的下半部分仔细研究。
“……这些人没有做过任何形式的身体强化，是标准的iii型人类，血管爆裂，身体却无异味……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力量锁住了他们身上的气味，”数据终端一边扫描一边分析，“黑袍也没什么特别的，很普通的材质，是霍尔莱塔的量产货。”
“对哦，明明是这么两具碎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却没有任何臭味。”伊麦尔娜低头望着黑袍中血肉模糊的人体，眼中只有诧异，而无任何恐惧。
“……看来是那两块位面之钉进行过特殊处理……”
月牙的指尖汇聚起一簇白光，他用白光轻轻戳了戳一具尸体的大腿，刺破了对方的尚还新鲜的表皮。
“……能探测到气味了，是标准的血腥味！”
在抹杀者刺破人体组织的一瞬间，数据终端立刻便察觉到了被封锁在死者躯体内的骇人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