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弃淮土袁术纳谗言，往江东张闿除陈王
就在刘备与高弈于淮陵商议下一步战略的同时，寿春城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惶惶不可终日。
淮陵陆师大败、水军受挫的消息早已传开，如今连淮北屏障汝南郡也大半丢失。
阳泉陷落，关羽的旗帜已然插到了淮水北岸，与困守钟离的张勋、纪灵残部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
寿春，这座袁术经营多年的老巢，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兵锋的寒意。
宫室之内，熏香的气息似乎也压不住那股弥漫的焦虑。袁术斜倚在软榻上，面色灰败，眼窝深陷。
往日的骄横之气被接连的打击消磨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惧和烦躁。
他面前跪着刚从钟离冒死突围回来的信使，正在禀报钟离城内粮草渐尽、军心浮动的窘境。
“废物！都是废物！”
袁术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却不再象往日那般暴跳如雷，更象是一种绝望的呻吟：“张勋、纪灵八万大军竟落得如此境地，还有那孙香，作为孙坚之侄，竟如此废物！”
长史杨弘与主簿阎象侍立在下，皆是面色凝重。
杨弘眼珠转动，偷偷观察着袁术的神色，心中飞速盘算，阎象则眉头紧锁，忧色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袁术终于等到了一个对于他来说算是好消息的消息：“报将军，张闿将军已设计，用鸿门宴暗杀了陈王刘宠，如今陈国具在掌握之中。”
终于，袁术挥退了信使，目光扫过两位心腹谋士，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确定：“杨长史，阎主簿眼下局势，陈国已下，关羽归路已断，可还要向那刘备暂息干戈？”
说出“息兵”二字，对他而言依然无比艰难，但现实的残酷已容不得他完全无视。
阎象正欲开口，重申其巩固防线、稳扎稳打、甚至不惜暂时妥协以换取喘息之机的策略，杨弘却抢先一步，躬身道：“主公！息兵之议，万不可行！此时若向刘备示弱，无异于宣告我淮南无力再战。”
“不仅天下耻笑，麾下将士亦将离心离德！刘备、关羽之辈，必得寸进尺，届时我辈恐无葬身之地矣！”
袁术闻言，精神微微一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那依杨长史之见，该当如何？”
杨弘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建议：“主公！当今之势，刘备、关羽南北夹击，锐气正盛，我淮南腹背受敌。”
“如此之下，硬拼恐非上策；为今之计，当转进江东，据长江天险，以图再起之机！”
袁术愣了一下：“江东？”
“正是！”
杨弘一辑道：“昔年霸王为高祖败于垓下，逃至乌江，乌江亭长般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
“所以，将军当舍弃淮南，庐江二地，往江东而去，依托长江天险，以抗刘备！”
杨弘走到悬挂的舆图前，手指猛地向南划去，越过滚滚长江，朝江东而去：“将军请看！寿春虽坚，然已为四战之地，不可守也，且庐江郡旁又是荆州刘表与那刘备同为汉室宗亲。”
“而江东之地，沃野千里，民富兵强！孙伯符此刻虽鹰扬江东，然其名义上仍奉将军为尊。”
“若将军率大军带着士卒家眷前往江东，对孙策言以旧恩加之大义，那孙策安敢不纳？”
“届时，将军坐镇江东，凭长江天险，集成孙策之力，休养生息。”
“待我兵精粮足之后，再挥师北上，收复旧土，岂不胜过在此坐困愁城？将军莫要学霸王自刎乌江之举啊”
哪怕是袁术都因为杨弘这个建议而愣住了，这个提议太过震撼，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杨弘描绘的“凭江而守，集成孙策之力，以待天时”的图景，象是一根救命稻草，在他绝望的心中激起了一丝涟漪。
“此事容本将军细细思量”
袁术挥了挥手，语气中充满了疲惫和矛盾，不再是断然拒绝。
这表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那高傲的心防，已经开始松动。
杨弘“南渡江东，依附孙策”的建议，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已波澜起伏的池塘。
在袁术心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波澜。一连数日，寿春宫室深处，袁术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与挣扎之中。
