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酌云。”
“恩？”
“你明早几点下班？”
“……八点左右，怎么了？”
“我好想吃小杨家的汤包，”徐归舟苦恼道，“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好心人愿意去东园给我买点？要是能再陪陪孤苦无依的伤患一起度过早饭时间那就更好了。”
“你在邀请我吗？”周酌云小声问。
“我还以为这很明显。”徐归舟说，“那请问大明星周酌云愿意明天帮徐某人去东园那儿买个汤包，然后顺带陪陪某个孤寡的徐病人一起吃个饭吗？”
“哦，知道了。”周酌云压低帽檐，勾起车撑，“我要回去上班了，你早点休息。”
“别急啊，你还没回复我呢。”徐归舟站在车前，单手按着车头，“你愿不愿意啊周酌云？”
“……你好幼稚。”
他笑嘻嘻道：“水灵灵的十八岁，幼稚点怎么了？”
听他语气里满满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周酌云吸了下鼻子，闷声道：“我愿意我同意，可以了吧？”
“马马虎虎吧。”徐归舟让开位置，“明天我的肚子就靠你了大明星。”
“知道了。”
周酌云慢吞吞驶出巷子，回过头，那个人站在暗处，面容看不真切，象是融进影子里。
“怎么了？”他往前走了几步，被悬铃巷的灯光照得清淅，柔和了眉眼道，“明天见，周酌云。你要努力演戏，好好赚钱啊。”
“好。”周酌云点点头，最后看他一眼，骑着电动车离开。
徐归舟目送她，没想到人突然半路返航，吭哧吭哧地骑回来。
“咋了？”徐归舟疑惑道。
“要来不及了，”周酌云匆匆把车丢给他，“车先放你这，我打车了。”
他哭笑不得地扶着车：“你怎么过来的时候没想得起来打车呢？”
“太急了，没反应过来。”周酌云边掏手机边跑远，声音回荡在黑夜里。
衣摆翻飞在路灯下，徐归舟看了许久，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推着车来到停车处，正欲拔下钥匙时看到了上面的挂坠。
是只缺了一角的亚克力土松。
他觉得有些眼熟，在记忆里搜寻许久才从角落里翻找到线索。
他定在原地半晌，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
这只挂坠是他在丁大鹏的店里随手买来送给周酌云的。
那会儿的周酌云还小，伪装情绪的功夫没练到家，因此他很轻易地就看出她眼里的渴望。
几块钱的东西，廉价的小玩意儿，他随手送出的物件，却被她一直留存至今。
他深深叹了口气，小心地握着钥匙，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他打开手机，给祝秀美发消息：“妈妈妈妈，你在娱乐圈有人脉吗？”
aaa饲养员：“？你想进军娱乐圈了？还是你要包养小明星？嫩模？男模？”
徐归舟的伤感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你别把你儿子想得这么猥琐行吗？”
aaa饲养员：“哦。那你要干什么？你要跟小云官宣？”
徐归舟：“？”
徐归舟：“不是，我要跟周酌云吃饭，你帮我打点下狗仔，别让我俩上热搜了”
aaa饲养员：“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一个素人有什么好曝光的？”
aaa饲养员：“居然养了一只猪”
徐归舟：“噗噗，我是猪那妈妈你是什么？猪妈妈吗？
aaa饲养员：“滚”
徐归舟：“qaq”
徐归舟：“圆润地滚了”
他放心地收起手机，揣着钥匙哼着歌爬上楼，刚拐上廊道，猛然看见不远处站着个黑影，吓得他往后一跳，在将要喊出声时想起这里是怨念深重的高三、复读生聚集地，连忙捂着嘴“唔唔唔”地骂。
“回来了？”黑影的语调毫无起伏。
徐归舟听出熟悉的音色，待平复好心脏，边往前走边无语道：“不是朋友，咱们大晚上的能不能别站外面吓人？最起码开个小灯什么的吧？”
施挽桐把贴着脸的手机拿出来晃了晃：“开着，只是在打电话。”
徐归舟：“？”
那点屏幕光算什么啊？起码开个手电吧？
徐归舟道：“那这得怪我眼神不好呗？”
“恩。”施挽桐居然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跑外面来打电话了？”
“沉沁瑶做不出来作业，在里面鬼叫。”施挽桐拉开了点门缝，房里果不其然传来某人撕心裂肺地喊叫，象是在施法的恶毒巫师。
徐归舟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我先回去了，”他打开门，“外面蚊子多，你打完电话就快进去吧。”
“好。”
施挽桐看着他关上房门，一时之间廊道安静得几乎只剩下她和话筒里的呼吸声。
“小舟回去了？”电话里的人问。
“恩，回去了。”施挽桐回道。
“你是觉得他很奇怪吗？”
施挽桐默了会儿：“……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你不用想太多。”施怡笑了笑，“小舟只是个孩子，很普通的孩子，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施怡说完沉吟道：“不过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这算特别吗？”
“不算吧。”施挽桐倚着墙，在黑暗里望着自己的鞋尖。
“那你在担心什么呢桐桐，是在担心小舟会对你下手吗？这是该担心，毕竟人心隔肚皮嘛，不过以你的身手制服他还是绰绰有馀吧？要不要妈妈过两天往他家里装个摄象头？好好监督监督他？”施怡邪恶地笑道。
“……这倒不必了。”施挽桐说，“我只是随便问问，没什么事，先挂了，作业还没写完。”
“好吧好吧，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哦，尤其是小舟要是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一定要说，我会狠狠地教训他的。”
施挽桐轻声道：“我知道的，妈妈。你早点休息，我挂了。”
“好好好，”施怡笑呵呵道，“妈妈的宝贝不跟妈妈来个告别吻吗？”
回应她的只有冷漠无情的嘟嘟声。
“这小屁孩。”施怡小声嘟囔，有些怅然。
明明小时候是个看不到她就会哇哇哭的小屁孩，怎么越长越冷冰冰的？这到底随了谁啊？真想不明白。
施怡坐在书桌前，拿起水杯喝了口已经放凉的水，望着窗外暗淡的天色指责道：“不长眼的老天，把我可爱的桐桐还回来！”
她重重地放下水杯，怒骂道：“你个死老天，怎么这么不长眼？”
施怡喋喋不休地骂了半天，等到她感觉到口干舌燥想要喝点水润润嗓子时，看到杯子里激起的几道水花愣了愣，忽然象是没了骨头似的俯下身，手捂着脸，骼膊抵着桌，呜呜咽咽的抽噎在房间里响起。
桐桐肯定没信她的话，但她真的没说谎。
小舟就是个普通人啊，他没什么长处，也没有亮点，他只是个生活在这偌大世界里的芸芸众生的一员啊。
只是个很普通的孩子。
她的姐姐也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能生出什么很特别的孩子吗？
没可能的事，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啊你这该死的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普通人？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你不去惩罚，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什么错事都没有做过的普通人？
姐姐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就是骗人的，也只有你会傻傻的信了。
若真如此，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好人在受苦，那么多的混帐在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