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从外面进来的张飞可没那么多顾忌,铜铃大眼瞪得溜圆,蒲扇般的手掌重重拍在高弈单薄的背上,差点把少年谋士拍个趔趄:
“妙!妙啊大哥!俺老张咋就没想到呢!棋巍小子,恭喜恭喜啊!”
“温侯那闺女,听说使一杆方天画戟咳,不对,是枪法出众,正好跟你这摇扇子的凑一对,一文一武!以后你俩吵架,可得小心点,别被夫人追着打!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声震屋瓦,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有趣的场景,高弈感受着背部传来的疼痛,朝刘备跨了一步
“翼德?”
关羽原本捻须沉思,丹凤眼微眯,似在权衡此事的利弊。听到张飞的话,再看看高弈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饶是他素来沉稳,嘴角也不由得向上弯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他轻咳一声,压下笑意,看向刘备:
“大哥此策倒是别出心裁。只是,温侯性情桀骜,未必肯轻易将爱女许人,尤其”
他扫了一眼还有些懵懂的高弈:
“尤其许给一位新晋的少年郎。”关羽的话很含蓄,意思却明白:吕布未必看得上你刚提拔的“军师中郎将”。
“云长所虑甚是。”
刘备胸有成竹地摇着蒲扇,眼中闪铄着智珠在握的光芒:
“所以,这提亲嘛,不能由我们直接去说,合该让汉瑜公去同吕布言明”
“主公!主公!”
见他说的愈发兴起,高弈连忙作揖,希望刘备不要在调侃自己了,然而,刘备则是继续劝说道:
“诶,棋巍,岂不知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此乃军国大事,亦是你的终身大事”
高弈明白这就象以前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那样,刘备和诸葛亮调侃赵云为什么不娶了樊玉凤是同一回事:
“那为何主公不自己,或者命关,张二位将军前去同那吕布之女联姻?更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非使君能寻得我父,不然,吕玲绮之事,还得主公或者关张而二位将军自己上。”
见高弈将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关羽,张飞两个人急忙摆摆手,正欲说些什么,一位小厮走了进来:
“使君,门外有一人言自己乃小先生旧故,乃是从馀姚而来,有家书一封。”
刘备也不在用联姻这事打趣高弈,对小厮说道:
“想必定是棋巍家中来客,快请。”
“喏。”
不多时,一个身影走了进来,这来人让高弈一直蹙紧的眉头微微舒展。
随后,给了刘备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便上前迎接这位给自己带来家书的人:
“原来是子敬兄,弈未曾远迎,还望海函。”
“汝这江左麒麟倒是跟伯父一样,孑然一身,潇洒自在,伯父眼见着局势不对,已先去荆州避祸。”
来人正是鲁肃,高弈年少之时曾在父亲的带领下跟他相识,今日带家书来此且要直见,必然是要紧之事。
“为何,父亲会让子敬带家书给弈?”
高弈从鲁肃的手里面结果家书,按照他的记忆,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东城,鲁肃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八个字:
“月旦雅评,试论天下。”
“原来又是许子将之事,弈先前还与我主所言,一个月内便行褒贬,实在太过草率。”
刘备的目光早已在鲁肃进门时便仔细打量。此人身材魁伟,虽风尘仆仆却步履沉稳,面容方正,双目炯炯有神,顾盼间自有一股磊落开阔之气,心里暗赞:
‘棋巍果真贤士,所结交之人都如此磊落开阔。’
随后又吩咐左右:
“此乃棋巍之友,速去准备热茶。”
这个时候,鲁肃随着高弈的话语,也见到了刘,关,张三人,高弈顺势说道:
“子敬,此乃我主,后面二位,乃我主结拜兄弟。”
“先生自馀姚远道而来,风尘劳顿,快请上座!我已命人前去准备热茶,先生稍待。”
鲁肃见刘备竟如此礼贤下士,毫无架子,心中也是微动,抱拳行礼,不卑不亢:
“肃一介布衣,岂敢当使君如此厚待。冒昧来访,只为递送高伯父家书予棋巍,并略叙旧谊。”
此时,侍从奉上热茶。鲁肃道谢后,目光扫过堂中众人:关羽威严持重,丹凤眼微阖,似在审视。
张飞铜铃大眼充满好奇,刚才的嬉笑已收敛几分;而高弈则坐在刘备另一侧,眼中带着故友重逢的欣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捉狭:
“子敬,我闻袁术有意请你出仕,然,其部下法度废弛,不足与成大事,不如转投我主?”
听着高弈这话,鲁肃摇了摇头笑道:
“好你个高棋巍,我为汝送家书,汝竟然想赚我入伙?这是何道理?”
“诶,子敬,有道是千金易得,贤主难求,我主乃当世贤主,比之那冢中枯骨好要上千倍,万倍。”
高弈那句“比那冢中枯骨好上千倍万倍”掷地有声,堂内一时静默。
鲁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刘备,又看了看目光灼灼的高弈,最后扫过关羽那审视的丹凤眼和张飞写满“快答应啊”,忽地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你个高棋巍!几年不见,这嘴皮子功夫和挖墙脚的能耐倒是见长!伯父信中还说你在徐州稳重了许多,依我看,是愈发‘狡黠’了!”
