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之缓缓靠回椅背,抬手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这三天来他也并没有睡一个整觉,总是睡两个小时就醒来,醒来后却再也睡不着。
最近都是如此。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详细检查,林墨谦被送回了病房休息,他的身体状况比预想的要好,这归功于他以前的强悍体质,不过,依然还是需要静养恢复。
周校长劝他休息一下,然而,他却清醒之极,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周叔,请坐。”
周校长看着他的目光,便知道他想要了解在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林墨谦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晚辈,他也心疼之极。
“周叔,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昏迷后发生的事情?”林墨谦请求道。
周校长点点头,语气平和而郑重道,“的确,有些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林墨谦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明和冷静,“周叔,您说。”
“你昏迷这三个月,发生了很多事。”周校长缓缓说道,“首先,是你父亲,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他从未放弃过你,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资源为你寻求救治方法。”
林墨谦的眼框微微泛红,父亲对他的爱,他从未怀疑。
“其次,是苏晚。”周校长语气难掩赞赏,也心疼,“这孩子为了救你,也真是拼了命,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脑机接口项目上,攻克了不少的技术难题,就在三天前,她和她的团队连续整整熬了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最终在你病危之际,完成了最后工作。”
林墨谦静静地听着,心脏象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感强烈。
他几乎可以想象苏晚在实验室里废寝忘食的身影,这份恩情,太沉重了。
周校长看着他,也在观察他的承受能力,继续道,“还有一个人,你也应该知道——顾砚之,苏晚的前夫。”
林墨谦抬起头,认真倾听。
“这个脑机接口项目,从一开始就面临着巨大的争议和资金压力,是顾砚之,力排众议,投入了巨额资金,项目才得到激活和维持,同时,他采购最新监测设备供给医院,用于详细记录你的脑部情况。”
周校长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最关键的,是这次紧急需要‘太阳神’芯片,它是国外一家科技公司最新尖端产品,价格昂贵且采购流程极其复杂,正常渠道至少需要一年,是顾砚之,动用了他的私人飞机和他的商业渠道,才能在三天内将芯片空运回国,如果没有这枚芯片,后果——”
即便周校长没往下说,但林墨谦也知道,没有这枚植入他脑部的芯片,他根本没有苏醒的可能。
他能活下来,是顾砚之和苏晚以及他们团队共同的努力。
周校长看着林墨谦,语气郑重道,“墨谦,你能醒来,是苏晚用她的才华,毅力,牺牲换来的,同时也是顾砚之用他的资源,财力,人脉铺就的道路,他们两个人,缺一不可。”
林墨谦安静地听着,周校长的每句话都象烙印一样刻在他的心里。
在他生死未卜之际,是这两个人和他们身后的团队为他争取到了最后的生机。
这份恩情,重于泰山。
他缓缓闭上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下,“周叔,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苏晚又是在一阵惊悸的噩梦中醒来的。
她象是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大口地喘息着,猛地坐起身。
顾砚之正闭目养神,听到声响,睁开眼,就对上了苏晚急切而惊慌的眼睛。
“他醒了吗?林墨谦他醒了吗?”苏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声音沙哑而焦灼。
顾砚之看着她脸上的担忧,感受着她指尖的轻颤,意料之中,她最关心的人,还是林墨谦。
他胸口闷闷疼了几秒,立即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力道带着安抚意味,低沉而温柔道,“他醒了。”
苏晚还满眼不确定地看着他时,他继续道,“他已经彻底苏醒,情况稳定。”
苏晚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她连续喘了几口气,因为她知道这次的拯救计划,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的结果,她根本没有充分的心里准备,所有的步骤都是与时间赛跑,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让林墨谦失去生命。
现在听到林墨谦成功苏醒的消息,那根紧绷了太久,几乎要断裂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天知道,巨大的庆幸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让她一时还是有些脱力,身体微微晃了晃。
顾砚之见状立即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回枕头上,“别着急起来,你还需要躺会儿。”
苏晚猛地被他按回枕头,一时晕得她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闭了闭眼,才重新睁开眼。
纤细的睫毛,因虚弱而颤动,像蝴蝶的翅膀,脸色虽然苍白,唯独这张唇,因为急促的呼吸,反而显出一种异样的嫣红。
此刻,随着她微喘的动作而翕动。
顾砚之的眸光骤然深了下去。
苏晚脆弱的表情中,微微开启的红唇,就象雪里盛放的玫瑰,带着无声的诱惑,牵引着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一股强烈的冲动毫无预兆的席卷着他——他想吻她。
这个念头来得迅猛而强烈,让他的呼吸瞬间粗重了几分,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可他知道。
他不能。
此刻的苏晚,正在为另一个男人的苏醒而欣喜若狂,她渴望着的是另一个男人。
顾砚之猛地别开视线,人也站起了身,背对着苏晚,“他现在在休息,你先别去打扰他。”
苏晚眨了眨眼,倒是没在查觉到男人的心思,缓缓又坐起了身,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长发,才发现自己三天不眠不休后,头发已经打结了,说不定也油了。
她不由有些懊恼的用手梳理着,尽量让自己的形象好看一点。
顾砚之调整好情绪,刚转身,就看到苏晚正蹙着眉,在整理自己的头发,好似很在意此刻的形象。
这个认知象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进了他刚平复些的心口。
她这是要正衣冠,见良人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