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完战场,已经朝阳东升。
雪后初晴,阳光照在身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虎牙堡被烧毁了大半,重建可能要费些日子。
几人躲在废墟的墙下,生火做饭。
水还没烧开,老赵便在壕沟外高声大喊,
“伍长!开门!”
胡大海本来是派他去杀虎口大营报战绩的,可这才走了不到半刻钟,怎么又回来了?
胡大海急忙来到门前,看到老赵身后,竟跟着刘校尉。
吊桥放落,几人迎出门。
刘校尉几步走过吊桥,一把拉住周燃,
“你们昨夜杀了十个蛮子斥候?”
“不错。”
周燃点头。
“其中一个,还是个统领!”
宋老拐高兴得眉飞色舞。
“我听老赵说了,”
刘校尉大笑道,
“我回去就禀告都尉大人,到时我亲自把赏银送来!”
胡大海急忙迎着刘校尉来到战马前,
“大人请看,这是周兄弟的奇思妙想!”
刘校尉奇怪道,
“这是什么?”
胡大海当即骑上马,给他演示了一圈。
刘校尉越看越惊奇,
“这这样一来,蛮子的马术在高超,也不是咱们对手了!”
“不错!”
宋老拐得意大笑道,
“周兄弟昨夜手持长枪冲锋,一连挑了两个蛮子!自己还安安稳稳坐在马上!”
刘校尉绕着马走了好几圈,嘴里不断啧啧赞叹。
“校尉大人,我是半道上碰见你的。”
老赵提醒道。
“唉,对!”
刘校尉一拍脑门,
“差点忘了,我本是来找周兄弟的。”
回身看向周燃,
“周兄弟,你不是良民身份,不能参军。”
“刘校尉,他”
胡大海焦急起来。
刘校尉抬手打断他,
“不过,我已和都尉大人商讨出了个办法。”
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周燃,
“这是一封杀虎口大营的荐书,你拿着它去平望县县衙,重新登记造册,这样一来就能参军了。”
周燃接过荐书,抱拳笑道,
“多谢刘校尉!”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刘校尉便和几人告别,带着蛮子的人头返回杀虎口大营。
周燃让胡大海去周围村子里找些人手来,帮忙修复虎牙堡。
自己则带着荐书,赶去平望县。
快到正午时,周燃走进了县城。
这里只是北境的一座小城,低矮破旧的民居,零落的商铺,放眼望去一片萧条。
他一路来到县衙门前,刚迈上两节石阶,门前的捕快便大步走过来,举起刀鞘指着脸喝道,
“站住!县衙是你能进的地方么?”
周燃面露微笑,抱拳道,
“这位大哥,麻烦通禀一下,我带着杀虎口都尉大人的荐书,到这来登记造册的。”
捕快听说他带着镇北军都尉的荐书,脸色温和不少,回头向门里喊道,
“张主簿走了没?”
“没走,在东厅陪老爷用膳呢!”
门里有人应道。
捕快指了指一旁的角门,
“大门是老爷进出的地方,你从这进去,里边有人给你引路。”
周燃道了声谢,走进角门。
一个杂役带着他转过大堂,来到东侧一处厢房。
杂役进屋通禀。
周燃站在门前,听厢房中县官正与人饮酒。
“吴大人,不知你何时有空?朔北镇的风月楼新来了几个北蛮的姑娘,蛮子姑娘嘛狂野丰腴,那叫个销魂呐”
“哎!县衙重地,贤弟莫要胡说!不过嘛我明日恰巧无事。”
“哦!嘿嘿在下晓得!”
边军的兵卒们朝不保夕,村里的百姓生活疾苦,这县官活的倒还真滋润!
周燃心里正冷笑间,厢房里走出一名三捋长须的中年人,表情十分和蔼,
“我是县衙的主簿,你带着哪位都尉的荐书?”
“杀虎口。”
周燃递过荐书。
主簿接过荐书,笑道,
“你在这稍等,我去给老爷看一眼。”
说完,撩起衣袍匆匆走回房中。
过了半晌。
主簿再次走了出来,面色变得阴沉,
“大胆刁民!竟敢私造文书!”
周燃一怔,
“你说我这荐书是假的?”
“老爷看过了,假的!”
主簿冷哼一声,
“快滚!再废话抓你下狱!”
周燃心里念头急转。
这荐书不可能是假的。
难道这县官贪得都疯了,连都尉安排的事也想卡油水?
主簿见他依然站在原地,又走过来,表情依旧十分严厉,声音却压得很低,
“快走,离开县衙!”
周燃反应过来,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还是先离开这地方,再想办法。
同时也感叹这主簿倒是个好人,轻声道,
“多谢!”
急忙转身离开县衙。
主簿转过身,轻叹道,
“这李三儿,在县里欺男霸女也就算了,竟连村里的穷苦人也不放过!”
摇了摇头,迈步走回厢房。
房中,八仙桌上摆满酒菜。
县官吴行舟满脸酒气坐在主位,身旁坐着一人。
那人方鼻阔口,满脸虬髯,长的十分凶恶,正是平望县第一富户,李三爷。
吴行舟端起酒杯嘬了一口,问道,
“那贱民怎么得罪贤弟了?”
李三儿撇了撇嘴,骂道,
“他妈的!前几日,我家小舅子去他家讨债,结果一去不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端起酒壶给吴行舟又倒了一杯,
“后来我让管家去他家要人,他又自称是军户,打了李管家一顿!”
“岂有此理!”
吴行舟重重一拍桌子,
“贤弟你马上写一道状纸,我这就让人抓他下狱!”
“不过”
李三儿犹豫道,
“这封荐书他可能与杀虎口的都尉有什么关系。”
“只要我不同意,他永远都是贱民,县衙抓流民,这是维护我大蓟安稳的职责所在,他镇北军管得着么?”
吴行舟双手交错,将那封荐书撕得粉碎,
“荐书?哪有荐书?谁看见荐书了?”
又嘬了一口酒,冷笑道,
“大蓟的律法如何解释,还不都在我一张嘴上?”
李三儿阴沉沉笑道,
“好!我这就写状纸!”
周燃离开县衙,在暗处躲了一会,见无人跟来,便径直向主街走去。
无论如何,答应秀秀的酒席要先办了。
老赵从杀虎口大营领回的赏银,足够置办几桌酒席了。
买好了所有东西,周燃拎着大包小裹,赶回了岭东村。
天刚擦黑时,酒菜终于摆上了桌。
一向冷清的木屋里,变得十分热闹。
平日里关系好的街坊,村里上了年纪的老者,嘴馋长身体的孩子们,木屋里一下显得十分拥挤。
宋老拐看着忙前忙后的伊秀秀,向周燃翘起大拇指,赞叹道,
“好马配好鞍!周兄弟这媳妇带劲!我老拐要也能有个这样的媳妇,做梦都能乐醒了!”
“也不瞧瞧自己那副德行!能和周兄弟比么?”
胡大海难得的开怀大笑,调侃道,
“你还是找郑寡妇去吧!”
木屋里哄堂大笑,其乐融融。
周燃满心欢喜喝下一杯浊酒,门外忽然跑进个七八岁的男孩,正是街坊牛莽家的小儿子。
小男孩一脸惊恐,轻轻拉了拉周燃的衣角,
“周叔叔,我看见村里来了好多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