他笑声爽朗,冲淡了堂中一丝紧绷的气氛,刘备见鲁肃并未着恼,反而语带调侃,心中更是笃定此人气度非凡,绝非池中之物。身体微微前倾,神色诚挚无比:
“子敬先生勿怪棋巍心切。备,乃一织席贩履之徒,得蒙诸位不弃,共扶汉室。”
“然志大才疏,常恐力有未逮,致使苍生倒悬。今日得见先生丰姿,如久旱逢甘霖,渴骥奔涌泉呐!”
“先生胸怀韬略,目光如炬,我徐州虽新定,百废待兴,然上下同心,志在澄清寰宇,解民倒悬。”
“备斗胆,恳请先生暂留此间,助备一臂之力,共襄大义!纵使暂屈尊驾,绝不敢以寻常僚属视之!”
“若离去,备亦当奉金而还,以偿先生跋山涉水,出谋划策之情。”
高弈适时接口,语气带着几分捉狭,却直指内核:
“子敬,袁公路遣使召你,所为何职?所许何利?无非是看中兄台家资豪富,欲借你粮草充实他那僭逆之资罢了!”
“兄台之才,岂是区区粮秣能衡量的?在我主帐下,兄台之谋,可定州郡,可安黎庶,可谋天下!”
他巧妙地将鲁肃的“富”与“才”分开,点明袁术只图其财,而刘备则重其才,更许其施展抱负的平台。
遂将刘备在徐州的治理举措,自己与刘备的谋划,包括屯田徐下,安抚百姓、发展经济、训练士卒等,以及一一详述
鲁肃放下茶盏,脸上的笑容敛去,代之以郑重。他目光扫过刘备殷切的脸,高弈狡黠又期待的眼神,关羽沉稳的注视,张飞直爽的热切,最后落回刘备身上,沉吟片刻,缓缓道:
“使君仁德之名,肃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更胜闻名。棋巍之言虽直,却也道破几分实情。袁公路确非明主。”
他话锋一转:“然,肃家中尚有高堂祖母需奉养,产业田亩需料理。”
“且,肃一介布衣,才疏学浅,恐难当使君厚望。使君帐下已有棋巍这般麒麟之才,更有关,张二位熊虎之将,肃实不敢贸然叼扰。”
然而,刘备则是斩钉截铁地补充道:
“子敬先生若肯移家业于徐州,可如许将军相同,所需田亩、安置之处,皆由先生自选,备亲自督办!”
“若是战事将起,先生欲避难,备亦可安排人马,护送先生家小前往安定避难之所。”
鲁肃沉思片刻后道:
“刘使君的仁德之名,我早有耳闻。只是如今天下大乱,诸候割据,不知使君有何方略,以定这乱世乾坤?”
“若曹操,袁术来犯,使君无法抵御,徐州再逢遭屠戮,又当如何?”
刘备想都不想,直言开口:
“当令百姓先行避难,或荆州,或江东,至于此二人兵锋,我与麾下自当挡之。”
鲁肃微微动容。刘备在徐州展现的仁德之名,他早有耳闻。
但亲耳听到在生死存亡之际,刘备将百姓安危置于自身存亡之前,这份决断与担当,远非空谈仁义者可比。
他看向刘备的目光,多了几分真正的敬意,鲁肃沉默着,目光在刘备殷切的脸庞、高弈自信的眼神、堂内一片寂静,只闻风吹过庭院之声。
他想起袁术使者那傲慢的嘴脸,想起祖母的担忧,更想起自己胸中的抱负。
良久,鲁肃缓缓起身,动作庄重无比,他放弃了先前汉室不可复兴的念头,对着刘备,深深一揖:
“袁公路遣使征召,肃知其非立业之主,已婉拒之,今日得见使君仁德,更闻棋巍高论,方知天意在此!”
他抬起头,眼中再无尤豫,只有决然与一丝找到归宿的释然:
“肃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但我需稍作准备,先返回东城家中,处理一些家中琐事,不日,便来效劳。”
“好!好!好!”
刘备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快步上前,一把扶起鲁肃,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
“得子敬相助,如虎添翼!汉室复兴有望矣!即日起,子敬便为我徐州别驾从事,参赞军机!今先生肯屈尊相助,备感激不尽。”
高弈看着这一幕,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嘴角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鲁肃,这位江东战略的奠基人之一,在公元195年这个关键节点,被自己成功“截胡”到了自家主公的帐下!历史的轨迹,已然不同!
“主公,可写一封调令,令萧建任职彭城相,并予以封赏,顺带主公可征辟徐盛。”
对于高弈的话,刘备来了兴趣:
“这徐盛是何许人也?”
“徐盛,乃将才也,字文向,琅邪莒县人,忠而勤强,有胆略器用,且有穰苴、孙武之风。”
老刘家是听劝的,听高弈这么说,刘备当即修书一封,上面尽是能够让萧建心甘情愿调任的文本,以及能够征辟徐盛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