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羽毛的尖端,停留在“软糯”的锁骨处。
她呼吸急促,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叶子,
被剥夺视觉和听觉后,其他的感官被放大到近乎残忍的地步。
每一寸肌肤都变成了接收恐惧的天线。
少了点什么?
他凝视着那张布满泪痕、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脸。
是了,是眼神。
即使被蒙着眼,那种透过薄薄眼皮依旧能感受到的、深处的东西,似乎变得……单一了。
只有恐惧,纯粹的恐惧。
像一杯被不断稀释的酒,最初的浓烈与复杂正在消失。
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如同水底的暗流,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他要的是那个能在恐惧中开出绝望之花,
能在泪光里折射出恨意与悲悯交织的灵魂。
是课程强度不够?
我的方法错了?
他摘下她的眼罩。
那双立刻因光线而刺痛闭起的眼睛,在缓缓睁开后,
里面是氤氲的水汽和几乎要溢出来的、赤裸裸的惧意。
很美,很脆弱。
但关祖心底那点烦躁并未消散。
他俯身,指尖近乎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声音低沉:
“为什么哭?”
“软糯”下,嘴唇颤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只是本能地、更凶猛地流泪。
看,连回答都不会了。
只会用最原始的反应来应对。
他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这种单向的、缺乏“互动”和“惊喜”的雕琢,开始显得乏味。
“好好休息。”
他直起身,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转身离开了主卧。
他需要一点新的“刺激”,来重新点燃他的创作热情。
也许,该给陈国荣那边,再施加一点压力了。
关祖一走进控制室,刘天就立刻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阿祖,睇完你件‘艺术品’喇?(阿祖,看完你的‘艺术品’了?)”
他故意把“艺术品”三个字咬得很重。
关祖没理他,径直走向酒柜。
刘天和迈斯交换了一个眼神。
迈斯不动声色地将医院病房的监控画面最小化,屏幕上只剩下主卧里那个蜷缩着低声啜泣的“软糯”仿体。
“阿祖,”
刘天凑过来,语气带着试探性的兴奋,
“你话,如果陈国荣知道,(你说,如果陈国荣知道,)
佢拼死拼活想救嘅人,( 他拼死拼活想救的人,)
其实日日喺度陪你玩紧游戏,( 其实天天在这里陪你玩游戏,)
会点?( 会怎样?)”
关祖倒酒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连人在哪里都找不到。
这种绝对的掌控感,是他乐趣的一部分。
“佢好忙。(他很忙。)”
“忙着照顾嗰位……(忙着照顾那位……)
大陆来嘅客人。(大陆来的客人。)”
他没有察觉刘天话里潜在的陷阱,他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主卧里那个似乎越来越“无趣”的“软糯”上。
他以为刘天指的,依然是那个被他囚禁的“软糯”。
陈国荣靠在远离病房门口的冰冷墙壁上,手指颤抖地摸出烟盒,却想起这里是医院,又烦躁地塞了回去。
那七个无形的字,像烧红的铁水,烙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什么?
果然是那里!
在用凌薇的身体向我求救!
巨大的愤怒和心痛几乎要将他撕裂。
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关键吗?
他猛地想起凌薇(软糯)刚才惊慌搜寻监控的眼神。
对,不能在这里!
不能在任何可能被监听的地方讨论!
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还要拿到那个关键的“怀表”
更要……将关祖那个恶魔绳之以法!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绝对可靠的、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伙计的电话。
“系我,阿荣。(是我,阿荣。)”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帮我准备啲嘢……(帮我准备点东西……)
要最好嘅,最隐蔽嘅。(要最好的,最隐蔽的。
宝生集团名下,或者同关祖有关嘅,(宝生集团名下,或者与关祖有关的,)
所有符合‘loft’特征嘅物业……(所有符合‘loft’特征的物业……)
对,所有!”
挂掉电话,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间紧闭的病房门。
(陈国荣 os:软软,等着舅舅。
这一次,我一定把你带回家!
确认舅舅离开,并且小锋守在门外后,我才敢在被子下微微放松紧绷的身体。
心脏还在狂跳。
(阮糯 os:舅舅懂了……他一定会行动的……)
可是,我能做什么?
但我没有她的力量和技巧。
这具身体里是否还残留着属于警察的本能。
我悄悄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这双手的力量。
和从前自已那娇弱无力的手完全不同。
(阮糯 os:凌薇……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如果我能调动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呢?
如果我能……“成为”
哪怕只是暂时的?
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恐惧,却又带着一丝绝境中的希望。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凌薇走路的姿态,她说话的语气,她冷静分析时眼神的锐利……
挫败感袭来。
但就在这时,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浮出水面——
那是凌薇在一次近身格斗训练中,如何利用巧劲摔倒比自己强壮的对手的画面!
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我眼前!
(阮糯 os!这是……凌薇的记忆?!
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热流,仿佛随着这段记忆的苏醒,悄然在四肢百骸中流动。
我猛地睁开眼,看着自已的手。
也许我不是一无是处。
还有深埋在肌肉和灵魂深处的……战斗的印记。
保护自已和他人的能力。
这场战争,我终于不再是一个完全的旁观者了。
loft里,关祖因仿体的“乏味”而烦躁,却不知真正的风暴已在别处凝聚意志。
医院中,阮糯在绝望中抓住了第一根属于“力量”的稻草。
而陈国荣,已经在黑暗中,为他失而复得的外甥女,磨亮了复仇的刀锋。
三方的轨迹,因一个怀表的错位而交织,正以不可阻挡之势,撞向那个注定轰然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