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徐小舟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徐归舟把外卖拿进来,兴冲冲地走向餐桌,“快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周酌云跟在他身后。
她从昨天就发现了,徐归舟的身形相较他们重逢那天还要消瘦,像皮包着骨的怪物,堪堪撑起一身残柳。
“徐归舟。”
“怎么了?”他停步,回过头。
他交谈时是会直视对方的眼睛的,那双琥珀瞳就这么倒映着一个人的模样,而他自己则表现出全心全意聆听的姿态。
而今他的眼象是拂了半面尘土的明镜,熹微的光亮明明灭灭。
周酌云愣了下,话到嘴边又改成:“你现在开心吗?”
“怎么都在问我开不开心啊?”他有点哭笑不得,“有那么一点点开心吧,要是能不用上学就更开心了。”
“很多人都想重新上学呢。”周酌云说。
“呵呵,你让那群家伙真来重上一遍高三看看,那些连复读都不敢的人真敢来上学吗?”徐归舟幽怨道,“要是给你一个重上高三的机会,你来不来?”
要是能和你一起的话。
周酌云笑了笑:“好不容易才毕业,我可不要继续受苦。”
“你看你看,连你都这么说!有些人连想象都不愿意想象,可想而知正在经历的人有多痛苦了!”徐归舟一阵捶胸顿足,声情并茂地阐述自己的不容易。
周酌云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受伤的人脆弱得象是下一秒就要被吹散,可他神采飞扬地诉说班级里的同学都是群喜欢讲冷笑话的书呆子时,偶尔闪过的笑意是怎样也无法让人忽视的。
她看着看着,又没忍住笑,心口泛出的酸涩一点点包围她。
就在徐归舟说累了喘口气的间隙里,周酌云冷不丁地发表看法:“这不也挺好的吗?”
他闻言瞪大眼睛:“到底哪里好了?”
周酌云却不回话,拆开纸袋说:“快吃吧,不然就要冷了。”
“说的也是。嘿嘿嘿我亲爱的汤包包。”徐归舟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美滋滋地磨着筷子,等她拆好。
周酌云把外卖盒推到他面前,自己从袋子里拿出蔬菜粥,舀起一勺,却没喝,视线落在旁边人的身上。
挺好的。她想。
她不清楚徐归舟死而复生的代价是什么,但如果代价仅仅是上学的话,那也挺好的。
在十年后的世界里重来,所有人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往前走,他可以不用再为生活而奔波,不必为了他人的幸福而努力,可以补上缺失的遗撼,重新走一遭路过的风景,和意气风发的朋友们在阳光下奔跑。
徐归舟,你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为自己而活了。
那些痛苦和磨难,这次是不是可以远离你?
她低下头,没注意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也停止了动作。
徐归舟喊了声:“周酌云。”
“……怎么了?”她小声说,没抬头,黑发掩藏了神情,情绪却从颤音中流露。
“你这个月的放纵餐吃过了吗?”
“放纵餐?”
他从颤音里听出了疑惑,解释道:“我在网上看到的,大家现在不是把减肥期间吃的高热量的食物叫做放纵餐嘛。”
“是有这个说法。”
他笑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一个月放纵一次没问题吗?所以我想问问,你这个的‘放纵机会’用了吗?”
周酌云象是意识到什么,慢慢抬起半张脸,从散落的青丝里小心窥看那人的模样,轻声说:“还没有。”
“这周六你还是夜班吗?”他问。
周酌云摇摇头:“这部剧的戏份快结束了,周五要赶去另一个剧组,时间还没定。”
徐归舟哑然:“没有休息吗?”
“没有。”
徐归舟快被她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感动哭了。
就这还不火?他回头就去网上发帖让大家都来追,象这种一心就想着拍戏还没有不良嗜好的演员粉上完全不用担心塌房好吗?
“你是有什么事吗?”周酌云问。
徐归舟坦荡荡道:“恩,我是打算你要是周六有时间的话,我就去你家给你准备一桌好菜,让你过过嘴瘾。”
“不行,”她立刻回绝,“你受伤了。”
“其实没啥,就是口子有点大,养几天就好了。”象是为了消除她的顾虑,徐归舟倚在椅子上,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苦意,“安排下来了记得告诉我一声,别故意隐瞒,你也不想我动用人脉吧?”
周酌云呆了下,无奈地笑笑:“你这又是从哪看到的?”
“现代人的流行语真是一句接一句,我都有点学不过来了。”徐归舟有点郁闷。
“你啊你。”周酌云说,“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我啊我。”他笑嘻嘻道,“周酌云,你别担心,来日方长,你以后会爆火,我也会从高三毕业的。”
这句话就好象在说:我们会一起走过岁月漫长。
“借你吉言。”
周酌云垂下眼。
可是啊徐归舟,为什么你嘴上说着“来日方长”,却显得那么急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