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那一声万死难报,何太后脸上露出了真正愉悦的笑容。
她轻轻抬手:“温侯请起。既是一家人,便不必如此多礼了。”
吕布起身,目光却立刻又黏在了貂蝉身上。
她感受到了吕布炽热的目光,耳根微微泛红,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那副既徨恐又不得不强作镇定的模样,越发惹人怜爱。
何太后将两人这无声的交流看在眼里,心中那掌控一切的满足感更盛。
她笑道:“好了,今日之事已毕。温侯,你且先回府准备。
婚仪之事,朕会命宗正与太常寺依制操办,断不会委屈了朕的御妹。”
吕布闻言,虽恨不得立刻将貂蝉带走,但也知宫中规矩,只能再次抱拳:“臣,遵旨!
他深深看了貂蝉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臣……告退。”
殿内,只剩下何太后与貂蝉。
气氛寂静。
貂蝉依旧紧张得不敢抬头。
何太后缓缓走下凤座,来到貂蝉面前,伸出雪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看着朕。”
貂蝉怯生生地迎上太后的目光,那双美眸中水光潋滟,带着纯粹的恐惧和茫然。
“好一副我见尤怜的模样,莫说是男人,便是朕看了,也心动了。”
何太后一改对吕布时温柔的语气,声音威严清冷,听不出喜怒,“你可知,你得了多大的造化?”
“奴婢不知……”貂蝉声音发颤。
“不知?”太后轻笑一声,放下手,
“你从一个无名宫女,一跃成为君侯,更是即将嫁给当朝最有权势的将军。
这份恩宠,是别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她顿了顿,语气微沉,带上了一丝警告:
“吕布是朕需要的人。你既成了朕的御妹,嫁与他为妇,便要时时记住,你是谁的人,你的尊荣体面来自于谁。要知恩,更要懂事。明白吗?”
貂蝉虽然单纯,但并不愚笨,立刻听出了太后话中的深意。
她连忙再次跪下:
“奴婢……不,红昌明白!红昌的一切都是太后……都是阿姊所赐,
此生此世,绝不敢忘阿姊恩德,定当谨守本分。”
“恩,是个灵俐的。”意地点点头,
“起来吧。这几日你便暂居宫中,朕会派女官教你大婚礼仪。下去吧。”
“谢阿姊。”貂蝉依言起身,在女官的引导下,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偏殿。
空荡荡的偏殿内,何太后独自一人,缓缓踱步。
阳光通过窗棂,照在她华美的衣袍上。
她回想起吕布那痴狂的眼神,嘴角的弧度再也抑制不住。
柔情?痴心?
那便是这世上最牢固的锁链。
吕布,你这柄天下无双的利刃,从今日起,你的刀柄,便牢牢握在朕的手中了。
殿外,秋高气爽,万里澄澈。
一如吕布此时的心情。
吕布率领并州军回到并州大营,虽经苦战,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大胜归来的亢奋与自豪。
张辽、李肃、侯成等人早已张罗开来,宰羊沽酒,要大摆庆功宴。
营中篝火熊熊,肉香四溢,人声鼎沸。
席间,或许是酒意上涌,又或许是习惯使然,秦宜禄举杯高喊:“敬吕主簿!”
一旁的魏续立刻瞪起牛眼,笑骂道:“放屁!什么主簿!如今要叫执金吾!”
侯成喝得满面红光,搂着魏续的脖子嚷嚷:“老魏你也不行!叫执金吾哪有叫温侯尊贵!”
“对!温侯!”
“敬温侯!”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帐中所有并州老弟兄的齐声呼应,声震营帐。
吕布端着酒碗,看着这一张张忠诚又热切的脸庞,放声大笑,心中快意难以言表。
这声温侯,让他依稀间,想起前世称雄徐州、虎步江淮的光景。
只不过,那时他背负着两弑其主的恶名,众叛亲离。
而这一次,他是诛杀国贼、匡扶汉室的头号功臣,是即将迎娶太后义妹的皇亲国戚!
这名声与地位,相比前世,何止提升了百倍!
李肃凑过来敬酒,带着几分庆幸和自得:
“现在想想,还得是愚兄我机智,见事不好…
啊不,是见贤弟你龙骧虎步,有贵人之相,第一时间便弃暗投明!”
张辽白淅英俊的脸堂透着酒红,感慨道:“说起来真是险之又险。
此番成功,实赖卢尚书、鲍府君、王太守深明大义,更有李儒、贾诩、徐荣等人临阵反正。
若非如此,我等恐怕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兄长,你当初是如何算定他们会相助的?”
吕布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大手抹去嘴角酒渍,笑道:“天下哪有什么十成把握的事?
等我们自以为准备万全,那董卓只会准备得更加周全!
有些事,想干就干,雷霆一击,一刻都不能等!
董卓妄议废立,乃是篡逆之辈。
我等拥有奉诏讨贼,匡扶汉室的大义。
这便叫——得道者多助!”
“哈哈哈!是极!这便是兄长的脾气!”
张辽大笑,众人亦是哄堂附和,帐中气氛愈加热烈,众人开怀畅饮。
欢笑过后,吕布脸色沉静下来,对侯成、宋宪、魏续、秦宜禄四人道:
“明日一早,你四人首要之事,便是操办阵亡弟兄的抚恤。
名录要核清,赏银要足额发到他们家人手中,不得有误。
太后与陛下赏赐于我的金银绢帛,大半都分下去,让弟兄们家小过个好冬。”
四人闻言,收起笑容,面色肃然,郑重抱拳:“末将领命!温侯高义!”
宴后,吕布在亲卫的簇拥下回到家中。
他的宅邸就在军营附近,并不豪奢,只是一处清净小院。
此时他们早已换下征衣,穿上太后新赐的锦袍,一行人鲜衣怒马,招摇过市。
引得街坊邻里纷纷探头观望,俨然是一副衣锦还乡的派头。
吕布心中畅快,玩心大起,对身旁的亲卫队率魏越一努嘴:
“去,给夫人通报一声,就说温侯、执金吾驾到。”
魏越也是个妙人,闻言大笑一声,竟真的策马先行,一路从巷口喊到宅门:
“温侯回府!执金吾驾到!”
这一嗓子,瞬间让整条街巷沸腾起来。
“执金吾?在哪呢?”
“温侯?这不是昨日出征的吕将军吗?”
人们纷纷涌出家门,挤在街边观看。
只见吕布端坐于高头骏马之上,身着华服,意气风发,在一众雄壮亲卫的扈从下缓缓行来。
他一路走,一路朝着并不算熟悉的街坊邻居点头微笑,不时抱拳回应,态度竟比从前更加谦和。
“真是吕将军!”
“了不得!吕将军诛杀了国贼董卓,立下擎天保驾的大功,被封为温侯,做了执金吾啦!”
“哎呀!真是英雄盖世!光宗耀祖啊!”
赞叹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吕布听着乡邻的赞誉,心中愈发受用,脸上笑容也愈发璨烂。
原本片刻即到的短路,他硬是磨磨蹭蹭,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在自家宅门前勒马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