然而，现实的危机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拍打着他的理智。淮陵惨败，汝南丢失，阳泉陷落。
关羽兵淮陵北，张勋、纪灵困守孤城钟离，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张闯杀了陈王刘宠，攻陷了陈国：“将军，可断张闿而携纪灵，张勋，桥蕤等将领求生矣！”
就在这时，杨弘继续说道，然而，袁术却一挥手：“不可！张闿为我带来唯一胜讯，为我袁术立下不世之功，我又如何能舍之，当令其从陈国南下。”
本来这一连串的败绩，都清淅地勾勒出一幅大厦将倾的图景，直到张闿的好消息传来。
现在的袁术眼中，张闿无异于是他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袁术从怀里拿出那枚代表君权的玉玺，本来他即将拥有徐，豫，扬三州十一郡，大汉天下已半入其手，正准备称帝。
没曾想，半路杀出一个织席贩履的大汉皇叔，两年时间，两次将自己打败。
难道那句代汉者，当涂高也”这句给自己书写的谶言是假的么？
“主公！杨弘此议，实乃亡国之策！孙伯符鹰视狼顾，岂是甘居人下之辈？其名义尊奉，不过权宜之计！”
“主公趁我军尚有馀力，联合张勋、纪灵，稳固淮水防线，甚至向袁本初求援，南击刘备，方可有一线生机啊！”
然而，此时的袁术，已被刘备接连带来的失败吓破了胆，对守住淮南失去了信心。
阎象“向袁绍求援”的建议，在他看来，比向刘备低头更加耻辱，而且远水难救近火。
反而杨弘描绘的“凭江而守，集成孙策之力”的图景，尽管虚幻，却成了他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幻想。
至少，孙策名义上还是他的部下，或许或许还能控制得住？
在经历了数个不眠之夜的煎熬后，求生的欲望最终压倒了他那已千疮百孔的骄傲。
一个深夜，袁术秘密召见了阎象，杨弘和掌管禁卫的心腹将领：“刘备兵锋正盛，寿春已不可守，为保全实力，本将军决定退师江东，据长江天险而守，秣兵历马，以待将来北伐之机。”
袁术最终采纳杨弘之策的决定，如同一场无声的风暴，在寿春的内核圈层内悄然蕴酿，并迅速转化为一场规模空前的战略转移。
此举固然保全了大部分有生力量，却也意味着他主动放弃了经营多年的淮南根基。
袁术此人，虽在战略上屡屡犯错，骄横自大。
但在关乎自身生死存亡的逃命时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决断和效率，这次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袁军很快运转起来了。
而淮陵城外的刘备大营，中军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高弈眉宇间的凝重。
他反复看着关羽遣快马送来的军报，手指在粗糙的帛书上轻轻敲击，陷入深思。
“寿春城中，有兵马调集之势难道是要从东城背上，策应钟离大军，攻击淮陵么？”
高弈喃喃自语，目光扫过帐内悬挂的巨幅淮南舆图，从寿春向南，掠过巢湖，抵达东城。
刘备见高弈神色有异，放下手中关于钟离城防加固的文书，关切地问道：“棋巍，云长信中说了何事？让你如此困扰？可是寿春又有援军北上，欲解钟离之围？”
高弈缓缓摇头，将帛书递给刘备，同时起身走到地图前，羽扇指向寿春：“主公，云长观察到的兵马调集”，恐怕并非单纯的增援前线
就在他们商议的时候，马蹄声与紧急军情”的嘶吼声由远及近，等及马蹄声在中军大帐前停下：“报！主公！袁术麾下部将张闿暗杀陈王刘宠，攻陷陈国，沛相令我星夜来报，关将军归路，断了！”
“什么！？”
刘备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一把抢过斥候手中那份染着汗渍与尘土的紧急军报。
他快速扫过，越看脸色越是铁青，持信的手甚至微微颤斗，这张闯怎么杀的陈王？
此人昔日曾杀害曹操之父曹嵩，害的徐州生灵涂炭，如今又投靠袁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高弈的反应却比刘备更快一步，他一个箭步跨到巨大的淮南舆图前，目光如电。
迅速将几个点连接起来：寿春兵马异动、陈国陷落、关羽孤悬汝南。
但是杀陈王，袁术这又是为了做什么？是为了向刘备示威吗？高弈有些不太明白：“袁术这是为了做什么呢？”
高弈喃喃自语，扫过帐内悬挂的巨幅淮南舆图，从寿春向南，掠过巢湖，最终定格在那条横亘东南的浩瀚长江上：“棋巍！计将安出？”
然而，刘备有些急切的话，却将高弈刚刚萌生出的思路给打断了，高弈安抚道：“主公勿忧！弈有计矣。”
高弈那句“主公勿忧！弈有计矣。”如同定海神针，瞬间让焦躁的刘备冷静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坐下，目光灼灼地看向高弈：“棋巍速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