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吕布本就小人,陈宫乃多谋之士,汝如此做,岂不是让他疑心我兄弟二人一唱一和?”
吕布走了以后,刘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关羽则是谏言道:
“大哥,说则说矣,事到如今唉声叹气又有何用,岂不知复水难收之理?”
刘备看了关羽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自己的弟弟说道:
“吕布及其麾下骁勇,汝二人难道不知吗?跟何况徐州内部还有许耽,曹豹二人尚未归附我等,到突生内乱,又当如何?
张飞跪下来,双手抱拳,看着刘备说道:
“今日之事,早已复水难收,大哥为何还要追悔莫及呢?”
张飞还是不懂自家哥哥的良苦用心,刘备看了一眼一言不发,背过身去的高弈,又看了一眼自己弟弟,有些恨铁不成钢:
“粮草尚未成熟,兵卒尚未操练,若此时徐州被夺,岂不浪费棋巍之谋划,公佑,宪和之辛苦?”
刘备摊开手:
“若不顾及?如若那吕布连络曹豹,许耽,一同举兵谋反,我等如之奈何?”
关羽则是仍旧不觉得有错:
“大哥何必忧虑?他吕布若是同曹豹,许耽串通谋反,我与翼德自去平叛便是。”
张飞见二哥给自己撑腰,便站起身走到关羽身前,一同看着刘备,被自家两位弟弟这样子瞪着,刘备无奈长叹:
“二弟,三弟,此言差矣,愚兄知道你二人在疆场上何惧那吕布,可如今徐州一切方才起步,我等兵微粮少怎可擅自逞强啊!”
刘备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关张二人心头。关羽抚须的手停住,眼神凝重起来。
张飞张了张嘴,看着兄长眼中深切的忧患,那股莽撞之气终于消退了几分,闷闷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厅内一时只闻刘备沉重的叹息,随后看向那背对着自己却竖起耳朵的高弈,象个被丈夫抛弃的小媳妇道:
“棋巍也不帮吾!合该让你去与吕布之女联姻!”
“?”
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高弈疑惑地转过来,张飞也笑嘻嘻地勾搭上了他的肩膀:
“正是,棋巍大好年华,尚且无妻,岂不可惜,那吕布之女亦有姿容不错,亦有英气在身,美女配英雄如何?”
知道张飞这家伙在耍活宝打趣的高弈从他的骼膊下挣脱,对着刘备一辑:
“主公,此乃张将军之错,何故让弈来?对吕布此事,主公之忧,吾有所思也。”
“请速道来。”
关羽看了一眼自家大哥,随后,看向高弈,现在能够灭自家大哥已经燃起来的怒火的,只有这位小郎君了。
高弈的声音清朗而沉稳,打破了沉寂:
“陈宫多谋,吕布反复,此为明患。曹豹、许耽,手握丹阳精锐,心怀观望,此为内忧。二者若合流,诚然可畏。”
他踱步上前,目光扫过关张,最后落在刘备焦虑的脸上:
“然,主公亦不必过于忧惧。今日之事,虽惊但无险尔,并非全无转寰之利。”
听闻高弈的话,刘备被自己两个弟弟气出来的火,也消下去了一些:
“说不出来,着棋巍与吕布之女联姻,以安其心。”
高弈微微一笑,眼中闪铄着智谋的光芒:
“其一,张将军今日之怒,虽显莽撞,却也在吕布与陈宫心中种下一根刺。吕布此人,刚愎自用,睚眦必报,今日受此折辱,必深恨张将军,此其一。”
“然陈宫深知利害,必会竭力劝阻吕布此时发作,更会因张将军之怒,而对我等心存更大忌惮,认定我等已有防备,轻易不敢妄动。此乃‘塞翁失马’,反增其疑惧,迫其暂敛爪牙。”
刘备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关羽眼中也闪过一丝了然:
“其二,”
高弈继续道:
“主公担忧吕布欲与曹、许勾连之事,易破。曹豹、许耽,非是吕布心腹,彼等所求,不过权势地位,保全实力。”
“吕布新败流亡,如丧家之犬,能许他们什么?不过是画饼充饥,空头许诺罢了。”
“而我主,现今乃天子亲封皇叔、徐州牧,名分大义在手,更掌州郡实权。”
“对曹,许二人或晓以利害,分化瓦解;或重利笼络,使其安心。”
“只要稳住丹阳兵,吕布便是无牙之虎,纵有陈宫之智,亦难在徐州腹地掀起大浪。”
“其三,”高弈看向张飞,“三将军今日虽怒,然主公已当众呵斥,更显主公持重公正。”
“不若待到宴会之时,可再强调同扶汉室之大义,重申对温侯的信任与倚重,解释三将军乃性情中人,因敬重大汉法度而一时激愤,已受责罚,望温侯海函。”
“姿态放足,给足吕布面子,亦是对陈宫表明我主不欲再生事端、维持现状之意。此乃以柔克刚,暂安其心。”
高弈最后总结道:
“当务之急,是趁吕布惊疑未定、陈宫权衡利弊之际,以雷霆手段,先安内!”
“稳住曹豹、许耽,掌控丹阳兵权,则徐州根基稳固。同时,明面上对吕布优容有加,供给粮秣,为我主赢得操练士卒、积蓄粮草、收揽人心之宝贵时间。”
“待我主羽翼丰满,内有精兵良将,外有大义名分,彼时吕布是去是留,是抚是剿,主动权皆在我手矣!”
高弈一番话,条理清淅,切中要害,既分析了危机,又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化解之策,更点明了未来的战略方向
。刘备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中的焦虑被锐意取代。他猛地一拍案几:
“善!棋巍此论,深得吾心!当依此计而行!”
他转向关羽、张飞,语气不容置疑:
“二弟,三弟,棋巍所言,皆是为我兄弟基业长久计。你二人当谨记今日教训,收敛性情,一切以大局为重!”
张飞虽仍有些不忿,但在刘备严厉的目光和高弈透彻的分析下,也只得抱拳瓮声道:
“喏,愚弟知道了。”
关羽抚须颔首:
“请大哥放心。”
高弈则是看向刘备,一抹坏笑浮现在脸上:
“无事,主公,弈权且记下,去编史之时,方才的对话自然会写入史书当中。”
“!?”
刘关张三人听闻高弈的话,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这小子之前怎么没说要修史这个事情?
窗外,春光正好,却掩不住下邳城州牧府内弥漫的无声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