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初的回答，让整个最高指挥部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死寂。
一个……信息源？
在这种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刻，任何一个信息源都代表着希望。
青龙理事身体微微前倾，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萧明初身上，等待着下文。
“是什么？”
“一个……我们的老朋友。”萧明初的回答充满了诡异的意味。
老朋友？
众人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个个名字，却没一个能对得上号。
萧明初没有再解释。
他看向青龙理事：“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受任何法则干扰的地方。我要进行一次深度沟通。”
“和谁？”
“和那个信息源。”
青龙理事深深地看着他，没有追问信息源的身份。他从萧明初的凝重里，读懂了这件事的非同寻常。
“跟我来。”
片刻之后，金陵地底最深处，一座完全由“绝对静默”符文构筑的密室。这里是世界的“无响区”，连时间的流逝都会变得模糊。
秦瑶和林风守在门外，神色各异。
密室内，只有萧明初一人。
他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
太极领域无声展开，黑白二色不再是单纯的旋转，而是开始向内坍缩，化为一个无限缩小的奇点。
他要做的不是防御，而是潜入。
以自身神级权能为“潜航器”，潜入那片比混沌虚无更深邃，比法则本源更古老的意识之海。
目标，深黯之母。
那个之前还在向他哭嚎求救的混沌邪神。
当他的意识顺着那缕微弱的求救信号，穿透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抵达世界之核的深处时，预想中的滔天恶意与混乱疯狂并未出现。
没有扭曲的呓语，没有污秽的幻象。
只有一片……废墟。
是的，废墟。
这是一片死寂的，破碎的宇宙残骸。无数熄灭的星辰，断裂的星河，文明化作的尘埃，构成了一幅广袤而悲凉的画卷。
这里就是深黯之母的本源意识空间？
那个吞噬了无数世界，所过之处万物凋零的邪神，其内心世界，竟然是一片墓园。
萧明初的意识体，悬浮在这片废墟之上。
他的神念扫过，很快，便在废墟的中央，找到了那个他要找的目标。
那不是什么伟大的神只，也不是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那是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一个看起来象人类少女的灵魂，浑身赤裸，蜷缩在一颗破碎行星的内核之上，瑟瑟发抖。
她的灵魂残破不堪，布满了裂纹，仿佛一件碎裂后又被拙劣粘合起来的瓷器。
最触目惊心的，是缠绕在她身上的无数符文锁链。
那些符文，萧明初见过。
在失落三角，祭司们献祭时，那道冲天而起的血光坐标，就是由这种符文构成的。
“收割”的符文。
这些符文像最恶毒的寄生虫，深深地扎根在她的灵魂本源之中，不断抽取着她的力量，磨灭着她的存在。
每一次符文闪铄，少女的灵魂就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身体也变得更透明一分。
这就是……深黯之母？
这就是那个以“同化”为食粮，让无数文明闻风丧胆的混沌邪神？
可笑。
太可笑了。
这一刻，萧明初忽然明白了。
什么同化，什么吞噬。
那根本不是她的本意。
那只是她看到了“收割者”的行为后，一种极其拙劣，又极度扭曲的模仿。
她以为，只要自己变得和“收割者”一样，去吞噬，去同化，就能获得力量，就能对抗那终极的恐惧。
结果，她只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更可悲的怪物。
一个一边被追杀，一边又在制造更多灾难的，可怜虫。
她曾经，或许也是某个被“收割”的文明里，唯一的幸存者。
似乎是察觉到了萧明初的到来，那个蜷缩的灵魂猛地抬起头。
她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却传递出无比剧烈的惊恐与……希望。
“……你来了……”
她的意念直接在萧明初的意识中响起，虚弱，而又急切。
“你看到了！他们……他们在收割我！”
“就象……收割我的母星一样……”
萧明初的意识体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之前说，救你，就是救我们自己。”
“是的！是的！”深黯之母的意念变得激动起来，“颜色只是开胃菜！他们在测试‘田地’的活性！下一步，就是基础概念！摩擦力，引力，甚至……时间！”
“一旦基础概念被抹除一个，整个宇宙都会象积木一样崩塌！你们的世界，也逃不掉！”
“我了解他们！我研究了他们无数个纪元！我知道他们的弱点！”
她象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向萧明初兜售自己的价值。
“合作！我们合作！”
“你帮我！用你的力量，抵御这些符文的侵蚀！只要给我喘息之机，我就能告诉你一切！关于‘收割者’的一切！”
她提出了一个听起来无比诱人的条件。
一个濒死的邪神，愿意用自己毕生研究的知识，来换取一线生机。
萧明初的意识体，缓缓地飘落到她的面前。
太极领域的气息，让那些“收割”符文的光芒都黯淡了一瞬。
深黯之母的灵魂发出了渴望的呻吟。
“就是这个力量……平衡的力量……它可以对抗‘收割’……”
然而，萧明初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我拒绝。”
两个字，干脆利落。
深黯之母的意念凝固了：“为什么？！你难道想看着你的世界一起毁灭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萧明初的意念，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你所谓的‘研究’，是创建在吞噬了多少个无辜世界的基础之上？”
“那些被你同化的文明，那些被你变成食粮的生灵，他们向谁求救过？”
深黯之母的灵魂剧烈地颤斗起来。
“不……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想活下去……”
“活下去，不代表可以成为恶魔。”
萧明初的意识体，缓缓伸出一只手，轻轻点在了缠绕着她的其中一条符文锁链上。
黑白二色的力量流转，那条锁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瞬间黯淡了许多。
深黯之母感到压力一轻，发出了舒爽的叹息。
但萧明初立刻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