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通过校医院的高窗,带着一丝暖意,却并未驱散阿列克谢身上的寒意。
他是在一阵强烈的头晕和莫名的虚弱感中醒来的。
这种感觉与昨晚力竭昏迷时的疲惫不同,更象是一种源自身体内部的空虚。
他尝试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让他不得不重新靠回枕头上。
“你醒了?稍等一下,我去通知邓布利多,他要见你。
正好我再给你检查一下。”
庞弗雷夫人注意到他的动静,快步走了过来。她用魔杖在他身上快速检测了一番,眉头微微蹙起,“奇怪——命体征稳定,腿上的伤愈合速度快得惊——就是看起来有点贫血。”
她有些困惑地嘟囔着:
“怪事怪事——昨晚送你过来的时候,虽然失血,但没这么严重啊—”
尽管如此,她还是熟练地从药柜里取出一瓶深红色的药剂递给阿列克谢,“把这个喝了,生血药剂,能帮你快速补充血液。”
阿列克谢接过药剂,那股浓郁的、类似铁锈和薄荷混合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但还是仰头喝了下去。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胃中,稍微驱散了一些寒意,但那股深层次的虚弱感依旧盘踞不去。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邓布利多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华丽的星月长袍,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但眼神在接触到阿列克谢明显苍白的脸时,微微闪动了一下。
“看来我们的小英雄醒了。”
邓布利多微笑着说,目光转向庞弗雷夫人,“波比,他的情况怎么样?”
“身体恢复得很好,阿不思,就是有些贫血,我已经给他用了药。”
庞弗雷夫人回答道。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随即对庞弗雷夫人说:
“波比,我想和罗曼诺夫先生单独聊几句。”
庞弗雷夫人不疑有他,答应了一声便离开了病房,并贴心地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阿列克谢看向邓布利多,直接切入正题,声音还带着一丝虚弱:
“教授,昨晚在禁林——我看到了,是奇洛。他在喝独角兽的血。”
邓布利多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他只是缓缓捋着自己银白色的长须,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独角兽的血——”
他缓缓开口,语气如同在讲课,“是一种极其强大,但也背负着最深重诅咒的东西。饮用它的人,确实可以在濒死时延续生命,但代价是———从嘴唇触碰那纯洁血液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将变得半生半死,永远被一层诅咒所笼罩。
这是一种绝望之举,通常只有在投无路时才会选择。”
他看向阿列克谢,目光深邃:
“这说明,附身在奇洛身上的那位’,其虚弱程度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他已经急切到需要依靠这种饮鸩止渴的方式来维系存在了。
这是一个重要的信息,谢谢你,阿列克谢。我会更加严密地监控奇洛教授的行动。”
阿列克谢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邓布利多果然不会刻采取雷霆手段。
这时,邓布利多的目光落在了阿列克谢的脸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那双依旧如同熔融黄金般炽热燃烧、没有丝毫收敛迹象的瞳孔上。老校长有些困扰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关于你的眼睛,阿列克谢——”
他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它们——呃,非常具有威慑力,但也过于引人注目了。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吗?”
阿列克谢闻言,只能报以一个更加无奈的苦笑,他耸了耸肩,动作牵扯到虚弱的身体,让他又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教授,如果我能够控制,它们现在就不会是这副样子了。”
邓布利多看着他确实无可奈何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双在晨光下依旧璨烂得过分的黄金瞳,沉吟了片刻。
忽然,他象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顽皮的光芒。他拿起旁边阿列克谢喝过水的水杯,用老魔杖轻轻一点。
一道柔和的光芒闪过,水杯扭曲、变形,颜色加深——最终,一副造型—
相当具有特色的眼镜出现在了邓布利多手中。它有着厚重的、圆形的深黑色镜片,边框是某种仿玳瑁的材质,款式古老得象是从上个世纪博物馆里掏出来的玩意儿。
“啊,有了!”
邓布利多颇为自得地将眼镜递给阿列克谢,“我在麻瓜世界见过这种神奇的黑色眼镜,他们称之为墨镜’,据说能有效地遮档强光。
我想,它正适合你现在的——状况。“
阿列克谢看着递到眼前的这副硕大、老土、玳瑁边框蛤蟆镜的墨镜,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一股强烈的、想要掐死眼前这位恶趣味老头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默默地接过那副极具冲击力的墨镜,手指微微颤斗地将其架在了自己的鼻梁上。
瞬间,视野暗了下来,那双过于耀眼的黄金瞳总算被遮掩住了。但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也涌了上来。
“谢谢您,教授。”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邓布利多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悲愤,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不客气,孩子。那么,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晚些时候再聊。”
邓布利多离开后,阿列克谢又在病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生血药剂的效力逐渐发挥作用,那股严重的眩晕感消退了一些,他才挣扎着爬起来。
庞弗雷夫人检查后,确认他可以回去休息,但嘱咐他今天避免剧烈运动。
于是,阿列克谢拖着依旧沉重乏力的身体,脸上架着那副足以闪瞎人眼的复古蛤蟆镜,步履有些虚浮地朝着礼堂走去。
一路上,遇到他的学生,无论是哪个学院的,反应都出奇地一致一先是愣住,目光在他那副过于醒目的墨镜上停留片刻,随即脸上迅速浮现出极力压抑的笑意,一个个憋得肩膀耸动,然后要么飞快地低下头,要么捂着嘴,发出“噗嗤”的漏气声,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阿列克谢的脸隐藏在墨镜之后,越来越黑。他感觉自己不象是从校医院出来的伤员,倒象是刚从某个滑稽剧团逃出来的小丑。
他终于硬着头皮走到了礼堂,几乎是挪到了斯莱特林的长桌旁,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开始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试图尽快补充体力。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对面坐下。
蕾娜塔安静地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先是扫过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姿态,最后,目光定格在他脸上那副格格不入的、夸张的玳瑁框大墨镜上。
她微微偏了偏头,似乎是在观察,粉嫩的嘴唇轻轻张开,似乎想问什么。
阿列克谢在她开口之前,抢先一步,用带着疲惫和认命般的语气说道:
“别问了。我饿黄金瞳关不掉了,暂时就这样。待会儿就写信让弗农帮我重新买副正常点的墨镜。”
蕾娜塔闻言,立刻闭上了嘴,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她安静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又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你的状态,不大对。没问题吗?”
阿列克谢咽下嘴里的面包,目光下意识地抬起,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了教师长桌上。
那里,奇洛教授依旧裹着他那厚厚的围巾,正低着头,畏畏缩缩地吃着早餐,时不时紧张地左右张望一下,与平时那个结巴、怯懦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形象毫无二致,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
阿列克谢收回目光,深深地叹了口气,那股虚弱感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就那样吧。”
他低声回答,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随即他看向蕾娜塔,叮嘱道:
“蕾娜塔,这段时间不要单独去禁林。”
蕾娜塔看着他,虽然没有问为什么,再次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