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流暗道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信道,而是隐藏在天使岛庞大云层结构内部,由古老空岛先民利用特定气流和贝类科技开辟出的隐秘路径。
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稀稀落落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灯贝提供照明,空气潮湿而冰冷,带着一股陈年云尘的气息。
暗道蜿蜒曲折,时而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时而开阔如同地下大厅,复杂的岔路口彼彼皆是,若非有云之智者这位对空岛构造了如指掌的学者英灵指引,众人早已迷失其中。
众人沉默地奔行着,气氛压抑。
云流暗道深处,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只有墙壁上稀稀落落的灯贝投下摇曳的蓝光,映照着众人疲惫而紧绷的脸。
空气潮湿冰冷,混合着陈年云尘和淡淡的血腥气。
奔行了不知多久,直到确认暂时安全,众人才在一个相对开阔、有着微弱气流通过的云洞中停下来休整。
“暂时——安全了。”云之智者仔细感知着周围的气流和云层震动,松了一口气。
“云流暗道能干扰感知,即使是那位神明,短时间内也难以锁定我们的具体位置。”
乔巴立刻开始全力为艾斯和其他伤员治疔。
艾斯胸口被雷光炸伤,一片焦黑,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在乔巴精湛的医术和特效药膏的作用下,伤势迅速稳定。
脚步声、压抑的喘息声、以及乔巴为艾斯处理伤口时轻微的器械声,构成了这隐秘空间的主旋律。
路飞搀扶着艾斯,将他小心地安置在一块相对平整的云岩上。
艾斯胸口的焦黑伤痕触目惊心,但他咧着嘴,反而安慰弟弟。
“没事,一点小伤——咳咳——那家伙的雷,确实够劲。如果在阿拉巴斯坦之前,我恐怕受不了这一下子。”
“艾斯——”路飞低着头,草帽阴影下的表情看不真切,但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斗,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尼卡形态、伙伴们拼死相助,却依旧在附身艾尼路的因陀罗面前被迫逃离,这份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浸透了他。
“那个混蛋——”艾斯咬着牙,火焰在掌心不甘地跳跃了一下又熄灭。
“附在别人身上耀武扬威!”
路飞坐在一旁,抱着膝盖,草帽遮住了他的脸,沉默不语。
与因陀罗的短暂交锋,虽然勉强逃脱,但那绝对的力量差距和险些失去哥哥的恐惧,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压力。
尼卡形态并非万能,在面对真正高位的规则性力量时,依旧显得吃力。
“路飞,”艾斯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看到了,那个存在——很强。”
“我知道——”路飞的声音闷闷的,“但是——好不甘心!卡尔加拉大叔牺牲了,即使不是那个神王本人,我们还是没能打败他——”
“小子。”罗杰盘腿坐在不远处,拿起随身携带的酒壶灌了一口,发出畅快的声音。
“咕啦啦啦——这就泄气了?大海上的战斗,哪有一帆风顺的?输了一次就怕了,那可当不了海贼王!”
路飞猛地抬起头:“我才没怕!”
“那就好!”罗杰咧嘴一笑,眼神中充满了阅历无数的智慧。
“认清差距是好事,这意味着你知道该往哪里使劲。那个因陀罗,他现在就象是寄生在那响雷小鬼身上的一颗毒瘤,借助他的果实能力作为坐标和力量源泉降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本体不出手,结论就是他受限制了,无法完全发挥本体的力量,否则那具身体早就崩溃了。”
迦尔纳静静地擦拭着他的日轮长枪,闻言点头。
“罗杰阁下所言不错。他方才最后蓄力的招式,虽威力恐怖,但已接近那具容器的极限。而且,我的太阳之火对其雷霆权能确有克制之效。”
他看向路飞。
“你的力量,蕴含着解放与自由的概念,这在层次上并不逊色,只是尚未完全掌握,与此地天地的秩序法则相悖,故而事倍功半。”
“迦尔纳说得对,路飞。”索隆抱着刀靠在墙壁上,两只眼睛锐利地睁开。
“别摆出那副表情。敌人很强,这我们都知道。但认输可不是你的风格。”
“没错。”山治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中缭绕。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计划和情报,而不是垂头丧气。”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角落里响起:“哦呀哦呀~看来各位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呢。”
众人悚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特斯卡特利波卡不知何时已然优哉游哉地坐在了一根倒悬的云柱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把玩着几片闪铄着残存雷光的铠甲碎片一正是之前从艾尼路身上崩落下来的。
他那头绚烂的金发在昏暗环境中依然显眼,脸上挂着那副仿佛永远看戏的笑容。
“金发主神大叔?!”路飞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你不是跟沙鳄鱼那家伙一直在船上呆着吗?”
