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乱来了。无论是接到的委托,还是现在自己正在做的事。面对那个小田切刑事部长这样正面—一而且如果是平时的我,是绝对做不到象这样大声说话的。如果不是添加了事务所,并且接受了懒户小姐关于表达感情的训练,是绝对做不到这种事的吧。
(——说不定,我膝盖发抖的样子被他看到了——可能)
该说是心情呢,还是进入侦探模式的开关打开得有点迟了。或者说,在到达这栋房子时看到的小田切刑事部长的居合斩气势,以及他本人的压迫感,把我压倒了。老实说,最开始开口说话时声音在发抖,我自己是察觉到了。觉得不妙立刻重新振作了精神,但是——。
(要、要是濑户小姐或者鸟羽小姐在的话——)
擅长操控气氛流向的濑户小姐。不惧惹怒对方一不,甚至有时候乐在其中,能将所有压力一人承受并化解的鸟羽小姐。
自从体力增强,开始负责事务所的工作后,行动时至少两人一组的情况变多了。最初是安室先生或濑户小姐全程带着,之后是和卡迈尔小姐或鸟羽小姐一起。我从没犯过大错。—一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现在我能清楚地意识到:不是没犯过,而是被引导着不去犯错。我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是多么地依赖他人的帮助。实际上现在,我一个人面对小田切刑事部长这样的大人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好不容易掌握到的情报,也就是下令重新调查仁野保事件的正是小田切刑事部长本人这件事,也还是多亏了有受害者妹妹环小姐在场。我自己,什么也没能做到。
“仁野保的事件,以及这一连串的警察连续枪击事件,很可能是同一犯人所为!被认为是瞄准兰小姐的枪击事件也——
”
“——毛利侦探事务所及其周边,我们已经部署了警察。
“但是,只靠防守——!“
“我说了,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那个职责应该由我们警察来一不,必须由我们来。“
“
!
小田切先生说的话是正确的,这我也明白。侦探贸然插手,会关系到警察的威信。刚开始涉及这类事件时,我还觉得非常时期管他呢,但真正参与进来后的现在,我理解了。对于作为治安维护关键的警察来说,威信直接关系到信任。当然那份信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会有起伏。但是一如果那份信任持续下降,彻底扫地的话——。
“——至少,能不能将毛利兰的搜索情况的详细信息和计划与我们共享呢?”
不能再更进一步了。我没有踏出那一步的勇气。
“拜托您了!!”
对于既无法集中精神,脑子也转不动的我来说,只能尽力而为了。现在我能想到的尽力—一就只有低头恳求了。
从我低下的头顶上方,传来了起身的声音。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环小姐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关于毛利兰搜索的所有情况,以及资料,我会指示通过白鸟刑警转交给你们。”
”现在就先这样接受吧。恩田君。“
‘——就是这么回事,卡迈尔。白鸟小哥那边说好会给我们转交各种资料了。估计你那边也私下拿到了一些吧。’
“恩。比起偷偷摸摸地给,能光明正大而且定期更新信息,真的帮了大忙了。也能减轻白鸟刑警的负担。“
昨晚发生枪击事件时,我正好不在。当时正和白鸟刑警一起在周边巡逻。完全没想到,就在那时—一而且会是从远距离进行的狙击。
—一是我的失误。因为至今的犯案都是手枪以及直接手段,就以为犯人一定会靠近作案。大意了。
‘那,怎么样?知道小姑娘和小鬼的去向了吗?’
“您不认为他们是被人掳走了吗?”
‘既然那个小鬼在一起,假如真是那样,他应该会用某种方式联系我们。嘛,前提是没被杀掉的话。’
“——真是不愿去想的情况呢。“
‘我觉得可能性很低。那小子可不是会轻易挂掉的类型。——要是那姑娘记忆恢复了,可能性应该会更低吧。怎么样?’
鸟羽小姐谈起熟人可能已经死了这种事时,连脸色一不,是连声调都不变一下。这点让人有些不适应,但同时也很可靠。
“兰小姐在遭到枪击前,好象一直和家人还有园子小姐一起看电视,当时对播放的热带乐园gg有反应。“
‘——是家人的记忆吗?
“不,好象是她和一个要好的男孩子——叫工藤新一的同班同学一起去玩过&039;
。
‘在游乐园约会啊,真可爱呢。’
“您的话会选哪里呢?”
‘是可以随便抽烟、而且有好酒的地方。’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
发现车上的手套箱一直开着。忘了之前拿出公路地图后就一直没关。伸手想去关上的时候,注意到自己的手变得通红。大概是在把白鸟刑警提供的信息用方便查看的红笔标注到地图上时,被墨水弄脏了手。每次翻动公路地图时沾上的墨水,简直像手垢一样留在上面。
‘那,分析得怎么样了?’
“根据园子小姐她们的话,以及白鸟刑警他们提供的信息,可以确信了。果然,载走兰小姐和柯南君的人是专业人士。——虽然,底子不干净。
对方熟知包括警察在内的追兵的摆脱方法。藏车的方法、躲避监控摄象头的方法。我们只能依靠勉强留下的少许痕迹—一监控录像和目击信息—一来设法缩小路线范围。
“然后是关于去向——这也和之前的分析一致。果然,目的地是热带乐园应该没错了。“
‘也就是说,姑娘他们是去取回记忆了——是吧?’
“恐怕是。虽然不知道那位司机为何要配合他们——“
‘说明坏蛋也不是净干坏事嘛。’
“原来如此,有实例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呢。“
‘哈哈!说得不错嘛。’
从鸟羽小姐身后传来别人的声音。分辨不出性别,但非常年轻,发出了“哇啊——”这种无语的声音。
“您是和别人一起吗?”
