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是归寂海永恒的主题。林枫背着气息奄奄的叶倾城,在这片连时间都仿佛凝固的黑暗中不知跋涉了多久。灵魂深处白骨夫人那冰冷刺骨的杀意虽暂时被空间隔断,但叶倾城眉心跳动的惨白魂印残痕,如同催命符,提醒着他危机从未远离。引渡人骨片散发的微光,是他们在这片终极虚无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渺茫的“生”之方向。
林枫的伤势在归寂海本源死气的滋养下已恢复了八成,新生的星寂金丹在丹田内缓缓旋转,灰白色的丹壁上仿佛有星辰生灭的纹路,散发着内敛而恐怖的寂灭波动。他的实力稳固在了金丹初期,对寂灭之道的掌控远超筑基期。但此刻,他心中没有突破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焦虑。叶倾城的生命之火,正在骨片光膜下顽强而缓慢地熄灭,青帝长生诀的生机被归寂死气不断侵蚀,已是油尽灯枯之兆。
必须尽快找到出口!
他全力催动寂灭剑心,感应着骨片传来的微弱指引。那指引飘忽不定,仿佛风中残烛,在这片吞噬一切的虚无中寻找着极其稀薄的“生”之裂隙。
突然,就在他几乎要绝望之际,骨片猛地剧烈发烫,指向左前方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黑暗虚空!与此同时,他新凝聚的星寂金丹也微微一颤,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磅礴的生命波动,从那片虚空中渗透出来!那生命气息的层次之高,远超他以往所见,甚至比石髓中的大地生机更加古老、更加本源!
“就是那里!”林枫精神大振,不顾一切地催动骨片,将刚刚恢复的寂灭剑元疯狂注入其中!
嗡!
骨片光芒大盛,表面的混沌漩涡再次浮现,射出一道灰光,击在前方的黑暗上。如同水滴融入水面,黑暗荡漾开来,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内部流转着翡翠般碧绿光华的空间漩涡缓缓成型!漩涡另一端,传来令人心旷神怡的浓郁生机与草木清香!
生之裂隙!找到了!
林枫毫不犹豫,背着叶倾城,一步踏入了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传来,但这次不再是死寂的虚无,而是充满生机的洪流。仿佛从冰冷的深海瞬间浮出水面,温暖、湿润、充满灵气的空气包裹全身,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能量疯狂涌入体内,让他刚刚稳固的寂灭道基都产生了一丝饱胀感。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一望无际的、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古老森林之中。这里的树木高大得超乎想象,树干需要数十人合抱,树冠遮天蔽日,叶片如同翡翠雕琢,流淌着液态的光辉。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各种奇花异草遍地生长,许多植物甚至本身就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林间有清泉流淌,泉水甘冽,蕴含着精纯的生命能量。远处传来空灵的鸟鸣和不知名兽类的低吼,充满野性而和谐的自然韵律。
这里的灵气浓度和生命层次,远超之前的翡翠梦乡,甚至比九霄云海还要浓郁精纯数倍!仿佛是一片未被尘世沾染的原始净土!
“好浓郁的生命本源……此地……对倾城有益!”林枫心中一喜,立刻将叶倾城平放在一处柔软的、散发着清香的草地上。他尝试着稍微减弱引渡人骨片的光膜庇护。
嗡!
如同久旱逢甘霖,周围浩瀚的生命能量自发地汇聚过来,形成淡淡的绿色光点,融入叶倾城体内。她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微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一些。眉心的魂印残痕,在这磅礴生机的压制下,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有效!
林枫长长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稍稍放松。他仔细感知四周,这片森林宁静祥和,似乎没有明显的危险气息,但他不敢大意,寂灭剑心依旧高度戒备。
他需要尽快找到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并寻找能够彻底治愈叶倾城本源亏损的天地灵物。这片森林生机如此磅礴,定然孕育着不可思议的宝物。
他背起叶倾城,选择了一个生命波动最强烈的方向,小心前行。沿途,他看到了会跳舞的发光蘑菇、流淌着蜜汁的巨型花朵、以及一些温顺的、形态可爱的小兽。这些生物似乎对外来者充满好奇,但并无恶意。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空气中水汽氤氲,生命能量更加浓郁。穿过一片茂密的藤蔓,眼前景象让林枫震撼不已。
一道万丈高的翡翠瀑布从云端垂落,砸在下方的巨大湖泊中,溅起漫天水雾,在阳光(这里似乎也有类似太阳的光源)照射下形成绚丽的彩虹。湖泊的水并非无色,而是呈现出温润的乳白色,散发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与净化之力。湖心有一座小岛,岛上生长着一株通体晶莹剔透、如同青玉雕琢的参天古树,树冠上凝结着滴滴散发着七彩光晕的露珠,每一滴都蕴含着让林枫金丹都悸动的生命本源!
“生命源池!那是……生命源液!”林枫心中狂震!这湖泊中的水和那古树上的露珠,绝对是疗伤圣品,足以肉白骨、活死人!对修复叶倾城的本源亏损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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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激动不已,准备靠近湖泊时,异变陡生!
