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一下:
兄弟俩家之所以会这样。
主要因为奶奶的格局小、爷爷的不肯低头、二奶奶的强势、二爷爷的懦弱,子女的参差不齐,外加曾祖母的偏心。
虽然这么说一个过世的老人不对,但在陈澈他们家眼里,曾祖母就是偏心。
这种偏心,一方面是因为二爷爷是比较孝顺的,激发了她老人家的愧疚属性,另一方面则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别管二奶奶在他们面前多么强势,在曾祖母那边永远是哭啼啼的弱势群体。
曾祖母在外面还有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有钱,尤其是二姑奶奶陈慈安,家里算是一个有钱人,符合讨好的逻辑。
话说回来。
曾祖母虽然住在陈澈家的时间多,不过最疼的曾孙不是他。
这也是曾祖母去世,他在美国,家里并没有强势让他回来,他也不懂事真没回来的缘故,反正他又不是唯一的曾孙。
当然。
在陈澈心里曾祖母还是非常疼他的,且是一个比较聪明的人。
区别四五十年代出生,任劳任怨一生那些的老人,曾祖母不是这样的。
陈澈的记忆里,曾祖母除了扫扫地、掰掰玉米,基本上没有干过什么农活。
甚至饭都懒得做。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后面二爷爷一家去了邯郸生活,空出来一个房子,曾祖母还住他们家,跟他们挤在一起的缘故。
曾祖母不是没有自理能力,在得癌症之前生龙活虎的,白头发都很少。
陈澈严重怀疑。
曾祖母就是懒得做饭。
陈澈以前说过,奶奶张玉梅做饭不是多么好吃,导致他经常去姨姥姥家吃饭。
不止是他认为奶奶做饭难吃。
曾祖母也这么认为。
所以在那个配房里,曾祖母有一个自己的小厨房,方便自己。
以前陈澈觉得,曾祖母是因为奶奶经常在外面干活,没办法正常做饭,老太太是没办法了,才配置自己的厨房。
后来陈澈懂了。
老太太就是嫌饭难吃,可她又懒得给全家人做饭,所以才自己开小灶。
曾祖母的偏心,就包括做饭上。
奶奶不管在外面多累,曾祖母都是偶尔想起来才做奶奶那一份。
可搬到二奶奶那边的时候,只要曾祖母想吃自己想吃的,都会做二奶奶的一份,这不是欺负老实人,这是什么。
有句谚语叫母懒则子勤、子勤则家兴,这句谚语还是有道理的。
家会不会兴不知道。
反正肯定会子勤。
陈澈爷爷有多勤快就不用说了,没活找活干的一个主,闲不了一点。
二爷爷也是学了木工、结婚以后,一直在挣钱、一直在挣钱,还要回来种地。
曾祖母以前什么样,陈澈不是很清楚,但在他眼里,对方确实没干过活,可能只是儿女都成家了,懒得管这管那了。
而两个女儿经常给她钱花,老太太确实有悠哉养老的资本。
陈澈在去武校学习之前的年龄段,去学校的时候,都会到曾祖母打牌的几个地方,从她那里拿几块钱买零食。
曾祖母对此,从未有过怨言。
曾祖母人挺好的,而她的偏心,是一个整体性的,并不是针对陈澈或者谁。
其实现在想想,曾祖母挺聪明的。
如果偏心陈澈他们家,以二奶奶的性格那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如果不偏不倚,谁都不帮,事情不好把控不说,二奶奶也能在她耳边一直叨叨叨,烦的老太太都想找曾祖父去了。
如果二奶奶像张玉梅那么好拿捏,曾祖母肯定一碗水端平,都不管。
但二奶奶不好欺负。
老太太也很无奈。
不过综合而言,曾祖母也不算太偏心,没有太欺负奶奶张玉梅。
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一个人性问题。
二奶奶厉害,但二爷很懦弱,这种儿子和儿媳,老太太知道不能一味的偏。
今天二儿子可以跟着媳妇对付兄弟,以后对他这个老母肯定也这样,把强势的大儿子伤透了心,最后自己没好果子吃。
曾祖母还是挺聪明的,想的很远,只是她老人家也没料到自己会患癌症,没活到那个无法自理,需要儿子照顾的年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像陈澈他们家这种情况,甚至比这些还要严重的,简直不胜枚举。
陈澈之前,还真跟陈天宏聊过这方面的问题,往后该怎么处理二爷爷一家。
陈澈的意思是,爷爷陈长州要是想和二爷爷陈长书改善关系,那是他们上一辈的考虑和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