克洛克达尔的身影也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叼着雪茄,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瞥了特斯卡特利波卡一眼。
他冷哼一声:“这家伙说闻到有趣的味道,非要让我和他过来。”
他环视一片狼借的众人,尤其是目光在路飞身上停留片刻,沙哑道。
“看来你们把那位天帝惹毛了,草帽小子。”
面对众人或警剔或疑惑的目光,特斯卡特利波卡轻轻笑了起来,笑声在暗道中回荡。
“别紧张,可爱的变量们。我说过,我只是个愉快的旁观者。况且,目睹秩序被撼动,可是难得的乐趣。”
他的目光扫过路飞,又落在韦伯手臂的鳞片上。
“尤其是,当荒芜与反抗的种子,已然在秩序的土壤下生根发芽之时。”
韦伯感到手臂上的鳞片一阵灼热,弗栗多的残念在低吼,既有对特斯卡特利波卡的忌惮,也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躁动。
迦尔纳平静地注视着特斯卡特利波卡,黄金铠甲无声浮现。
“你的存在,依旧令人难以捉摸。伟大的特斯卡特利波卡。”
“彼此彼此,太阳的神子。”特斯卡特利波卡微笑着回应,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
“不过,比起探究我的目的,诸位不如想想,为何倾尽全力,甚至解放之鼓已然敲响,却依旧无法撼动那伪神的秩序?”
他屈指一弹,一片雷光碎片飘向路飞:“以此世之身,承载异界之神性,尤如给烈马套上不属于它的鞍荐。”
“你的自由,对付因陀罗或许有用,但对付此地的雷霆?在此地秩序的法则下,如同陷入泥潭。”
“你需要——更契合此世根源的支点。或者干脆把因陀罗的支点抢过来。”
他又看向韦伯,目光深邃:“而荒芜的意志,若只知破坏,终将迷失。
一个足以承载其怨恨与力量的容器,以及一个明确的目标。”
这番似指引又似蛊惑的话语,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咕哈哈哈哈——”罗杰的大笑声打破了沉默,他拍了拍路飞的肩膀。
“小子,听出来了吗?这家伙虽然神神叨叨,但话糙理不糙。”
“你的力量没问题,是使用的方式和地点出了问题!得找到能让你全力发挥的主场!”
就在这时,负责在附近警戒的娜美和乌索普带来了新的发现。
“喂!各位,我们在那边的岔道里发现了一些躲藏的空岛居民!”无所普指着一条更狭窄的支路。
众人立刻警剔地跟随过去。
在一个隐蔽的、有微弱气流通过的凹陷处,他们找到了大约十几个蜷缩在一起、衣衫槛褛面带惊恐的空岛人。
“太好了——还有人在反抗——”
“天使岛——已经变成地狱了!神之选民在挨家挨户搜查,任何不跪拜因陀罗的人都被抓走了!”
“艾尼路大人——他好象完全被控制了,眼神冰冷得吓人!他亲自下令,要铲除所有不信仰的异端!”
“我们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
“我们还偷听到——神之军团目标是——是幸存的山迪亚人最后的避难所!”
“他们要彻底净化那里,据说——据说是因为山迪亚人守护的古老之物阻碍了神的秩序!”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山迪亚还有幸存者!
但是因陀罗要斩草除根!
“你说什么?!!”
