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时,徐归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很少能睡得安稳,除生病外,一觉下来总要醒个两三回,断断续续地安抚精神。
难得感到神清气爽,徐归舟无意识地搂紧怀里毛绒绒的物件,舒适的手感令他想起梦里使劲往怀里蹭的土松。
他在浓郁的栀子香中再度放松神经。
……栀子香?
朦胧的睡意瞬间消散,徐归舟战战兢兢地睁开眼,一张恬静的睡脸映入眼帘。散落的黑发纠缠在二人之间,她抱着小熊钻进怀里,轻呼出的气息拂过皮肤,烫得他浑身僵硬。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馀光瞥见“三八线”可怜地躺在床尾。他睡姿还算老实,枕头也不可能自己跳过去,排除法排到最后,就只剩下睡得正香的某人。
徐归舟坐在床上,有点好笑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忽然在这人的头发里发现隐隐约约的金棕色,他伸手撩开,蜷缩着的仓鼠已经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这就是实习生系统吗?
徐归舟无声笑笑,抽了张纸盖在它身上,自己则蹑手蹑脚地出去洗漱,然后准备早饭。
窗帘的遮光性很好,被冷气浸透的卧室静默又昏暗,被褥里仍残留着离去者的体温,足以让沉溺于睡梦中的人将好梦延续。
时钟上的数字不断变化着,周酌云悠悠转醒,手在身侧摸索,触及到一片冰凉时她立即惊醒,玩偶也来不丢就光着脚匆匆跑出房间。
直到看到厨房里有道熟悉的身影,她匆忙的脚步才倏然停下。
清晨的艳阳晕染了轮廓,少年人姿态挺拔,恰似冬日昂扬的松柏。
回忆里逐渐模糊的身影与之重叠,在交融中构成全新的模样。
剧烈跳动的心脏在胸腔中渐渐平息,周酌云慢慢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她感受着渗进四肢百骸的冷意,慢慢走过去。
“醒了?”注意到来人的徐归舟笑道,“给你弄了小徐特制减脂三明治,吃了保证不会胖!快去洗脸刷……嗯?怎么没穿鞋就过来了?
周酌云没说话。
她的步伐迈得很慢,象是行走在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悬崖。她走得坚定又缓慢,眼里噙着颤动的水光,就这样一步步来到男生的面前,而后——
她将头轻轻抵在他的胸膛上。
周酌云的动作很谨慎,就象受委屈又怕无人在意的小孩,正不安地试探依赖的人。
徐归舟垂眼看她微颤的发顶,抬起的手尤豫片刻后轻轻拍打她的肩,笑着问:“做噩梦啦?”
“……我以为你走了。”
“要是别的人可能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但我可是勤劳又乐于助人的徐同志,怎么会干出这么冷漠无情的事?来,尝一口面汤,让暖男暖你一整天!”
周酌云:“……咳。”
徐归舟默默看着她颤斗的肩膀:“你笑什么?”
“不好意思。”周酌云收住声,“很久没有听到这种陈年老梗了,有点没忍住。”
徐归舟:“……”
哪里老了!这不是二几年才出的吗!这家伙怎么能这样践踏他辛辛苦苦追赶潮流的真心!
徐归舟气得直翻白眼:“去洗脸刷牙,别在这里打扰大厨干活。”
周酌云“哦”了声,乖乖离开。没过多久,她又飘进厨房,眨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他忙碌。
徐归舟被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委婉道:“你的早饭在桌上。”
“看到了,等会儿吃。”
徐归舟继续委婉道:“那你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吗?”
“有。”周酌云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把烂梗憋回去。”
刚要开口的徐归舟默默把话咽进肚里:“你问。”
“这是什么?”周酌云从背后拿出一摞精致的小盒子。
徐归舟:“……”
徐归舟道:“恩,很好的问题。这边建议您去网上搜索一下,总之不是我买的。顺便不要随随便便拿给纯洁的学生看,小心告你骚扰喔。”
“明明是在你包里的?”
“你承认你翻我包了?”徐归舟好整以暇道。
周酌云瞥他一眼:“你的包从沙发上掉下来了,我好心帮你捡起来,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我。唉,善良的人就该被拿枪指着吗?”
徐归舟的大脑飞速运转,还真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一声闷响。
他强装镇定地清清嗓子,随即换上严肃的表情:“这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不过周酌云同志,咱们玩归玩闹归闹,再怎么样你也不能随便动我东西吧?”
“你说得对,这点是我没做好,不该在你没同意的情况下乱动你的东西,对不起。”周酌云轻飘飘道,“不过,我只是有点好奇,要是我今天不上班,你昨晚打算怎么做?”
伴随着这段话的落下,空气仿佛在瞬间凝滞,唯有灶上那锅沸腾的水不太识趣,仍旧咕噜咕噜地冒泡,将乱窜的心绪煮了又煮。
……
…
无人在意的卧室里,三三被侧柜上不断震动的手机吵醒,愤怒地跳上去后,看了眼来电人的备注,屏幕上亲昵地显示两个字: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