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桌上的对讲机,用压抑到极点的声音,嘶吼道。
福伯!给我下去!处理好这件事!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萨拉查满意!
是,二少爷。
那个一直沉默着的老者,应了一声,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包厢里。
会场中。
陈默看着眼前这片,由他一手造成的混乱,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
他的目的,还未完成。
摧毁“九转还阳草”,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图穷匕见。
他转过身,迎着萨拉查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又迎着林清雅那复杂到极点的目光,最后,将视线,投向了那个,已经快要吓瘫在地的拍卖师身上。
既然这件膺品,已经处理掉了。
那么,拍卖,是否可以继续?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在滚油里,又浇上了一盆冷水。
让整个沸腾的会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还……还继续?
拍卖师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陈默。
你把人家的场子砸成这样,把秦家和青蛇辛迪加,都得罪死了。
你居然,还想让拍卖会继续?
你到底,是真的不怕死,还是,脑子有问题?
陈默没有理会他们的想法。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按照流程,下一件拍品,应该就是本次雅集的,最终‘彩头’了吧?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直接与二楼包厢里,秦昊那双喷火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我,对那份‘清河园’的地契,很感兴趣。
轰!
如果说,之前陈默的行为,是往火药桶里,扔了一根火柴。
那么现在,他就是直接,引爆了一颗核弹!
疯了!
彻底疯了!
这个男人,不仅当众打了秦家的脸。
现在,他竟然还想,染指秦家的祖产!
清河园,是秦家的根基之一!
那份地契,虽然每年都会作为“彩头”拿出来,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像征,一个形式。
是秦家,用来彰显自己“主考官”地位的工具。
从来没有人,敢真的,去打它的主意。
而今天,这个男人,在把秦家的脸皮,彻底撕下来之后,又把脚,狠狠地,踩在了秦家的脸上,还要再碾上几下!
这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二楼的包厢里,秦昊听到这句话,再也压抑不住。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昂贵的紫檀木桌。
啊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疯狂地咆哮。
杀了他!
给我杀了他!
我现在就要他死!
然而,就在他下达命令的瞬间。
一个平淡的,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从会场中响起。
我出,一百亿。
买那份地契。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萨拉查,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的脸上,怒火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饶有兴致的,看戏的表情。
他举着号牌,看着二楼的包厢,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秦二少,我出一百亿,买你家的园子,卖吗?
他,竟然,也跟着陈默一起,开始向秦家叫价!
他是在报复!
报复秦家,让他差点沦为笑柄的,羞辱!
秦昊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他知道,他惹上大麻烦了。
一个陈默,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弄死。
但一个,代表着青蛇辛迪加的萨拉查,他,惹不起。
而陈默,看着眼前这更加混乱的局面,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将水,彻底搅浑。
让所有人都入局,让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然后,他才好,火中取栗。
他看向面如死灰的拍卖师,再次开口,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现在,有人出价一百亿。
你,作为拍卖师,是不是应该,开始倒数了?
拍卖师快要疯了。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陈默那句,如同魔鬼催命般的话语,在不断地回响。
“现在,有人出价一百亿。”
“你,作为拍卖师,是不是应该,开始倒数了?”
倒数?
倒数什么?
为这场变成废墟的拍卖会倒数?还是为他自己,即将被撕成碎片的职业生涯倒数?
他拿着小木锤的手,抖得象秋风中的落叶。他不敢看陈默,不敢看萨拉查,更不敢去看二楼那个,已经彻底暴走的秦二少。
整个会场,死寂一片。
空气粘稠的,让人窒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场,已经完全脱离掌控的,疯狂的闹剧。
就在这凝固的气氛中。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二楼的楼梯处,响了起来。
哒。
哒。
哒。
声音很轻,却象重锤,一下一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那个一直跟在秦昊身后,沉默得象个影子的老者,福伯,正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他走得很慢,身形有些佝偻,但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平稳。
他所经过之处,原本喧嚣的人群,竟不自觉地,向两边退开,为他让出一条路。
仿佛,他身上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场。
一种,能让所有沸腾和狂躁,都瞬间冷却下来的,绝对的,森然的秩序。
秦昊的咆哮,已经消失了。
二楼的包厢里,死一般的安静。
福伯,下来了。
他才是秦家,在玉京雅集,真正的定海神针。
林清雅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抓着陈默衣袖的手,不自觉地,又用力了几分。
这个老头,给她一种,比萨拉查那条毒蛇,还要危险百倍的感觉。
那是一种,面对深渊时,本能的战栗。
福伯走下楼梯,没有看展台上那堆灰烬,甚至没有看,那个让他秦家颜面扫地的罪魁祸首,陈默。
他径直,走到了萨拉查的面前。
他微微躬身。
那不是一个下人的行礼,而是一种,古老而平等的礼节。
“萨拉查先生,秦家有失待客之道,我代二少爷,向您致歉。”
他的话语,平淡无奇,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