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欢欢喜喜,径出荒山,寻着一处禅院。
唐长老自去上前应答,说明往来,旋即呼众人一道进来,在庙中休憩一晚。
一夜天明,孙悟空去唤他上路,唐僧却少见的贪睡起来。
只因前日间唐长老被那女子化作老鼠惊了心神,染了风邪。
眼下被孙悟空托起,唐长老呻吟道:“我怎么这般头悬眼胀,浑身皮骨皆疼?”
孙悟空一抹其额头,果然入手滚烫。
陆源道:“长老染病,合该修养,正气节草木凋零,肃杀纷纷,宁耐几日等秋风息了再行上路长老虚弱点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沙僧也有些心焦,对孙悟空陆源恳求道:“二位哥哥三界有名,不若去海外仙岛上求些灵药来,纵不能痊愈,也让师父好受些。”
孙悟空一路修行,渐窥菩萨之境,宿命通业已入门,“莫急,师父乃是佛祖二弟子,原为金蝉子,只因他轻慢佛法,该有这三日沉。”
沙僧听得,忧色顿消,将麻布用水浸了,盖在唐僧额头上缓解。
果如孙悟空所言,一行人盘桓三日,待听得鸡鸣一声,唐长老病痛顿解。
心忧这病耽搁了不少时日,便坐立不安,吩咐众人即刻上路。
沙僧忙安慰道:“师父病体初愈,且喝碗热茶暖暖身子。如今秋露凝霜,日头未起,且我等还需收拾行李,整备马匹,请师父稍待。”
唐长老催促道:“快去快去。”
他催促的紧了,众人只好各回厢房,整备起行李马匹来。
待众人准备妥当,返回屋中,却见房中空无一物,唐长老早已不知去向,只剩茶盏尚温。
值此间烧火道人又道,前夜里有几个小僧死了,尽数成了枯骨。
孙悟空大恼,“师父必是让妖精摄去了!”
旋即吩咐沙僧看管行李马匹,带着陆源八戒二人跃至半空,找寻妖踪。
三人一道而出,召土地城隍见拜,终是问得妖精所在。
正是那陷空山无底洞。
陆源心头微沉,这金鼻白毛老鼠精本无罪,又与二哥哪咤有旧,他本欲放脱。
是以那日未曾放出煞气将她擒下,没想到这妖精死性不改,竟敢在几人眼下做这等勾当。
三人来至洞前,放眼一瞧,真个是无底之洞。
四下来路盘桓错节,尽都不知去向。
孙悟空见洞口错综,害怕那妖精走脱,只让陆源八戒留守洞外,自己则将身入洞中,寻唐僧形迹。
孙悟空一番入洞,探明虚实,见唐僧安稳,立马放下了心。怕洞外二人等得急了,便向唐僧瞩附一番,顺原路返回,退出洞外。
与二人说明经过,但见洞中火光,便死守出口,万不可让那妖精走脱。
说罢,便反身折入洞中。
八戒倒是实在,听了行者命令,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口。可瞧的双眼泛泪,也未见得半分火光,
终于一阵清风,孙悟空又反身折回,左右捧着香炉牌子,欢欢喜喜跳将过来。
猪八戒凑近一看,只见那两块牌子上都大金字撰写,左一个是尊父李天王之位,右一个写着尊兄哪咤三太子位。
“哥哥怎学了师父?”
猪八戒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孙悟空顿时壹住,“我何时学了师父?”
猪八戒道:“师父要与那妖精成亲,哥哥怎也要认亲,拜李天王为父,还要认三太子做哥哥?
却不是差了辈分,累及老猪也矮了一辈。”
孙悟空怒极,左右抱着香炉牌位,腾不出手,否则非要打他两棒出出气。
“这是我在妖窟中所得,那妖精供奉,必是李天王的女儿思凡下界,要与师父交。”
陆源接过牌位,“大圣,那天王府邸我倒是熟稳,还是由我上天问询一番。”
孙悟空眼珠一转,登时回想过来,不只妖精和三太子有亲,这陆真君和三太子也是兄弟。
“说到底,这妖精还是你妹子哩。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惹了一家人。”
陆源闭口不言,只收起牌位,手中掐诀,一步上至天宫。
到了南天门,增长天王相迎,言说今日李天王未曾轮值,不在天王殿办公,陆源赶至其府邸拜竭。
闻听陆源前来,李靖连忙出门迎,“真君护送唐僧西行,怎有空到寒舍来?”
将其引至内廷,一边招呼奉茶,一边差人唤来三太子。
陆源道:“天王,我于下界折罪,路过陷空山,逢一妖邪,将唐长老摄去:”
哪咤立时瞪大了双眼,喜道:“可是那妖邪凶狞,贤弟稍待,我这便去换了戎装,随你下界降妖。”
李天王清了清嗓,斥道:“真君若敌不过,多你一个又何用?”
哪咤隐露不满,坐下身子。
陆源将牌位拿出,放于桌上,“这是孙大圣在妖窟中所得。”
李靖将牌位看了又看,兀自摇头道:“我只有三子一女,幼女年方七岁,断不能下界。”
他还未说完,哪咤却是回想起来,“父王,是有女儿在下界。
三百年前,锁魔镜破万妖下界,父亲与我共整西洲,扫除妖氛。这金鼻白毛老鼠精便是此间成精,唤作半截观音,又叫地涌夫人,在灵山偷食了如来的香花宝烛,我等将其降服。
却见她并未害人,所以起了悲泯之心,当时饶了她性命。积此恩念,拜父王为父,拜孩儿为兄,在下方供设牌位,伺奉香火。”
李靖终于是想到这层,刚欲开口,又看了眼陆源,欲言又止。
哪咤知晓李靖心思,便开口问道:“贤弟,这妖精可又犯了什么罪孽,该如何处置?”
“其路边设陷,被我吓退,却屡教不改,又将唐长老施法摄去。”
李靖叹了口气,“既是如此,便全凭真君动手。”
他也知陆源用意,那老鼠精手段甚是不济,只怕陆源稍稍露出威势,那怪必将惊骇而死。
此番上天告知,全是卖了哪咤的面子。
哪咤道:“我随你下界,既是家门不幸,合该自家动手。”
李靖听闻家门不幸四个字,心口又隐隐作痛,忙道:“那怪算不得家人,与我无甚血亲。若是血浓于水,她纵是犯下天大罪,为父也要为其担罪。”
哪咤一愣,旋即拜倒,“父王所言甚是,愚男失言了,待我随真君下界降妖,再回父王膝下承欢。”
他说的甚是诚恳,听得李靖老怀大慰,忙将哪咤捧起,二人相拥而泣,一派父慈子孝模样。
刚走出南天门,哪咤脸上泪水全无,回身了一口,不见半点哀痛。
片刻不停来至无底洞前,与猴猪寒喧一番,便扯开嗓子喝道,“那妖精快些出来,否则烧了你这荒山。”
听到哪咤呼喊,老鼠精不敢怠慢,当即窜出洞门,对着哪咤叩拜不已,口称哥哥。
哪咤丝毫不讲情面,当即肝火大动,“放肆,我只有一妹,年方七岁,虽年幼顽利,却也做不得妖魔行径!
我父子二人受你香火,只劝你改过自新。你却屡教不改,伤人性命,着实该杀!”
哪尽显恶神本色,当即出斩妖剑,不等妖精告侥,一剑便将她劈成两段。
“教你做半截观音!”
说罢,捧起那妖精尸身,收在袖中。(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