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浮木啊！”
“什么浮木？”洗完澡的徐归舟从厨房里端了锅方便面到桌上，有点好笑地看着任庆面目狰狞地仰头高举手机。
“哦，施姐把答案发群里了，我宣布她就是我今生唯一的姐！”任庆乐呵呵地推开作业，从锅里捞面条到碗里，“哇噻，头回吃到真正的‘红烧牛肉面’。话说还真给你推销出去了。”
“什么？”徐归舟没懂。
“就你玩的那个游戏。”任庆夹了两筷子牛肉，“施姐说她要买计算机，让我帮忙挑个。”
徐归舟张口的动作停滞两秒，随后若无其事地将叉上来的面条放回碗中：“她要买计算机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要买的是游戏本哪。”任庆挑挑眉，满脸写着“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说罢，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徐归舟。
他觉得这人挺奇妙的，跟驯兽师似的，一下子就能把那些不太好相处的人训得服服帖帖，但这种“训”又很微妙，里面夹杂了许多难言的感情，就象……长辈在教育许久未见、如今长歪的孩子。
……白月光么？任庆回想着迄今发生的种种，咬了口牛肉。
徐归舟不知道任庆在想些什么，他正趁着后者说话的间隙查看进度条，发现红条上方竟然从“2”变成了“13”，感动得他险些落泪。
他仔细看了两眼，发现这条还是从两边往中间推进的，上面的红色明显比下方的要多出一截。看来是先前的“2”太不显眼了，他都没发现。
这系统还挺会玩浪漫的。
不过为什么他一请假进度条就上涨了？简直有损红娘尊严啊！
徐归舟既欣慰又有点气愤，心情复杂道：“说不定我就是个导火索呢？毕竟咱们仨都玩游戏，留她一个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你说得也对。”任庆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笑了下，“话说我好象没看到你的计算机啊？”
“还在路上。”徐归舟说。
“那你是跟谁玩的？”任庆随口道。
“……丁远。”
徐归舟报名字时还有点担心，但任庆只是说了句“这样啊”就低头嗦面，完全没有当初警告他不要接近丁远的跳脚，令他多看了几秒。
“你干嘛？”任庆感受到视线，抬起头，“别一副如饥似渴的眼神好吗？兄弟我喜欢硬汉，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徐归舟：“……”
徐归舟翻白眼：“神经。”
他懒得再跟任庆掰扯，正要关上手机时，屏幕上弹出周酌云的来电。
周酌云在凌晨时告知他今天没法来吃饭了，因为隔壁剧组的女配角飞上枝头变凤凰，去演其他剧的女主了。而落跑配角剧组的导演刚好认识周酌云，便让她来顶替。
虽然对方说得轻描淡写，不过徐归舟能想象得到当时现场的鸡飞狗跳，毕竟那位演员可以说是招呼都没打就消失了，让剧组找了她整整两小时，之后才轻飘飘地发个消息通知说解约。
这就是有资本撑腰吗？肮脏的社会啊。
其实要是周酌云想的话，她也可以有资本撑腰。
周酌云是在楼藏月名下的娱乐公司工作的，只要她点点头，就不会象现在这样整天跑龙套当配角了。只是，她的自尊心太强了。她的自尊心允许她接受楼藏月对她人身安全的保护，却不能接受楼藏月在她的事业上的推波助澜。
唉，小周啊小周，快快火吧，实在不行，咱们一块儿开花店吧。
“接个电话。”徐归舟说着离开餐桌，来到卧室。
他刚接通，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话筒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徐、归舟……”
“是我，徐归舟。”他顿了下，边换衣服边柔声道，“周酌云，你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去见你吗？”
对面沉默片刻，笑了声：“恩、嗯。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接电话了……”
“只要不是在上课，你什么时候打电话我都会接的。”
“恩嗯，你会接的，只是……在有时候会……我、很多时候都打不通，也见不到你……”
话筒里的声音很轻，象是抽噎又象是喘息，每个字音带着令人心酸的小心翼翼，让徐归舟整个胸腔都闷得发抖。
徐归舟迅速换好衣服，随便向任庆胡诌了个借口就匆匆出门。他大步跨下楼梯，尽量稳着声线说：“我现在就来见你。周酌云，徐归舟现在就来见你，能告诉他你现在在哪吗？”
“我、我一直都……”
周酌云说得断断续续、黏黏糊糊，根本听不清后面的话。徐归舟也没指望能从她嘴里得到回答，所有的语句全都是用来安抚她的。
他在楼下找到刘宇的车子，急匆匆地拍打车窗。
刘宇茫然地降落车窗问：“咋了？”
“周酌云现在在哪？”徐归舟把这边的声音禁了，拉开车门焦急道，“带我去找她。”
“好的好的，您稍等。”刘宇见状也变得严肃起来，摆弄了会儿手机说，“周小姐现在在家。”
徐归舟“恩”了声，坐在后排安静地听话筒里的碎碎念，但更多的是绵长的抽噎。他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街景，有些发愣。
对面大约是哭累了，在路程行至一半时，便只剩下清浅稳定的呼吸声。
徐归舟没有让刘宇返航。
他依旧把手机贴在耳边，屏幕的热意熨烫着皮肤，而他听着周酌云的呼吸，在心里说：我很快就到。
我现在就来见你，周酌云。
……
…
经过刘宇在交规边缘试探的速度，他们很快就来到周酌云所在的小区里。
“啊，我好象没问周小姐是住哪层的。”刘宇停车时恍然道。
“不用，我已经知道了。”徐归舟默念了一遍楼藏月发来的楼层信息和家门密码，急忙落车道，“辛苦了，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
徐归舟往前跑了几步，又回头：“你先回去吧，我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去。”
“没事没事，多晚都能等得起，我在哪睡都一样。”刘宇笑道。
闻言，徐归舟便没说什么，快步奔向楼道。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刘宇才从车里下来，有点心烦意乱地往嘴里塞了根棒棒糖，心说现在的发展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幸好这个点没什么人用电梯，徐归舟没费多少时间就来到相应楼层，他比对着门牌号，最终站在一扇门前，缓缓输入密码。
……960401。
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他轻轻推开门，一如当年往时推开那扇门般。
黑暗中，瘫在地上的人慢慢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