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完蛋了。”
作为一个灵魂来自遥远未来的穿越者,阿列克谢早已知道苏联这艘巨轮将在1991年12月26日沉没,但心中依旧一股难言的惆怅。
“一年之前我们还相信共产主义无坚不摧,一切困难都会过去的,苏维埃的铁拳会砸碎所有的敌人,一年之后忽然听说国家将不复存在。这真是契科夫都写不出来的悲剧……”
“不是‘将要’,阿列克谢。”
安德烈打断他,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工程师陈述零件报废般的冷静。
阿列克谢猛地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但现在才5月13日……”
安德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报纸递给了过来,阿列克谢看着报纸上”1991年4月8日“的日期落款,和头版那定格的红旗顿时失声。
事实上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偏离就一直在发生。
这里是位于苏联远东北极区内的黑天鹅港,一座冰原上的孤堡,绝密的研究基地。科研方面的最高指挥不是赫尔佐格博士,而是他的父亲安德烈教授。
阿列克谢在这里出生,母亲不久便在产后感染中离世,他没多久边发现了自己有着点燃黄金瞳和召唤火焰的能力——言灵·君焰。
虽然他没有声张,但很不幸的,即使安德烈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异常,却也不防碍他用阿列克谢来做各种实验,知道后来阿列克谢展露出极强的科学天赋才被安德烈当副手使唤。。
而在这座位于北极圈内的“孤岛”内,也有着作为试验品的其他孩童们,阿列克谢也顺利地找到了蕾娜塔?叶夫根尼娅?契切林娜,也就是后来的零,但他们却没有一人拥有言灵。
虽然他后来在父亲的实验材料中做了手脚,居然真的让雷娜塔觉醒了言灵镜瞳。
但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在此找到“零号”——路鸣泽的任何痕迹。
只有那坚不可摧冰层下百馀米长的巨大龙尸还提醒着他确实在《龙族》的世界里——那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的黑影,覆盖着青铜色骨刺的轮廓,哪怕早已失去生命,依旧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
但无论如何苏联解体时间提前了整整大半年还是有点太猎奇了。
“我们要为自己考虑了,阿列克谢。”
安德烈的声音将他从冰冷的思绪中拉回。
“罗曼诺夫家族在英国还有一些……人脉,一些对我们研究感兴趣的英国佬,他们会接纳我们,并提供继续研究的资源。”
他站起身,走到壁炉前,背影被火光拉得巨大而扭曲,投在墙上,象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我和在黑天鹅港驻防的军队不是一个体系,指挥不动他们。而且我不也敢想当苏联解体的消息传来,这群全苏联最狂热的共产主义者,疯狂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次补给船携带的报纸都被我扣下了,消息还没传出去,但也瞒不了多久的。
等莫斯科失去控制这支军队的能力,我们这两只在他们眼皮底下晃了几十年的罗曼诺夫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转过身,火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两簇火焰,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收拾必要的东西,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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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卡——不列!安德烈你个废物啊啊啊啊!
三个小时后,一架加装了滑橇的gaz-71雪地车,咆哮着冲破了黑天鹅港外围最后一道铁丝网,向着南方缈茫的希望狂奔。
开车的是阿列克谢,他的表情在仪表盘微光的映照下,狰狞地宛若恶魔,嘴里还放声咒骂着,眼瞳中一片熔岩般流动的赤金色光芒。
就在三个小时前,那位高智商的天才教授,在试图用自己的“心理学技巧”劝降凑巧发现异常的士兵时,被这位忠心耿耿的共产主义战士手里的aks-74u一发子弹精准命中了眉心。
什么揭开神明的面纱、什么恢复罗曼诺夫家族荣光,一切野心都转眼化作了泡影,甚至他在死之前连英国方面的接头人都还没来得及告诉阿列克谢。
虽然分头行动后敢来汇合的阿列克谢立刻拔枪击杀了这位士兵,但这也意味着逃亡计划彻底破产,接下来的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生死时刻。
“左面!阿列克谢!”
蕾娜塔的声音突然响起,冰冷而急促,打断了他的狂怒。
阿列克谢几乎是本能地猛打方向。哒哒哒哒!一梭子子弹擦着雪地车的右侧履带飞过,打在雪地上,溅起一连串的雪沫。
后视镜里,更多的雪地摩托和一辆装甲车从侧翼包抄过来,探照灯的光柱牢牢锁定了他们这辆孤零零的雪地车。
从追兵们的行为来看,他们恐怕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现在只想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在眼前的罗曼诺夫馀孽身上。
“蕾娜塔!”
阿列克谢吼道,声音因紧张而嘶哑。
不需要更多言语。蕾娜塔猛地探出身子,半个身体暴露在凛冽的寒风中。svd狙击步枪冰冷的枪托抵在她纤细的肩膀上。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个纯金色的精密圆环骤然浮现,细碎而暗淡的金光流转,言灵镜瞳已经悄然发动。作为以分析、复制见长的言灵,镜瞳已经足够她在短时间内理解这把武器的全部构造。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压过了引擎的轰鸣。远处一辆雪地摩托的驾驶员应声向后栽倒,摩托失去控制,翻滚着撞向旁边的同伴。
砰!砰!
又是两枪。第一枪打灭了btr装甲车那恼人的探照灯,第二枪精准地命中了其炮塔同轴机枪的射孔,成功地让那挺重机枪的嘶吼停歇了。
这短暂的火力间隙为阿列克谢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他猛地将油门踩到底,gaz-71的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暂时甩开了一点距离。
但绝望依旧冰冷地包裹着他们,雪地车的燃料指针正在飞速滑向红色局域。
“燃料要没了!”
阿列克谢紧握着方向盘,皱着眉开口道。
蕾娜塔缩回车内,沉默地开始给步枪更换弹匣,她的动作稳定得不象一个孩子。她看了一眼后视镜,又看了看前方地形。
“前面有片森林,”
蕾娜塔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我们可以试试。”
阿列克谢驾驶着雪地车,一头扎进了那片稀疏却扭曲的黑色针叶林。履带碾过裸露的树根和岩石,发出剧烈的颠簸声。
林木暂时阻碍了装甲车的视线,两人弃车从后备箱拽出两个沉重的背包,拖着那个装有安德烈毕生心血的合金手提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奔跑。
然而,追踪犬的吠声和士兵的脚步声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最终两人被堵在了一处背靠冰壁的死角。
阿列克谢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大口喘着粗气,呼出的白色的水蒸气瞬间凝结。他努力平复着呼吸调整状态,开始准备最后的杀招。
蕾娜塔则冷静地举着枪,点射着任何敢于冒头的军犬,但她的子弹也已经所剩无几。
突然间一个气急败坏、与战场格格不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速速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