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中,唐清婉意识已经渐渐模糊,昏睡前,她死死攥着崔云初的手腕,“快…派人通知舅舅。”
她疼的早已经大汗淋漓。
崔云初虽然是眼睁睁看着她服下毒药的,可这会儿看着她如此痛苦的模样,一样是心急如焚。
她立即出去吩咐允儿,即刻出宫回崔府。
不多时,宫人带着御医来了宫殿给唐清婉把脉,只是稍稍一搭上脉搏,御医脸上便立即微白一片。
崔云凤,“我表姐衣摆上为何都是血?”
御医,“太子妃中了剧毒,腹中胎儿保不住了。”
御医的话仿佛晴天霹雳,崔云初和崔云凤都怔住了。
表姐有孕了?什么时候的事?表姐知道吗?
一定是不知的,表姐为了要孩子费了那么大周章,又怎么会为了算计刘家而牺牲掉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崔云凤瘫软在床榻上。
崔云初望着昏睡过去的唐清婉,红唇死死抿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两位崔姑娘,你们快让让,太子妃所中之毒烈的很,老夫需要立即解毒,否则太子妃性命怕是有碍。”
崔云凤都不知晓自己是怎么摇摇晃晃站起身的。
她只觉得冷,整个人象是被浸入了腊九寒天的冰雪中一般,骨头缝隙里都透着凉气。
御医说,唐清婉的情况十分危急。
不多时就来了不少御医,将宫殿挤的满满当当,崔云初和崔云凤只能去门口等着。
门外廊柱下,萧逸负手而立在那,侧脸隐在暗色中,微蹙着眉,颇有几分阴郁。
听见动静,他侧头看过来,面色稍稍缓和,“云凤。”
崔云初拉都没拉住啊,崔云凤此刻瞧见萧逸,就象是炸药桶一般,三两步冲了上去。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整座宫殿回荡。
周围的宫人短暂的怔愣之后,旋即各自提着各自的东西,以此生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崔云初望着萧逸微微偏着的头,以及那半边迅速红起来的面颊。
“……”
她突然觉得,他有一点点可怜。
就那么一点点,就此时此刻。
崔云初轻手轻脚的靠近,拉住崔云凤手腕就往回拽。
“你疯了。”
在人家爹娘的地盘上,打人家金尊玉贵的儿子,她是活腻歪了吗。
崔云凤不语,眼泪象是珠子一样往下掉,死死盯着萧逸。
崔云初只想捂住脑袋蹲地上叹气。
这一巴掌,估计是安王这辈子挨的最冤枉的打。
崔云凤那脑子……
崔云初连评价都怕把自己给带傻。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竟支棱些不该支棱的。
就安王和良妃那心眼,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猜到其中曲折,到那时候,恐怕还要人家配合演戏呢。
“云凤。”她碰了碰崔云凤骼膊,咬着牙,“给安王殿下赔句不是。”
崔云凤应了一声,抬起骼膊,眼看下一巴掌又要挥下去。
崔云初都要炸了。
但幸在这巴掌没有打下去,她手腕就被萧逸握住。
“今日事,与我无关,不是我做的,我以我的大业发誓。”
崔云凤转了转手腕,挣脱不开,红着眼圈不说话。
萧逸目光看向崔云初。
“……”崔云初松开崔云凤另外一只手,萧逸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我哪都不去,我要守着我表姐。萧逸,我表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给你不死不休。”
崔云初,“……”
你会不会小点声。
让良妃听见了是嫌死的慢吗。
不远处正匆匆走来的良妃瞧见这边的动静也慢慢停住了脚步,和身旁人不知说些什么。
崔云初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见崔云凤扇萧逸的那巴掌。
赵女官说,“娘娘,崔二姑娘太过分了,竟如此没有尊卑。”
“这个是小事,”良妃皱紧了眉,“就是…你有没有觉得,她好象比小时候更傻了点,脑子愈发不好用了,娶回来会不会对本宫的孙儿有影响啊。”
当真是智商堪忧啊,哪个夺嫡的亲王皇子会娶一个缺心眼啊。
良妃眼里的嫌弃已经遮不住了。
但她更怀疑他儿子有问题,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崔云凤用力甩开萧逸的手,“我只看结果,你说不是你,那就证明给我看。”
良妃压下心中千般思绪,走上台阶,“云凤,云初,你们别着急,本宫已经宣了太医院所有御医在此,一定不会让太子妃有失的。”
崔云初,“多谢良妃娘娘。”
良妃,“今日事发突然,在自己的宴会上,本宫没有毒害太子妃的理由,此事,本宫已经禀报了陛下,陛下全权交给了慎刑司的沉大人处理,沉大人办案如神,想来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崔云初;又是沉暇白,怎么崔唐家所有事都绕不过他呢。
皇帝明知三家恩怨,此举,又是存的什么心思。
一盆盆血水从屋子里端出来,血腥气与刺眼的红让崔家姐妹二人都喘不上气来,仿佛被人紧紧攥住了心脏一般难以呼吸。
表姐为了家族,赔上了自己的所有。
两刻钟后,太子匆匆赶来,他不曾和任何人交谈,第一时间冲进了宫殿中。
不过多时,便能听见他颤斗的声音,以及与御医发火的声音。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有孕尚早,若非是中毒所致,便是把脉都不一定能发觉,且娘娘中的此毒过于凶猛,能保住性命都是不幸中的万幸,您就是杀了老臣,老臣也确确实实保不住孩子啊。”
“孩子已然不在了!”
