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空气里弥漫着陈旧大蒜和某种更深层腐朽气息的混合味道。奇洛教授结结巴巴地讲述着如何识别和规避卡巴，一种水怪，声音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大多数学生要么在打瞌睡，要么在羊皮纸上乱画。
阿列克谢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完全无视了讲台上的表演。他面前摊开的不是《黑暗力量：自卫指南》，而是一本厚重的《人类神经心理学》。他看得极其专注，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敲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向后靠上椅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长舒一口气，无奈地捏了捏鼻梁。大脑皮层、神经递质、边缘系统……麻瓜们将情绪与思维的运作剖析得如此精细，但如何将这套体系与体内那狂暴的龙血之力嫁接，依旧是一团迷雾。
这时，旁边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马尔福，自从周末阿列克谢慷慨地出借了蕾娜塔那字迹工整、逻辑清淅的论文——虽然阿列克谢也是抄的蕾娜塔的，这个周末他忙翻了，完全忘了有作业这件事——让马尔福三人组免于交白卷的灾难后，马尔福对阿列克谢终于不再是看见就发抖了。
马尔福好奇地瞅着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术语和脑部解剖图，灰眼睛里充满了茫然。他试图辨认几个单词，但前额叶皮层、杏仁核这些词对他而言比古代魔文还陌生。他缩回脖子，撇了撇嘴，嘟囔道：
“你看这些麻瓜的玩意儿有什么用？他们连个象样的漂浮咒都使不出来。”
阿列克谢没理会马尔福的嘟囔，反而因为研究陷入瓶颈而有些烦躁，他不抱什么希望地随口问道：
“德拉科，你知道有什么咒语或者魔药，能让人既保持极端冷静的思维，或者陷入狂暴状态吗？”
马尔福被这个奇怪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他皱起眉头，努力回想父亲偶尔在家中和客人谈论的那些不那么光彩的话题。
“狂暴的话……我好象听父亲提过，混肴咒如果施加得当，能让人陷入混乱和攻击状态。至于冷静……那种强效镇静药剂算吗？不过喝了那玩意儿就跟木头似的，还怎么打架？”
阿列克谢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混肴咒、镇静剂……这些都是他已经想到过的路子，但他需要的是在激发龙血中的暴虐。杀戮因子的同时保留完整的思维能力，要两种状态要同时存在。
但不管是混肴咒还是镇静药剂都是相互复盖的关系，谁强谁就占据上风，并不能让两种状态共存。
等等，保留思维能力似乎并不就意味着冷静，还是有所区别的。阿列克谢摩挲着下巴思考起来。
半响没什么头绪后，他烦躁地把目光重新投向讲台。奇洛教授正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地画着卡巴的示意图，那巨大的头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看着那个畏缩、结巴的身影，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进了阿列克谢的脑海。
让人狂暴的魔咒或者药剂已经游离在了黑魔法的边缘，他去请教弗立维教授时就被毫不尤豫地拒绝了，甚至差点给斯莱特林扣分。
至于霍格沃茨的图书馆，阿列克谢逛了一圈后也没有发现相关的内容，恐怕是在禁书区。
但是——
眼前不就有一位现成的、理论上对黑魔法无所不知的专家吗？
尽管这位专家目前正伪装成一个滑稽的结巴，脑袋后面还贴着个没鼻子的主魂，但不管怎么说奇洛好歹也是拉文克劳的高材生，底子还是有的。
应该。
阿列克谢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摩挲着下巴。
‘要不去找老伏问问？’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象藤蔓一样疯狂滋长。风险巨大，但潜在回报也可能超乎想象。伏地魔作为当时最强大的黑巫师之一，对魔力、情绪乃至灵魂的扭曲和掌控，必然有其独到之处。或许在他那些邪恶的知识里，恰好有关于如何分离或平衡意识与狂暴的片段。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如同天籁。学生们立刻躁动起来，收拾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奇洛教授如释重负般结结巴巴地宣布下课，夹起教案就想溜。
阿列克谢却突然站了起来，动作快得让旁边的马尔福吓了一跳。他几步就穿过正在离开的学生，在教室门口拦住了正要低头溜走的奇洛教授。
“奇洛教授，”
阿列克谢的声音清淅，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学生式的困惑，
“抱歉打扰您，我有一个关于课堂内容的问题想请教。”
奇洛教授猛地一颤，象是受惊的地精，头巾都歪了一下。他慌乱地抬起头，眼神躲闪：
“哦……是……是罗曼诺夫先生……请……请讲。”
“您刚才讲到，面对卡巴这类生物，恐惧是最大的敌人，需要保持冷静。”
阿列克谢语速平稳，仿佛真的在讨论课堂上的问题，
“但如果一个人已经陷入了极度恐惧，常规方法无法冷静下来，使用强效镇静药剂又会导致反应迟钝，失去反击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什么魔法手段，能……嗯，强制剥离恐惧感，但同时保留甚至增强人的战斗本能？或者说，让人进入一种……无惧且高效的状态？”
这个问题超出了课本范围，甚至触及了一些非常规魔法的边缘。奇洛教授似乎没料到会是这种问题，他愣了一下，结巴得更厉害了：
“这……这个……非……非常复杂……涉及……情绪魔法……和……和意志力……”
然而，在短暂的慌乱后，奇洛教授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那是一种属于拉文克劳学霸的、对知识的本能专注，暂时压过了平时的畏缩。他声音虽然依旧断断续续，但内容却清淅起来：
“理论上……存……存在一些古代魔法……比如……‘心智壁垒’……可以短时间隔绝强烈情绪……但……但对施法者要求极高……还……还有某些魔药配方……能仿真‘战斗或逃跑’反应中的亢奋状态……但……但副作用很大……霍格沃茨的课程……不……不函盖这些……”
他说的内容虽然浅尝辄止，但确实指向了真实存在的魔法领域，显示了他扎实的理论功底。
阿列克谢心中微微一动。看来这位奇洛教授，抛开伏地魔附身不谈，肚子里确实有点货色，并非完全是个草包。
“我明白了，谢谢您，教授。”
阿列克谢露出一个“受益匪浅”的表情，
“看来我需要更多的基础知识。”
他没有继续追问那些危险的内容，恰到好处地表达了感谢，然后侧身让开了路。
奇洛教授似乎松了口气，又恢复那副畏缩的样子，含糊地说了句“努……努力学习……课本知识……很……很重要……”，然后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
马尔福这时才凑过来，一脸不可思议：
“你居然去问他？他能知道什么？”
阿列克谢看着奇洛消失的背影，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