“外来者!止步!”
一声清脆却带着威严的呵斥响起。只见湖边的花丛中,走出十几道身影。
这些“人”身形修长,肌肤呈淡淡的绿色或白玉色,耳朵尖长,容貌极其俊美,无论男女皆如此。他们身穿由树叶、藤蔓和鲜花编织而成的衣物,手持着缠绕绿光的木杖或是弓箭,周身散发着与森林浑然一体的自然气息。为首是一名年轻女子,她手持一柄翠绿欲滴的玉杖,头戴花冠,容貌绝美,气质空灵,其实力赫然达到了金丹中期,而且根基无比扎实,生命能量纯净至极。
【青木遗族】!林枫瞬间判断出对方的身份。这是一个传说中守护生命本源、与世隔绝的古老种族!
“此地乃我族圣地‘生命源池’,外人不得擅闯!速速离去!”为首的女子,目光清冷地看着林枫,尤其是在他背后生机微弱的叶倾城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语气依旧不容置疑。
林枫能感觉到,周围森林的气息瞬间变得“锋利”起来,无数藤蔓无声无息地缠绕过来,地底传来根须蠕动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敌意。这些青木遗族的个体实力或许不算顶尖,但在这片他们主宰的森林中,能调动天地生机之力,极为难缠。
林枫不敢怠慢,放下叶倾城,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语气诚恳:“在下林枫,与同伴遭逢大难,意外流落此地。我同伴身负重伤,本源亏损,危在旦夕,急需生命源液救治。恳请贵族行个方便,林枫愿付出任何代价换取些许源液!”
“生命源液乃我族圣物,岂容外人觊觎?”女子身旁一名高大英俊的男性青年冷声道,手中木弓已然拉开,翠绿的箭矢锁定林枫,“看你们气息诡异,尤其是你,身负死寂之力,绝非善类!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林枫心中一沉。寂灭道体的气息与这片生命圣地格格不入,果然引起了排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焦躁,试图解释:“在下所修功法特殊,但绝非邪恶之辈。我愿以心魔起誓,只求些许源液救人,绝无歹意,事后立刻离开,绝不泄露此地分毫!”
“心魔誓约?”为首的女子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意动,她能感觉到叶倾城体内那精纯却濒临消散的生命道体本源,同为亲近生命之道,心生一丝怜悯。但她依旧摇头:“族规不可违。源液干系重大,不能予你。你们走吧,看在同修生命之道的份上,我可赠你一枚‘生机灵果’,足以吊住她性命,但能否复原,看她造化。”她指向林中一株结着红色果实的灵树。
生机灵果虽好,但比起生命源液,效果天差地别,根本无法根治叶倾城的道基之伤。
林枫眼神一黯,知道难以通融。他看了一眼气息微弱的叶倾城,眼中闪过决绝。软的不行,只能……
就在他准备强行出手抢夺的瞬间——
“木灵姐姐!等等!”
一个焦急清脆的声音从森林中传来。只见一个看起来只有人类七八岁大小、扎着两个羊角辫、眼睛如同绿宝石般清澈的小青木族女孩,骑着一只通体雪白、头生独角的小鹿,飞快地跑了过来。
她径直跑到叶倾城身边,蹲下身,小手轻轻放在叶倾城额头,绿宝石般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同情和焦急:“木灵姐姐,这个姐姐的气息好微弱,她快要死了!她的身体里有很好闻的、和大树妈妈一样亲切的味道,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呀!”
被称为木灵的女子脸色一板:“青萝,不要胡闹!族规森严,岂容你任性?”
名叫青萝的小女孩却不怕,抬起头,眼中噙着泪水,倔强道:“可是大树妈妈教导我们,生命至高,要守护一切善良的生灵!这个姐姐的气息这么纯净,肯定是好人!那个大哥哥虽然有点冷冰冰的,但他看着姐姐的眼神,和木风哥哥看你的时候一样!他是真心想救姐姐的!”
“青萝!你胡说八道什么!”木灵俏脸一红,瞪了小女孩一眼,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那个持弓的青年(木风),后者也是脸色微囧。
林枫心中一动,抓住这转机,再次诚恳道:“木灵姑娘,在下愿接受任何考验,证明绝无恶意,只求救她一命!若贵族有所差遣,林枫万死不辞!”
木灵看着苦苦哀求的青萝,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叶倾城和林枫眼中的决然,沉吟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青萝说得对,见死不救,有违我族教义。但族规不可废。”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枫:“给你一个机会。生命源池有天然结界守护,非我族人或得认可者无法靠近。池畔有一块‘试心石’,你若能将手放在石上,经受住其一个时辰的‘生命拷问’,内心无一丝污秽邪念,我便破例为你求取三滴源液。但若你心怀不轨,必遭反噬,魂飞魄散!你敢吗?”
试心石?生命拷问?
林枫瞳孔微缩。他道心坚定,自问无愧,但身负寂灭之力,与生命本源天然相克,能否通过这“生命拷问”?
他看了一眼叶倾城,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敢!”
为了救她,龙潭虎穴,他也敢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