韦伯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那个说话的空岛人的衣领,将他提离地面。
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手臂上的蛇龙鳞片紫光大盛,狂暴的戾气几乎要透体而出!
“山迪亚——山迪亚的幸存者都在哪里?!!”
那空岛人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哭喊:“最后的幸存者应该也在天使岛吧——”
“你说最后的是什么意思?!”
空岛人眼中充满了悲哀。
“没了——没了——我们亲眼看到——雷霆象雨一样下——整个避难所化作焦炭——艾尼路大人——不,那个恶魔——他就站在空中——冷漠地看着——”
韦伯的身体剧烈地颤斗起来,抓住衣领的手无力地松开,跟跄着倒退几步,最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没有哭,只是发出一阵阵压抑到极致的鸣咽声,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云石地面,留下带血的划痕。
族人还没有完全灭亡,只剩下最后的希望——
弗栗多的意志在他脑海中疯狂咆哮,毁灭的冲动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路飞猛地握紧了拳头,草帽下的眼睛抬起,那里面不再是迷茫和无力,而是燃起了滔天的怒火与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意。
“艾尼路——因陀罗——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还有幸存者!我必须立刻去救他们!”韦伯猛地站起,眼中燃烧着怒火,手臂上的鳞片紫光大盛。
“冷静点,小子。”基德抱着手臂,咧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
“敌人正希望你自投罗网。直接冲过去,就是送死。”
金狮子史基漂浮在半空,嗤笑道:“呋哈哈哈!小鬼就是沉不住气。”
“不过,对手那个神王倒是让老子十分不爽,分头行动如何?一队去救那些山迪亚残党,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另一队,去找那个什么云之泪?听起来象个宝贝。”
云之智者立刻激动地反驳:“不行!云海之心的激活必须同步!山迪亚的信标与空岛的密钥必须同时作用,才能打开信道!”
“这是我们刚刚推演出的结论!”
“你还记得那个传说吗?当黄金之音与云核之泪共鸣,真实之影将显现于虚无?”
“那就分头准备,同时行动!”罗杰果断说道。“我们需要精确的时间配合。”
罗宾梳理着信息:“山迪亚那边,韦伯熟悉路径,需要强者护送,确保能在规定时间抵达并守护黄金钟,直至敲响。”
“空岛这边,引动云之泪需要找到云贝母巢或方舟内核,或者更加强大的、能引动云核共鸣的能量源。”
她看向路飞迦尔纳,又看了看特斯卡特利波卡和克洛克达尔。
“我们目前具备神性力量或强大能量的人选有限。”
特斯卡特利波卡轻笑一声,身影缓缓变淡:“查找云之泪的旅途,想必会很有趣。我会在母巢附近等你们——如果你们能找到的话。”
说完,他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不见。
克洛克达尔吐出一口烟圈,冷冷道:“我对拯救空岛没兴趣。但如果能给世界政府和他们背后的神添点堵,我不介意活动下筋骨。这次就帮你们一回吧,小鬼。”
分兵计划迅速敲定。
一队是韦伯、路飞罗杰,以及除了罗宾之外的整个草帽海贼团,以及部分自愿同行的空岛反抗者。
他们的任务,突破封锁,抵达山迪亚故土黄金钟楼,守护并准备在约定时间敲响黄金钟。
另一边,艾斯基德两队主从,带上克洛克达尔以及特斯卡特利波卡。
他们要根据特斯卡特利波卡的谜语和云之智者的研究,找到云贝母巢或方舟动力内核,设法引动云之泪。
“那么,约定时间就定在——”卢杰看向娜美和云之智者,需要根据路程和天象确定一个精确时刻。
就在这时,众人都没有注意到,那几个被救的空岛人中,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年轻男子,手指上一枚不起眼的细微雷纹戒指,正闪铄着几乎无法察觉的光芒。
他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狂热的弧度。
风暴,在云流暗道的喘息之机中,已然开始重新蕴酿。
两支队伍,承载着空岛与山迪亚共同的希望与绝望,即将踏上布满荆棘与雷霆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