‘一个像男人的女人。’
又从她声音后面听到了“不好意思啊!”的声音。
“啊,是那个叫世良真纯的——“
‘我们这边也打算这就往那个游乐园去。’
“我会为了保险起见,去抹消兰小姐他们的行踪。“
嘛,不过汇合地点应该还是一样的吧。
“向警察报告要怎么办?”
犯人有可能是熟知警察动向的,这是我们的看法。我个人是信任白鸟警部的,但考虑到信息有可能从某处泄露——。
‘我觉得不用太在意。如果警察就是犯人那根本没办法,如果是相关人员,
那应该也懂得如何获取信任、如何获取信息吧。’
鸟羽恐怕在电话那头耸了耸肩,接着说道:
‘我认为迟早会暴露的。我呢?除了那个医生以外的重点人物,我都派人盯着呢。’
“小田切敏也呢?”
‘警察完全盯着呢。毕竟居然在自家门口被枪击,看来是屁股着火了。’
要是她能多少选一下用词一—或者说干脆别说话就好了。卡迈尔一边由衷地这么想着,一边整理状况。
仁野环有恩田君盯着。那个心理医生,据现在通电话的这位去试探的结果,
说是已经出门了。
”接下来才是关键呢。“
‘就是这么回事。’
时间大概是过了中午吧。终于到达了热带乐园附近。有好几次感觉被人跟踪了,为了甩掉他们花了相当多的时间——不过托这个福,也对敌人有了一些了解。就是那个狙击犯。果然是个女人。大概是不想让警察看到脸吧。对方也在注意避开监控摄象头等。有两个男人骑着摩托车追踪或四处搜寻,象是她的同伙或手下——。但至少,离专业水平差得远。虽然看起来也并非完全是外行——。
(那些家伙到底是——)
不是皮斯科—一枡山宪三亲手栽培的那帮人。那个老头亲手带出来的人,即使是那些没有代号的无名小卒也很危险。可能在你察觉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接近背后并亮出刀子。就是那种程度的敌人。
(——说起来,他们真的想杀毛利兰吗?)
那个女人,看起来在狙击方面还算有点本事。虽然是通过观剧望远镜看的,
但射击姿势没有走样。—一恐怕,是有过开枪、并且杀过人的经验吧。
(但也不是专业人士)
不是象我这样的士兵。也不是像山那样的——想不出合适的词,但不是那种类型。硬要说的话,是有点麻烦的——对,麻烦的——
——犯罪者”呐,叔叔。“
当我陷入沉思时,江户川柯南向我搭话。
“叔叔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刚才,我已经对毛利兰说过了。说就在这里分开吧。这是正确的。走在阳光下的人,和走在阴影里的我,长时间待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无论对她,还是对我。
”你才是,打算怎么办?“
“什么意思?”
”你是有逃跑这个选项的。“
”
”
江户川柯南沉默地瞪着我。
“毛利兰也希望这样,你应该知道吧?“
“——才不要呢。”
虽然停顿了一下,但声音里没有尤豫。
”啊,我想也是。“
老实说,我就觉得你会这么说。
“明明知道还问?”
“——如果你年纪再靠近我一些,或许就没必要问了。”
本想点支烟,但在孩子面前抽有所顾忌,又轻轻把手指从口袋里的烟盒上移开。
“必须得有人告诉你。——你是个孩子,而我是——”
因为我是大人。正想继续说下去,嘴巴却停住了。说到底,我真的是有资格自信满满地摆出大人架子说教的人吗?—一不。一个走在阴影里的人,又能说什么呢?
“——我知道你是有觉悟的。“
所以,我把到了嘴边的话全部舍弃,改口道。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啊。我觉得还是应该好好地告诉你,你是有选择权的。”
“因为我是小孩子?”
“啊。”
毛利兰没有意识到我是那种在必要时会选择杀害’的人。——或者,是无意识地抛弃了那种想法。但是,这个小鬼不一样。他是在看出我是那种人的基础上,又判断出我不是会轻易采取那种手段的人。并且在此基础上,还想和我周旋。
“你不跟兰姐姐说吗?说可以逃跑。“
“——那种女人,总会选择对自己最坏的道路。说了也是白费。“
关于这点我有确信。恐怕是和受浅见透保护的宫野明美同类型的人。关键时刻就看不到周围。看不到其他选项。就算劝她,她也不会听吧。如果是有相应能力的人,倒不至于那么担心——。
”所以,由你来握住缰绳。“
norally,不会把这种事推给小孩子。但是,我想起了还在组织时听到的波本的低语。
一一无法理解那个男人的思考。雇个自由职业者的老爷爷会超出预期地相当能干,信任的却是个小学生。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是怎样看待事物的——。
恐怕,那时他说的小学生就是江户川柯南吧。那个象两个人同穿一件衣服一样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所托付信任的孩子。不可能是寻常人物,事实上我的直觉也这么告诉我。
”活下去,帮那女人找回记忆——然后回去吧。回到你们的日常中去。“
江户川柯南用难以形容的表情仰头看着我。最接近的大概是一有点范然——吧。
“我是活在阴影里的人。对于自己跑来送死的傻瓜,我会开枪。如果防碍我的话,无论是那女人还是你——我都会开枪。“
这点是毫无疑问的。要生存下去,排除所有障碍是绝对条件。挡路的人自不必说,就算是自己撞上来的傻瓜也会开枪。但是,我并不打算枪杀只是误入此地的女人一而且还是孩子。尤其,如果那原因也与那个男人有关的话。
(特意在狙击地点留下自己代号相关的酒。——那个混蛋。)
是当作签名了吧。是针对现在离开了这个国家的那个男人。那样的话,狙击的意义也稍微能理解了。是挑衅,是警告,还是——问候呢。
(很有可能。如果是现在的那个男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