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去告诉你的家长!让他们看看你是个多么没教养的东西!”
面对弗农的怒吼,阿列克谢脸上的玩味笑容丝毫未减,反而更增添了一丝居高临下的从容。他轻轻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领,姿态优雅得与这吵闹的门厅格格不入。
“那么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冷冰冰的礼貌,
佩妮茫然地眨巴着眼睛仿佛想起了什么,偏着脑袋回忆起来。
而弗农这边则是气势明显矮了一截,不得不承认罗曼诺夫这个姓氏在英国,一个还保留着贵族与皇室的国家,确实还有着一些扯虎皮当大旗的能力。
但弗农很快强撑着嘟囔起来,色厉内荏地试图找回场子:
“罗…罗曼诺夫又怎么样!?就算苏联完蛋了俄罗斯也轮不到你们家掌权!
而且这里是大不列颠!不是俄罗斯!可不是你能指手画脚的地方!你们就该滚回西伯利亚种土豆!”
阿列克谢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璨烂了,
“德思礼先生,您对我似乎有一些误解,”
他温和地纠正道,
“首先我并非您想象中的那种流亡者。我可是货真价实的联合王国公民,由威斯敏斯特公爵阁下亲自作保入籍。”
“威斯敏斯特……公爵?”
弗农愣住了,这个头衔的冲击力显然比一个遥远的前朝姓氏更直接、更沉重。
就在这时,佩妮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想起来了之前那一缕灵感是什么,她死死拽住了弗农的骼膊,把嘴凑到弗农的耳边,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压得极低,却又尖利得刺耳:
“弗农!我想起来了!玛乔丽跟我说……说她上周看到一辆宾利,就停在紫杉路7号门口!车上有公爵的纹章!
你知道的,菲尔德一家都是纹章爱好者,她绝不会看错!他们……他们真的认识公爵!”
“公爵”这个词和邻居的佐证,象是一记精准的重拳,彻底打垮了弗农·德思礼那点可怜的反抗意志。他的脸由紫转白,张大的嘴巴再也发不出任何咆哮,只剩下粗重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喘息。他看向阿列克谢的眼神,从愤怒彻底变成了畏惧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卑怯。
阿列克谢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满意地继续施加压力:
“而最重要的一点,”
他的声音陡然变冷,灰色的瞳孔里再无一丝笑意,
“就是您那宝贝儿子和他的朋友们,先用一种……嗯,相当不体面的方式,骚扰了我的妹妹。”
他示意了一下身旁冷若冰霜的蕾娜塔,
“并且,是他们先动了手。我们所做的,仅仅是合理的、克制的自卫。街角那边应该还有几位正在呕吐的‘证人’,需要我去请他们过来作证吗?”
弗农的脸涨得更红了,象一块快爆炸的紫薯:
“你胡说!达力只是个孩子!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弗农的胡子颤斗着,还想争辩些什么,但声音却越来越低,来自权势的重量要彻底把这个男人压垮了。
但就在这时,阿列克谢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又挂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礼貌微笑,变脸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当然,”
他话锋一转,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存在过,
“我妹妹在里学过一些防身术,但她非常有分寸。”
他看了一眼一脸徨恐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好不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的达力,
“您看他都能自己走回来。我保证就算去医院,医生们也连最轻微的软组织挫伤都验不出来。
但是——我们罗曼诺夫向来崇尚和平与邻里和睦。今天的事情,完全是一场不幸的误会,我们对此深表遗撼,如果他——”
说着指了指达力,
“愿意道歉,那么我们也可以将这件事就此翻篇。”
弗农和佩妮明显松了一口气,表情复杂,既不甘心又不敢再发作。
阿列克谢趁热打铁,抛出了他真正的目的,语气轻松得象是在提议周末烧烤:
“那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阿列克谢说得轻描淡写,脸上甚至还挂着那副无可挑剔的社交微笑,但在弗农和佩妮听来,却仿佛一道无法拒绝的命令。
弗农的脸色青白交加,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
“……请进。”
他极度不情愿地让开了庞大的身躯,佩妮也脸色苍白地侧身,动作僵硬得象两个提线木偶。
阿列克谢颔首致意,仿佛主人般自然地领着蕾娜塔走进了德思礼家一尘不染的门厅,并径直走向客厅。
客厅里,瘦小的哈利正不知所措地站着,显然刚才门口的冲突和后续发展他都偷听到了,绿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巨大的困惑。
弗农一看到哈利,仿佛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出气筒,刚刚压抑的怒火和羞耻瞬间有了发泄口,他涨红了脸,冲着哈利大吼道:
“你!回你的碗柜去!这里没你的事!”
