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握着药瓶,却没有立刻动作,依旧警剔地盯着精灵。
这家伙为什么要帮自己?
为什么要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逃奴施以援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瓶药水的价值绝对不菲。
林克尤豫起来,但他左臂和右手的隐隐作痛却在不断提醒他现实的残酷,光凭自己嚼出来的草药泥可走不出森林。
他别无选择。
再次查看面板,确认药水无害后,林克拔开瓶塞,仰头将那猩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一股带着晨露清香的、微甜的液体滑入喉咙。
下一秒,一股冰凉感从林克胃部爆发开来,随着血液在体内奔涌……
那股清凉让林克忍不住发出一声舒畅的闷哼。
他清淅地感觉到,左臂上那四个深可见骨的牙洞,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火辣辣的刺痛感,如同被一只温柔的手抚过,迅速消退。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当林克再次看向自己的左臂时,伤口已经完全止血,只剩下了刚刚愈合的、粉红色的新肉。
就连右手虎口的裂伤,也在那股神奇的能量下迅速结痂。
“这……这就是魔法吗?”
虽然前世在小说、电影里看过无数次类似的场景,可当这种超自然的力量真切地作用在自己身上时,那种震撼感依旧是无与伦比的。
林克看了一眼瓶子里还剩下的薄薄一层药液,毫不尤豫地走到了那匹黑色战马身边。
他撬开马嘴,将最后一点药水倒了进去。
马儿早已经熟悉林克的气息,非常配合地咽下药水。
随着药水下肚,战马打了个响鼻,片刻后,后腿上那狰狞的伤口也长出了一片新肉。
马儿恢复了一丝精神,甚至还亲昵地用头蹭了蹭林克的肩膀。
精灵默默看着,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赞许的意味。
做完这一切,林克对着精灵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
“帝国的奴隶。”
精灵也开口了,他的声音清冷,如同山间的溪水,“你跑了多远?”
他的话语象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林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我不属于任何人。”
林克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握紧剑柄,沉声回答,如果对方有任何想把他抓回风息堡的意思,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反抗到底。
埃洛斯似乎看穿了他那点可怜的戒备,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近乎于“怜悯”的表情,但那情绪转瞬即逝。
“放心,我一向不满帝国的奴役行为。”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精灵的目光望向远处那座用代表着帝国强权的北方要塞——风息堡,眼神中带着一丝疏离与厌恶。
接着,埃洛斯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起来的羊皮纸卷,扔给了林克。
林克下意识地接住,打开。
羊皮卷的质地粗糙,上面用大陆通用的墨水,勾勒出了黑木森林外围的复杂地形,河流、山脊、沼泽,甚至几处危险的野兽巢穴都被清淅地标记了出来。
这显然是埃洛斯手工绘制的,线条简洁而精准,带着一种冒险者特有的实用主义风格。
“这是地图?”
“黑木森林外围的地图。”
林克的目光顺着地图上的路线移动,瞬间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
黑木森林是一片广袤的无人地带,但它更重要的身份,是卡拉迪亚帝国与北方公国“奥兰登”之间的一片天然缓冲区,一片三不管的边境地带。
这张地图清淅地标明了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一条路,沿着森林南侧的山谷穿行——那正是“钢牙”佣兵团押送他们前来的路线,这条路的终点,被一个黑色城堡符号所标记,旁边写着“风息堡”。
而另一条路,则蜿蜒向北,穿过森林最茂密的内核地带,上面甚至还标注了几处可以安全取水和宿营的隐秘地点。
这条路线的尽头,画着一个银色的高塔符号,标注着“银风城”——那座属于奥兰登公国的自由之城。
精灵的声音依旧平淡:“沿着这条路走,穿过森林,是‘银风城’的地界。那里不属于帝国管辖。”
林克握紧了地图,心中的感激和不解达到了顶点。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林克忍不住问道。这份恩情太重了,重到让他感到不安。
埃洛斯转过身,似乎不愿再多说。
“举手之劳。”
说完,埃洛斯便准备动身,看他前进的方向,是朝着森林更深处。
林克忽然想起了那个恐怖的敌人,那个一锤子就将赫拉夫连人带甲砸成肉泥的大地精。
【碎骨者】格罗诺克。
这个人情必须得还。
“等等!”林克急忙提醒道,“前面很危险,我之前逃出来的地方,有一伙地精战团,头领是一个骑着座狼的大地精,它很强。”
听到“大地精”和“座狼”这两个词,埃洛斯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精灵回过头,那双灰色眼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加快了速度,身影瞬间没入了前方的黑暗之中。
只留下一句冰冷而坚定的话语,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我就是为他而来。”
……
与此同时,在黑木森林以南,那座用巨石与钢铁铸就的、卡拉迪亚帝国北境最大的要塞——风息堡内。
主堡的塔楼中,壁炉的火焰正旺。
一个身穿黑色板甲,有着一头火焰般红发的男人,正烦躁地看着桌上的军事沙盘。
他就是风息堡的最高军事指挥官,骑士长瓦伦。
“已经逾期三天了。”
瓦伦的声音低沉而不悦,“那批奴隶……到现在还没消息吗?也不知道赫拉夫这个蠢货在搞什么?”
“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一名全副武装的传令兵快步走入,单膝跪地,铠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大人!”传令兵的声音急促,“第三巡逻队刚刚传回紧急信鸦!他们……在黑木森林中段,发现了一处屠杀现场。”
瓦伦那双锐利的眼睛猛地抬起,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屠杀?”
“是……是‘钢牙’佣兵团。”传令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初步判断……全员阵亡。连同他们押送的奴隶,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