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万众瞩目中,里长魏昶君巡视全球正式开始。
专列在戈壁滩上疾驰三天三夜后,终于在甘州站缓缓停靠。
防弹车厢门打开时,热浪裹着沙尘扑面而来。
魏昶君眯起眼睛,望着眼前这片熟悉的土地。
甘州的天空蓝得刺眼,太阳把铁轨晒得滚烫。
站台还是三年前他看着一群人奠基的那个简陋的水泥台子,但周围已经竖起了一排排四层高的楼房。
楼房外墙刷着白灰,阳台晾着工装,几个孩子正在楼间新修的水泥路上追逐打闹。
“变化真大。”
魏昶君轻声说。
他记得上次来甘州时,这里只有几顶帐篷,勘测队的仪器都靠骆驼驮运。
现在铁轨像黑蛇般蜿蜒向远方,柏油公路在黄沙中划出清晰的界线。
公路两旁新栽的胡杨苗已经长到一人高,风沙明显小了许多。
青石子指着西边。
“石油井架又多了二十座,现在每天能产原油五百吨。”
远处传来施工的轰鸣声。
一支建筑队正在盖学校,起重机吊起水泥预制板,工人们喊着号子协作。
有个戴草帽的老工匠认出了魏昶君,激动地要跪拜,被护卫及时扶住。
“自来水厂上月投产了。”
甘州民部长汇报着,声音带着骄傲。
“全城两万户都用上了自来水。”
魏昶君走到新修的蓄水池边。
池水映着蓝天,几个妇女正在池边洗衣说笑。
他想起上次来甘州,百姓还得到十里外驮水。
“矿工子弟学堂招了八百学生。”
民部长继续介绍。
“医院也能做外科手术了。”
夕阳西下时,魏昶君登上城外的瞭望塔。
塔下是连绵的厂房,烟囱冒着白烟,更远处,铁路正向着罗刹国方向延伸。
三年前他站在这里时,只能看到无边的黄沙。
“里长,我这边按照计划先出发了。”
青石子轻声提醒。
魏昶君最后望了一眼这片土地,缓缓点头,彼时将手上的舆图交给青石子。
钻井架的灯火星星点点亮起,像撒在戈壁上的珍珠。
他转身走下塔楼时,脚步比三年前轻快了许多。
这次他要再去看看这群扎根苦寒之地的年轻人。
甘州石油局新盖的大礼堂里,三十多个年轻人站得笔直,像一排刚抽穗的青稞。
他们穿着浆洗得发硬的新工装,胸口别着各式徽章,有红袍技术奖章,有垦荒纪念章,还有个瘦高个小伙子别着蒙阴起兵时的旧铜章,边缘都磨亮了。
魏昶君推门进来时,带进一股戈壁滩的风沙味。
队伍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最前排那个方脸小伙子紧张得同手同脚,差点被门槛绊倒。
“里长好!”
三十多人齐刷刷鞠躬,声音震得窗框嗡嗡响。
魏昶君走到队伍前,目光扫过一张张晒得黝黑的脸。
他伸手碰了碰前排青年手上的纱布。
“这是”
“报告里长!是调试钻井设备时磨的!”
青年手往后面藏了藏,挺直腰板咧嘴笑着。
“不碍事!”
魏昶君没说话,轻轻解开纱布结。
伤口已经结痂,但周围红肿着。
他转头问后勤官吏。
“医务室有冻疮膏吗?”
“有有的!”
官吏慌忙应答。
队伍里有个扎麻花辫的姑娘小声说。
“里长,我们队小张前天上井架冻伤了耳朵”
魏昶君立刻走到那个耳朵包着纱布的小伙子面前。
“零下二十度还上井?”
小伙子结结巴巴。
“要要赶在冻土化冻前打完勘探井”
“胡闹。”
魏昶君皱眉。
“去记下来,给所有勘探队配发保暖面罩。”
天工院的摄影师架起笨重的照相机时,年轻人激动地互相整理衣领。
魏昶君站到队伍中间,突然指着最矮的小伙子问。
“你爹是不是在淮河修水闸的那个王石头?”
“您记得我爹?”
小伙子涨红了脸。
“他现在管长江大桥工地!”
“你呢?”
魏昶君看向旁边戴眼镜的青年。
“袖子上这补丁,针脚像江南纺织厂的手法。”
青年结结巴巴。
“我娘我娘是苏州纺织厂的,这补丁是她上月寄来的”
“她叫我自己缝,没没缝好。”
青年涨红了脸,只逗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青年长得和他娘很像,以前母亲程氏还在的时候,这青年的娘就跟在母亲身后学习管理工厂,魏昶君摸了摸补丁的针脚。
“你娘眼睛还好吗?听说苏州纺织厂最近在赶工。”
“还好!就是就是夜里检查有点费劲”
“传话给苏州。”
魏昶君对随行的夜不收开口。
“纺织女工加班不得超过亥时。”
队伍渐渐活跃起来。
有个黑脸汉子大声说。
“里长!我爹跟您打过鞑子,现在他也来了,就在这承包了三百亩防沙林!”
魏昶君盯着黑脸的汉子,看出了几分熟悉,笑着开口。
“老李头啊?他栽的胡杨苗活了几成?”
“七成,今年还试种了沙枣!”
“咱现在不愁灌溉,好得很。”
一群人在夜不收架设起相机拍照时,有个技术员红着眼眶。
他抹着眼泪说。
“里长,我爹临死前说说您当年在蒙阴分粮救过他的命”
快门声响起时,魏昶君的手正搭在那青年的肩上。
照片洗出来后,能看到队伍里每个人都咧着嘴笑,连那个哭鼻子的青年都露出了牙花子。
魏昶君转身看了一眼这群年轻人单薄的衣服,又看了一眼后勤官吏。
“他们宿舍通暖气了没有?”
“通了,去年就装了锅炉。”
“被子厚度够吗?戈壁滩夜里能冻死人。”
“够,每人发了八斤棉被!”
天色渐渐深沉,快到傍晚的时候,戈壁滩已经开始冷了,魏昶君带着一群年轻的技术员索性坐在篝火旁,温和的听着这些年轻人激动的想到什么说什么,他总是那么平静的笑。
礼堂侧门挤进来几个满身尘土的人,带头的古铜肤色汉子搓着手。
“里长,俺们是养路队的。”
魏昶君笑着点头,招手让他们上前。
汉子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展开是张画满标记的甘州地图。
“这是俺们三年修的路。”
“最难修的是哪段?”
魏昶君指尖点着地图。
“黑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