哈利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转身。
“哦,没关系,没关系。”
阿列克谢却轻松地开口,他已经优雅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蕾娜塔则象一尊冰雕护卫般站在他沙发侧后方。
“就让这位……小先生也待在这里吧。人多热闹些,不是吗,德思礼先生?”
弗农的脸憋得更紫了,但看着阿列克谢那平静无波却不容置疑的眼神,他最终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哈利一眼,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粗气,算是默许了。哈利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只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尴尬笼罩了客厅,弗农粗重的呼吸声清淅可闻。
最终,还是弗农先扛不住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他猛地推了一把还缩在他身后、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达力,低声吼道:
“快!道歉!”
从未被父亲如此严厉对待过的达力吓坏了,带着哭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对…对不起……”
阿列克谢端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放在耳边,做出努力倾听的样子,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恩?你说什么?抱歉,我没听清?”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弗农和佩妮的脸上。弗农额头上青筋暴起,再次对着达力低吼,这次声音更大,充满了羞愤:
“大声点!没吃饭吗!”
达力吓得一哆嗦,闭着眼睛,几乎是喊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不起!”
喊完,他胖胖的身体都因羞耻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阿列克谢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微微偏过头,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身后的蕾娜塔。
蕾娜塔冰蓝色的眼眸斜睨了一眼满脸鼻涕眼泪的达力,那眼神冰冷彻骨,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在看一袋不可回收的垃圾,随即迅速地收回了视线,连多看对方一眼都懒得。
阿列克谢了然,她勉强接受了这份毫无价值的道歉,虽然达力在她眼里已然是社会的渣滓。
“好吧。”
阿列克谢这才转回头,语气淡然,仿佛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既然道了歉,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希望德思礼少爷以后能学会如何礼貌地与人打招呼。”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僵局,阿列克谢将目光转向弗农,用一种看似闲聊的语气问道:
“那么,德思礼先生,我听说了您是一家很成功的公司的主管……是叫格朗宁公司,对吗?主要业务是制造……钻机?”
提到自己的公司,弗农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成就。
“是的!格朗宁公司!生产钻机!”弗农试图找回一些自豪感,
“我们是业内最好的……”
“主要是哪一类的钻机呢?”
阿列克谢饶有兴致地追问,
“是那种能用于石油开采的那种大型钻探设备吗?”
弗农的气势瞬间又萎靡了下去,声音也低了几度,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羞耻:
“不……不是。我们主要生产……呃……工业用的中小型钻机。用于……嗯……金属加工。”
阿列克谢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明显的、毫不掩饰的失望:
“哦……是这样啊。真是可惜。”
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错过了一个亿的投资机会。
这声叹息和失望的表情比任何嘲讽都更让弗农难受,他感觉自己最珍视的事业在对方眼里仿佛是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就在这时,一直紧张地观察着一切的佩妮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尖细地问道:
“罗曼诺夫先生……您……您刚才说,您和您妹妹,刚从……国外回来?那你们……你们怎么会对我们家……这么熟悉?”
