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以最好的形象和状态出现在他面前吗?
一股混合着自嘲和苦涩的情绪悄然弥漫上心头。
“别担心,你怎么样,在他眼里都不丑。”顾砚之轻哼一声。
苏晚一怔,梳头发的手势停下,她抿了抿红唇,没说话。
“需不需要回去洗个澡再过来见他?”顾砚之突然又问起来。
苏晚摇头,“不用。”
顾砚之嘴角又自嘲一笑,“就这么在乎在他面前的形象?”
苏晚微愕,她的确想让形象好看一点,这是女人爱美之心引起的。
苏晚朝他道,“谢谢你守着我,你回去休息吧!”说完,苏晚也注意到他的眼底也泛着红血丝,好象也是熬了几个大夜似的。
“我撑得住。”顾砚之又重新坐了下来。
“看到我的手机了吗?”苏晚朝他问道。
顾砚之把她手机递给她,苏晚接过看了一眼时间,原来她睡了四个多小时了。
苏晚默默地掀开被子下床,穿鞋,显然,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林墨谦了。
顾砚之拧了拧眉,也没有阻止她,只是在她站着穿鞋时,主动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臂,防止她不稳摔倒。
苏晚穿好鞋,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臂道,“谢谢。”
“换个词。”顾砚之突然有些生气,他不想再听她如此客套地谢谢了。
苏晚错愕地看着他,咽了咽口水道,“那——麻烦你了?”
顾砚之的脸色闪过一丝挫败和无奈,眸色深沉地盯着她几秒,终是几不可闻的低哼了一声。
苏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我去看看他。”
说完,苏晚转身便出去了。
顾砚之站在原地,看着有些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胸口那股闷痛感再次清淅的传来,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涩意,终究还是不放心,迈步跟了上去。
苏晚打听到林墨谦的病房,便过去了。
终于,苏晚到了林墨谦的病房外,通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要正靠坐着,周校长似乎和他说着话,他的脸色虽然削瘦苍白,但眼神清亮,确实是苏醒了。
苏晚并没有立即进去,此刻,确定了他安然无恙,她也就放心了。
总算完成了任务,把他唤醒了。
这就是她拼尽一切换来的最好的结果。
突然,林墨谦敏锐地感觉到窗后有人,他抬头,目光望过去,与苏晚的眼神撞在一起。
他顿时惊喜的眸孔微睁,低唤一声,“苏晚。”
苏晚也微笑着推开门走进来,她先和周校长打招呼,“周校长。”
“哎!我这把老骨头也出去走动走动了,你们两个小年轻好好聊聊吧!”周校长说完,松了松懒腰出门去了。
苏晚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打量着林墨谦,看着他的状态,她突然脑海里回忆起了十年前顾砚之苏醒的样子,也是这样的苍白削瘦。
但只要醒来了,就一定能恢复如前。
“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听周叔说了,谢谢你,苏晚。”林墨谦沙哑出声,目光透着浓重的感激。
苏晚看着他,还是疲惫的脸上尽是欣慰,“只要你能醒来,我的努力都值得。”
林墨谦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眼底划过难于言喻的疼惜和感激,然而,就在这时,他的馀光扫到玻璃窗外那抹沉默站立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这份恩情太重了,我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你上次为我挡刀,救我一命,这份恩情,你可以抵消。”苏晚温和笑道。
林墨谦真诚地看着她,“我真的很感激你们救我,但我希望你明白,你的平安健康,对我来说同样重要。”
苏晚知道他指的是她体力透支晕倒这件事情,她扬眉一笑,“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吧!不过就是熬三天夜,我这么年轻,怕什么。”
病房外面,顾砚之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隔着玻璃,看着里面两个人交谈的身影,他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苏晚脸上的笑容,以及林墨谦凝视着她的温柔目光。
答案不言而喻。
而病房里的林墨谦看向苏晚,眼里却变成了歉意和愧疚,“苏晚,有件事情,我必须向你道歉,也要向你坦白。”
苏晚微微一怔,认真地看向他,“什么事?”
“我这次出任务,不是去军演,而是去危险地带营救我的兄弟,我出发之前,不敢跟你交代,是我的不对。”
苏晚早就知道了,从得知他昏迷回来,就知道他的任务有多危险。
“我知道,不用道歉。”苏晚安慰他。
林墨谦摇摇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继续道,“经历了这一次,有些话我必须要向你说清楚,苏晚对不起,我恐怕——要姑负你的感情了。”
苏晚脸上闪过错愕,倒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
林墨谦看着她,愧疚地低下头,“你为我做这一切,我本不该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但我更不能自私地伤害你,我的未来,我的职业,都充满了不确定和危险性,我这次能醒来,但我不能保证下一次——是否还如此幸运。”
接着,林墨谦的目光扫过窗外走廊那抹隐约的身影,真诚道,“你值得更好的人,一个能时刻陪伴在你身边,而不是象我这样,连一个承诺都做不到的人。”
苏晚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他们约定好的第一次约会,他失约了。
苏晚目光看着他,并没有林墨谦预想中的伤心和失望,反而是一种平静的了然和理解。
苏晚轻叹了一口气,迎上他愧疚的目光,声音温柔而清淅,“墨谦,你不用觉得抱歉,其实——我也有一句话,一直想对你说。”
林墨谦看向她。
苏晚继续道,“你为我挡刀,救我一命,这份情意,我同样铭记于心,但感情——不仅仅是感激和感动,我的人生,我的事业还有莺莺,它们占据了我生命的大部分,我可能——也无法给你一份完整的感情。”
她抬起头,眼神坦诚带着歉然,“我的生活,早已经被工作和女儿填满,分给我个人感情的时间和精力,注定是有限的,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所以,该说抱歉的人,也许是我。”
林墨谦怔住了,他没想到苏晚会对他说这番话。
原来,并非他一厢情愿的放手,他们之间有着需要面对的现实。
她有着无法割舍的责任和孩子,而他,也给不了她渴望的安稳和陪伴。
这一刻,两个人对视着,没有遗撼,只有一种彼此理解,相互释然的平静。
同时,依然有一份厚重,纯粹的友谊存在。
林墨谦笑了一下,“这样也好,苏晚,那我们当过命的朋友吧!”
“嗯!”苏晚也笑了,笑容里也轻松了下来,“过命的朋友。”
病房外,一双目光看着里面相视而笑的两个人,心一点一点沉到了底。
该是他放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