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谢回想着这个奇异空间四周漆黑的虚无，一个名词猛地跳进他的脑海。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勒梅先生，这里……究竟是哪里？它不象普通的魔法扩展空间。
这里是……尼伯龙根吗？”
阿列克谢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
“难怪……按照您传出的炼金学理论，贤者之石的‘黑化’过程需要先将水银杀死……您应该是直接利用了这片尼伯龙根里原有的物资，省去了这最困难的一步？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难怪这么多年都无人能复现出真正的贤者之石……”
“尼伯龙根……”
勒梅缓缓地重复着这个词汇，仿佛在掂量它的重量，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过这个称谓了，连阿不思对这里的了解也只限于皮毛，罗曼诺夫先生，你是从哪知道这个名词的？”
阿列克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仿佛答案在那里：
“勒梅先生，这很难解释……这是我血脉里的破碎记忆。不知道邓布利多教授有没有告诉您，我体内因为一些实验含有一些龙血——不是那些低等的双足飞龙，是真正的‘龙族’，您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让我有了言灵的力量，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记忆，就象破碎的镜子里映出的画面，一些关于血脉源头的、支离破碎的概念和记忆。
似乎在龙族的传承里，炼金术和言灵的知识是能随着血脉流淌的。虽然他们大多残缺不全，也没有什么详细的内容，只有些概念性的名词，尼伯龙根相关的知识也在其中。”
阿列克谢知道自己关于龙族的知识是迟早需要拿出来用的，但又无法解释其来源，思来想去血脉记忆竟成了最合理的借口，反正世上现在的混血种就只有他和蕾娜塔两人，完全不担心被拆穿。
最关键的是阿列克谢只是看过《龙族》原着，可不是什么真正的卡塞尔学院高材生，他对于龙族的了解也仅限于书中所说，所以还是先把补丁打好，免得以后露馅。
“血脉记忆……关于龙的炼金术？”
“是的。”
阿列克谢点点头，仿佛在努力捕捉那些碎片，
“非常模糊……我只知道，它们的炼金术似乎是以水银为某种内核驱动，创建在精密的炼金机械和复杂的炼金矩阵之上。”
他抬起头，环顾着尼可堆满了各种魔法器具、却唯独没有大型机械和复杂能量回路的工坊，
“而且，在那些血脉记忆里，‘贤者之石’虽然强大，但也只是它们那庞大炼金体系桂冠上的一颗宝石，甚至……可能都不是最璨烂的那一颗。
最关键的是在龙族的炼金术中贤者之石是指凝结的第五元素——精神元素，通常被作为武器使用，它们对于龙血来说是剧毒，而且龙族引以为傲的言灵对它们无效。
和世上流传的关于您的贤者之石能长生不老之类的描述大相径庭。”
他顿了顿，非常自然地补充了一句：
“而且勒梅先生，恕我冒昧，我在您的工坊里，似乎没有看到……那种复杂的炼金矩阵的痕迹？您的方法，好象……没涉及到这个？”
他的脸瞬间就黑了一下，那是一种学者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体系被另一个更古老的体系无意间鄙视了时的本能反应。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服气又好笑的复杂情绪：
“何止是炼金矩阵！孩子，我连你所说的‘炼金机械’的门都没摸到！人类的炼金术根本不是这个体系的！”
他指了指一个正在擦拭星象仪的轮式人偶：
“你以为它们外面是黄铜就真的是靠机械齿轮和发条运行的精密机械吗？
不！驱动它们的内核，是刻在它们体内的古代如尼文符文！这才是我们人类古代炼金术的基石！
而现代的很多炼金术，更是走向了将魔咒固化的道路，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体系了！”
他深吸一口气，象是发现了新大陆，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和感慨：
“我现在明白了，原来人类的炼金术，和龙族的炼金术已经彻底分道扬镳，走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了！”
但现在，阿列克谢的话，就象是在墙上为他突然打开了一扇窗，窗外是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创建在“水银驱动”、“炼金矩阵”和“精密机械”之上的、恢弘而陌生的新世界！
一个他以为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属于龙族的真正炼金术体系，竟然以这种方式，通过一个少年的血脉记忆，向他展露了冰山一角。
阿列克谢面对这位六百多岁老人的炽热目光，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双手一摊，露出了一个十分抱歉的表情：
“勒梅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了。我能‘看到’的，或者说能理解的部分，就象沙滩上的字迹，潮水一来就只剩下一点模糊的轮廓和几个名词了。”
他看到尼可脸上瞬间流露出的、如同孩童被夺走心爱玩具般的巨大失望，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语气真诚：
“如果以后还能‘想起’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旁观的佩雷纳尔夫人优雅地走上前来，温和地将手搭在丈夫的臂弯上。
“好了，尼克，”
她的声音如同最柔和的安神药剂，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知识的探索永无止境，但年轻人的身体需要休息。你看看时间，而且这位小先生还是个伤员呢。
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留到餐桌上继续。我想，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吓和……奇遇，我们的两位小客人一定都饿了。”
她的话象是一个精准的休止符，瞬间将尼可从那个狂热的炼金术世界里拉回到了现实的黄昏时分。尼可愣了一下，看了看阿列克谢，又看了看面带关切的老妻，终于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求知烈焰渐渐被一种温和的歉意所取代。
“啊……说得对，佩雷纳尔，是我太心急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重新露出了那种属于慈祥长者的笑容，
“年纪大了，一碰到感兴趣的东西就容易忘乎所以。那么……”
他转向阿列克谢和蕾娜塔，发出了正式的邀请，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与好客：
“如果你们不介意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或许愿意留下来，共进晚餐？我们可以边吃边聊，年轻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旁边一个轮式炼金人偶顶部的宝石闪铄了几下，安静而迅速地滑向厨房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