她终于意识到了最关键的不协调之处——对方对他们的了解程度,远远超过了新邻居应有的范围——甚至连邻居都算不上,只能叫一个街区的街坊。
阿列克谢脸上的失望瞬间一扫而空,重新绽放出那种极其璨烂、甚至带着点恶作剧得逞意味的笑容,仿佛就等着她问这句话。
“哦,这个啊,”
他语气轻快地说,目光却意味深长地扫过弗农、佩妮,最后落在了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哈利身上。
“因为我们来英国,主要是为了去一所……特殊的学校就读。在做入学前的背景了解时,恰好知道你们家也有一位适龄的候选人。”
他顿了顿,欣赏着佩妮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色和弗农骤然僵住的表情,然后清淅地、一字一句地投下了最终的重磅炸弹: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想必你们听说过?”
“嗡——”
佩妮姨妈象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几乎要晕厥过去,死死抓住沙发扶手才没滑下去。弗农姨父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灯泡,酱紫色的脸瞬间褪成了灰白色。
而就在这极致的沉默中,阿列克谢忽地转过头,看向一脸茫然、完全搞不清“霍格沃茨”到气氛骤变的哈利·波特,对他露出了一个格外“友善”的笑容:
这句话象是一根点燃的火柴,扔进了弗农·德思礼这个装满怒火、恐惧和羞耻的汽油桶里。
“不——!!!”
弗农突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庞大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斗,酱紫色的脸扭曲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闭嘴!你给我闭嘴!不准提那个名字!不准提那个该死的地方!”
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身躯象一堵墙般压向阿列克谢,唾沫星子横飞:
“我把他养这么大!不是让他去学那些……那些肮脏的、不正常的把戏!他是德思礼家的人!他是个正常人!你听见没有!正常!”
彻底的恐惧转化为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他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竟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想要去抓阿列克谢的衣领,试图把这个可恶的小子扔出自己的房子。
“现在!立刻!给我滚出——”
他的吼叫声和动作,同时戛然而止。
因为一个冰冷、坚硬、泛着死亡幽蓝的金属物体,毫无征兆地、精准地抵在了他布满汗珠的额头上。
那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握着它的,是一只纤细却稳如磐石的手。
蕾娜塔不知何时已经侧身挡在了阿列克谢身前,她的动作快得几乎没人看清,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仿佛下一秒扣动扳机对她来说和呼吸一样自然。
整个客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佩妮发出了一声被掐住脖子般的抽气声,眼白一翻,几乎真的要晕过去。
达力吓得猛地捂住嘴,差点尿裤子。
哈利更是目定口呆,绿眼睛瞪得溜圆,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弗农所有的咆哮和动作都僵住了,他能清淅地感受到额头上那金属的致命触感和寒意,巨大的恐惧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只剩下本能的战栗。
他庞大的身体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滞了,只有眼珠惊恐地向上转动,试图看向那抵着自己脑袋的东西。
就在这时,阿列克谢他看了看僵成雕像的弗农,又看了看举着枪、面无表情的蕾娜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仿佛家里宠物又闯祸了的表情。
然后,他非常自然地把那刚刚从自己怀里抽出来一截的、闪着哑光的漆黑军刺,若无其事地慢悠悠塞回了外套内侧。
“唉……”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甚至带着点调侃,
“差点忘了——蕾娜塔,以后出门就别带枪了,这是英国,不是黑天鹅港,被警察逮到怪麻烦的。
带匕首就够用了,甚至等你以后学会更多的魔咒说不定连匕首都不用带了。”
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却也带来了另一种毛骨悚然的氛围——他对于眼前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枪击现场,表现得过于平静了。
蕾娜塔没有回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动摇,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弗农的眉心。
阿列克谢伸出手,轻轻按下了蕾娜塔举枪的手臂,蕾娜塔顺从地放下了枪,但它依旧握在手中,没有收起,冰蓝色的眼睛依旧锁定着弗农,仿佛只要他再有任何异动,子弹就会毫不尤豫地出膛。
弗农猛地喘了一口粗气,象是差点溺死的人,双腿发软,跟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一把扶手椅上,肥胖的脸上写满了劫后馀生的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