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孩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兕子就开始扭动小身子,小声问:“仙人郎君,鱼鱼怎么还不来呀?”
“阿翁,它是不是睡着了?”
“是不是兕子的饵不好吃呀?”
她问题一个接一个,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那窸窸窣窣的动静,比大声说话更让鱼警惕。
就在何健旺和李渊都觉得,有兕子这个小“噪音源”加“多动症”在,今天这河边是别想有鱼咬钩了,两人已经放弃治疗,开始悠闲地欣赏起孙女的“表演”时——意外发生了!
兕子正学着何健旺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轻轻提动鱼竿,用气声念念有词:“鱼鱼快来吧,兕子的饵可好吃啦…”
突然,她手中那根小钓竿的竿梢猛地往下一沉!力道之大,远超之前李渊感受到的那一下!
“哎呀!”
兕子惊呼一声,整个人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巨力带得往前一个趔趄,小脚丫在河边的湿泥上一滑,眼看就要被拖进水里!
“小心!”
何健旺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兕子的腰,另一只手同时抓住了差点脱手的鱼竿。
李渊也吓得站了起来,连声喊道:“快拉住!快拉住!是条大的!”
那水下的鱼儿显然受了惊,开始疯狂挣扎,左冲右突,鱼线被绷得笔直,发出“嗡嗡”的声响,小钓竿弯成了一个大弧线。
兕子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看到仙人郎君和阿翁都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有水里那巨大的动静,她的小脸瞬间由惊转喜,兴奋得尖叫起来:
“哇!大鱼!兕子钓到大鱼啦!它力气好大呀!差点把兕子拉下水洗澡啦!”
她非但不害怕,反而觉得刺激极了,两只小手也紧紧抓住何健旺握着鱼竿的手,小身子随着鱼的挣扎而晃动,嘴里还不停地给自已和鱼儿“配音”
“嘿咻!嘿咻!不准跑!你是兕子的鱼啦!”
何健旺一边控制着鱼竿,避免鱼线被挣断,一边引导着兕子:
“兕子,慢慢来,别硬拉,顺着它的力气,等它没力气了,我们再把它拉上来!”
李渊在一旁看得又是紧张又是好笑,指挥着老内侍:“快!拿抄网!准备抄鱼!”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那鱼儿终究敌不过何健旺暗中施加的巧劲,力气渐渐耗尽,被慢慢地拉到了岸边。
老内侍看准时机,用抄网猛地一捞——一条足有兕子胳膊那么长的肥美大鱼,在网中扑腾着!
“钓上来啦!钓上来啦!”兕子欢呼雀跃,丢掉鱼竿就扑了过去。
何健旺刚把鱼从抄网里取出来,准备放进鱼篓,兕子却张开双臂,一把将那条还在徒劳扭动的大鲤鱼紧紧抱在了怀里!
那鱼身上滑溜溜的,尾巴还在不停地拍打,溅起的水珠弄了兕子一脸一身。
她却毫不在意,小脸兴奋得通红,低头对着怀里的大鱼,用一种混合着安抚的语气说道:
“不怕不怕哦,鱼鱼,乖,不跳啦…你已经被聪明的兕子钓到啦!”
她轻轻拍着鱼身子,然后抬起头,看着何健旺和李渊,开始认真地规划起这条鱼的“归宿”
“仙人郎君,阿翁!我们晚上就把它吃掉好不好?兕子要吃…嗯…吃鱼头!阿翁吃鱼身子!仙人郎君吃鱼尾巴!十一姐和长乐阿姐…嗯…分她们吃鱼眼睛!高阳阿姐…给她吃鱼鳍!城阳阿姐最乖,吃没有刺的肉肉!衡山…她还小,喝鱼汤!”
她煞有介事地分配着,那认真的小模样,把何健旺和李渊逗得前仰后合。
李渊笑得胡子乱颤,指着兕子对何健旺说:“仙师你看这小丫头,刚钓上来就想着怎么吃了!还分配得这么‘公平’!”
不等何健旺说话,兕子就抱着那条几乎有她半个人大的鱼,火急火燎的就朝着营地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在一边喊:
“仙人郎君,阿翁,兕子回去啦!兕子要给阿姐们看大鱼!”
那鱼又滑又沉,她人小力弱,跑起来歪歪扭扭,没跑出几步,脚下被草根一绊,“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马趴!
“哎呦!”跟在后面的何健旺和李渊心里一紧,正要上前。
却见兕子吭哧吭哧地,极其顽强地自己爬了起来,第一件事不是检查自己摔疼了没有,而是赶紧去抱那条被她甩出去、正在草地上扑腾的鱼,嘴里还着急地念叨着:
“鱼鱼不怕,鱼鱼不疼,兕子带你回家。”
她重新把大鱼抱进怀里,也不管自己小裙子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小脸上甚至还蹭了一块泥印子,继续迈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
何健旺和李渊看着这一幕,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这丫头这执拗劲儿,这得了好处,不,这有了收获就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性子,还真是颇有乃父之风啊!”
他没好意思直接说“跟二郎那爱显摆的德行一模一样”,但意思到了。
何健旺更是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老爷子也看出来了?这哪是回去给阿姐们看鱼,这分明是回去‘低调’地凡尔赛去了!瞧她那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的样子!”
两个刚刚经历了“空军”的钓鱼佬,看着前方那个抱着“战利品”、跌跌撞撞却斗志昂扬的小小身影,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和莞尔。
得,还钓什么鱼啊?风头全让这小丫头一个人出尽了!
两人也彻底没了继续垂钓的兴致,干脆收拾好渔具,慢悠悠地跟在小兕子后面,朝着热闹的营地走去。他们倒要看看,这小家伙回去要如何“炫耀”她的丰功伟绩。
果然,兕子人还没到营地,那兴奋的、带着点小喘气的声音就先传了过去:
“十一姐!长乐阿姐!大阿姐!高阳阿姐!城阳阿姐!你们快看呀!兕子钓到——好——大——一条鱼!!!”
营地里的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泥猴般的小人儿,怀里抱着一条银光闪闪,还在扑腾的大鱼,脸上还带着泥土和自豪的笑容,隆重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