最后几个字,象是一记重锤压在萧辰头顶,他闭了闭眼睛,连站立都有几分跟跄。
“清婉。”
他知晓她怪他,成亲以来,他们同房几乎从不间断,他也和她一样,用尽了所有办法,希望能有一个共同的孩子,给她丝丝慰借,缓和二人的关系。
如今孩子来了,却不及他们欢喜,就不在了。
他坐在床沿,整个人阴戾而痛苦,紧紧握着唐清婉的手,微垂着头,有泪水砸落在女子光洁柔嫩的手背上。
唐清婉似乎终于醒了过来,嗓音嘶哑的厉害,“你来了。”
“萧辰,我肚子好疼。”唐清婉蜷缩在一起,满脸痛苦,“我这是怎么了?”
萧辰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眸色血红,“是,我来了,你好好歇着,有夫君在,夫君给你做主。”
唐清婉意识十分薄弱,嘴唇只是动了几下,就再次昏睡了过去,太子小心翼翼的揉了揉她发顶,将她骼膊都放入被褥中,才慢慢站起身。
“救治好太子妃。”
他没有说出任何威胁的话,但周身气势就让御医们禁若寒蝉。
太子向来是温和的,如此冷戾的一面,还是第一次。
出了殿门,他目光从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眼神阴鸷而森冷,“没有人,给本宫一个交代吗?”
萧逸,“皇兄以为,臣弟会蠢到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着未婚妻子的面,毒害皇嫂,她的姐姐?”
良妃道,“本宫也有些事,需要和太子好生说说。”
太子看眼良妃,没有多言,随着她进了一侧的宫殿。
进门之前,崔云初叮嘱崔云凤,“剩下的,咱们看着就好,莫发疯。”
崔云凤点头,“大姐姐,我不象你想象的那么蠢。”
她什么都知晓,可心疼慌张表姐是真的。
“他那一巴掌,并不冤枉。”
——
“带上来。”良妃端坐上位,沉声命令道。
她身上温和明媚尽数褪去,只馀尊贵威严。
不多时,赵女官带着一个垂首低眉的宫人走了进来。
良妃道,“太子殿下应该也知晓,本宫与皇后娘娘有几分旧怨,今日本宫生辰,皇后娘娘派人送来贺礼,还让刘侧妃来参加宴席,本宫心里自然会提防一二。”
她目光落在跪在下首的宫人身上,“告诉太子,你都看见了什么。”
“回娘娘,太子殿下,奴婢…奴婢得赵女官吩咐,守在御膳房,亲眼瞧见刘侧妃身边的婆子在皇上御赐的葡萄上动了手脚。”
唐清婉这些日子偏爱瓜果凉食,太子还派管家不少往府中购置,整个太子府的人都知晓。
旁的吃食,唐清婉可能不会动,但葡萄,她是一定会尝一尝的。
太子说,“既是良妃娘娘早有发觉,为何不阻止?”
良妃,“……”
你怎知她没有阻止,毒药是阻止了,但没能阻止事态的发生啊。
“那盘葡萄,如今就在本宫宫殿中放着呢,但太子妃却还是中毒了。”
她目光几不可察的扫过崔云初。
而崔云凤,则是直接跳过去的,一个眼神都没给。
崔云初,“良妃娘娘的意思是,下毒的吃食,不止有葡萄,还可能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