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转过身,眼中精光闪铄,再无半分之前的忧疑。郑重交给高弈:
“棋巍,将此诏书誊抄布告各郡县!令徐州文武军民共知!大摆筵席,一则为公佑、宪和接风洗尘,庆贺功成!二则欢迎徐将军和陈壮士添加!三则”
他目光扫过众人,气度威严顿生:
“庆贺朝廷正名,我徐州,自此当上下一心,秣马厉兵,以御外侮,安境保民!”
高弈接过诏书,感受着绢帛的分量,心中亦是激荡,名分已得,利刃在手。
主公的欣喜他能理解,但贾诩的算计,袁术的虎视眈眈,吕布的芒刺在背,并未因这一纸诏书而消失,反而可能因刘备地位的“合法化”而变得更加急迫。
“能得壮士不弃,万里相投,实乃刘备三生之幸,徐州军民之福!”
刘备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对人才的敬重和发自内心的喜悦。
陈到感受到刘备手上载来的力道和那份毫无作伪的热情,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但眼前这位刘皇叔,亲自下阶相扶,言辞恳切真挚,那份“仁德”之名,似乎并非虚传。他沉声道:
“使君谬赞!到乃粗鄙武夫,然闻使君以仁义治天下,解民倒悬,扶危济困,心向往之!”
“今蒙孙、简二位先生引荐,得见使君尊颜,到愿效死力,执枪为先锋,护使君周全,荡平奸邪!”
他的话语朴实无华,却字字铿锵,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忠诚与决心。
“好!好!好一个‘执枪为先锋,荡平奸邪’!”
刘备连道三声好,用力拍了拍陈到那如岩石般坚硬的手臂,张飞则是继续说道:
“哥哥就是心肠太好,那吕布乃虎狼之辈,哪怕收留,也要做两手准备!”
刘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弟弟一眼,他怎么就不理解自己的苦心呢:
“你且随我出城,莫要言语!”
陈到虽不明就里,但感受到气氛的骤变和那“吕布”、“下邳城外十里”等字眼带来的肃杀之气,他虎目一凝,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右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环首刀刀柄之上!一股凛冽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让近在咫尺的张飞都为之侧目。
徐晃则是握紧了斧柄,这位虓虎,他在长安的时候,便见过那无敌身姿。
刘备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终定格在高弈脸上,沉声问道:
“棋巍,虓虎已在门外,如之奈何?”
高弈迎着刘备的目光,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主公,诏书在手,名分已定,此乃大义!然吕布此来,名为投奔,实为寄居篱下之饿虎。收,则养虎为患,其性难驯;拒,则立树强敌,或迫其投他人,后患无穷。”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关,张,徐,陈四将的身上,一字一句道:
“然今时不同往日!主公仁义之名,天下皆知,拒之,恐伤仁望。且”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决断:
“我徐州新得徐将军与陈壮士这等无双虎贲,何惧区区虓虎之爪牙?收,可也!但须约法三章,严加防范!”
“将其置于盱眙,淮阴一线,名为屏障,实为牢笼!使其为我前驱,抵挡袁术锋芒。”
“而我徐镇则积蓄粮草,整训新军,静待其变!若吕布安分守己,则共御外侮;若其心怀叵测”
高弈的目光变得冰冷:
“则我有关、张、徐、陈四员虎将加之主公,四人齐上,何愁不能缚虎?!纵使其与袁术暗通曲款,也能制之!”
刘备目光灼灼问道:
“棋巍,何为‘约法三章’?还请速速道来。”
高弈胸有成竹,条分缕析:
“其一,明定驻地!不可使其盘踞下邳、小沛等腹心之地,当将其置于盱眙、淮阴一线!”
他手指向东面地图:
“此地北临淮水,南望广陵,直面淮南袁术之锋芒!名为屏障,实为牢笼!使其为我前驱,首当其冲抵挡袁公路之兵锋。一则消耗其力,二则使其与袁术结怨更深,断绝其轻易倒戈之路!”
“其二,严控兵权!吕布所部,皆其并州旧部,桀骜难驯。主公可借‘协防’之名,只允其保留现有兵马,若要徐州境内招募、扩充一兵一卒!需报备州牧府,所需粮草辎重,亦由我徐州按核定之数供给,使其如无根之木,难成大患!”
“其三,划清界限!严令吕布不得干预徐州任何郡县政务、民政、赋税!其部活动范围,严格限定于盱眙、淮阴指定防区之内,无主公钧令,不得擅离!更不得与徐州境内任何官吏、豪强私相授受,结党营私!”
高弈的声音愈发冷冽,带着洞悉人心的寒意:
“如此,吕布名为虓虎,实为囚虎。使其为我抵挡袁术之箭矢,而主公则可趁机积蓄粮草,整训新军,稳固后方,静待天下之变!”
“若吕布安分守己,为我屏障,则可视其表现,稍加安抚,共御外侮;若其心怀叵测,私盟袁术,稍有异动”
高弈的目光变得冰冷如霜,扫过关羽、张飞、陈到三位杀气腾腾的猛将,最后落在刘备腰间的双股剑上:
“主公手握大义名分,又有三虎在侧,何愁不能关门打狗?届时,可将其部众收编,壮大我军!更可向天下昭告,非主公不能容人,实乃吕布反叛汉室,咎由自取!此乃一举三得!”
张飞听得连忙点头,忍不住大声喝彩,摩拳擦掌:
“好!好一个‘约法三章’!好一个‘关门打狗’!你这小子,说话甚和俺老张心意。”
然而,刘备没有说什么只是瞪了张飞一眼,拿过马鞭便走出了州牧府,关羽快步跟了上去,张飞则是和高弈对视了一眼,便追了上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吩咐左右:
“牵马来!”
见他们出去迎接吕布,高弈则是对着会客厅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请宪和,公佑以及徐将军和陈壮士先去沐浴,洗去身上尘土,弈则是吩咐厨房,准备宴席款待诸位。”
“既如此,先谢过主公,棋巍了。”
简雍和孙乾行了个礼,徐晃,陈到两人则作揖道:
“多谢皇叔(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