跟陈天宏没关系。
跟陈澈更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除了陈长书,他们一家人真没有什么可维系的,尤其是老太太不在世了,那是一点缓和、修缮的必要都没有。
或许以前有这个必要,以前的社会以人为本,在农村兄弟姐妹多就是硬气。
可如今以钱为本。
这是一个合照上几十个亲戚看似强大,但扔几万块钱过去,都不用自己出手,他们自己就能打起来的社会。
人只要有钱,就算是孤儿,身边也从来不缺拥护者和搭手帮忙的人。
这点陈澈懂,陈天宏也懂。
人的劣根是很难改变的。
之前二奶奶他们家如此。
往后只会更严重。
就算是脾气好的陈天海,在陈澈看来都没有继续往来、缓和的必要。
陈天海如今在邯郸农贸市场工作,在最大的农贸市场开了很多店,算不上很有钱,但估摸着有个大几百万的存款。
对比兢兢业业种地的农民、背井离乡的打工人,已经算很有钱了。
陈天海起家有三方面因素,一是自己能拼能干,二是有其他亲戚带着他,还有一层因素是陈天宏当初借钱、介绍人脉。
虽说陈天海没多少年就把借的钱还了,但陈天宏怎么着都算是贵人吧。
但就这,仍然改变不了陈天海所作所为算是一个白眼狼的本质。
当初借陈天海钱的时候,陈天宏并没有打欠条,一是因为老爹当时刚挣钱没多久、阅历不够,没有考虑那么多,二是当时借钱的人没那么多,没考虑那么远。
轮到陈天龙要创业借钱的时候,陈天宏已经成熟很多且提前立了规矩,但打欠条事件,还是成为了爆发的导火索。
他们一家人的品德,根本不值得往来,尤其是陈晓敏和陈天龙。
有这两个货色当自己的亲堂叔、堂姑,对于陈澈来说,感觉十分的悲哀。
要不是顾忌到陈长书的感受,陈澈现在就想让他们家鸡犬不宁。
让陈天海的生意做不下去,让陈晓敏东窗事发,让陈天龙被各种的针对。
这对如今的陈澈来说,压根不分吹灰之力就能办到,就看他想不想。
在这件事儿上,陈澈的意思就是不插手上一辈的恩怨。
往后要不要说话,看陈长州和陈长书的意见和态度,但也仅限这一代了。
等四个老人过世,尘归尘土归土,下一代彻底老死不相往来。
但在此期间,陈天龙他们要不长眼,老爹没有动作,陈澈都会出手惩戒。
…
陈澈散完烟,把烟盒放桌子上轻轻一放便顺势坐在了一个空着的位置。
他也没刻意找话题,就是看着面前的几个老人,随便的聊着。
聊他们的身体,聊家长里短。
虽然不是很熟,虽然陈澈不是一个特别外向的人,但也压根不见外。
陈长书则有些内向,看着侃侃而谈的陈澈有些不自在,他双手拢在袖子里,最后终于等到一个间隙,语气关切道:
“听你爷说,你刚刚回来?”
“嗯,之前一直在国外忙点事情。”
陈澈点了点头,语气平和。
既没有特别的亲近,也没有故意疏远,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陈长书闻言“哦”了一声,便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默默的抽了一口烟,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突然气质大变的侄孙。
桌上的其他老人也察觉到了场间微妙的气氛,一时无人说话。
正当陈澈准备再说两句废话离开时。一个高大身影带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来人是陈天海,
他穿着一件厚厚的皮夹克,脸上带着些奔波后的疲惫,戴着一副眼镜。
在他腿边,他的手里还拉着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眼睛大大的,正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爸,妮妮我先放你这儿一会儿。”
陈天海对着陈长书说完,又看向一边的陈长州犹豫着要不要示意,但很快目光落在了另一边高大帅气的陈澈身上。
他之前过来的时候不知道陈澈也在,如今看清了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眼前的陈澈和他记忆里那个半大小子简直判若两人,身姿挺拔,穿着考究,眉宇间是超出年龄的沉稳和一种…
真说起来,陈天海和陈澈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了,大概四五年吧。
自从两家爆发冲突后,陈长书一家就很少回来,把土地也承包给了别人。
就算是过年的时候,他们也是大年初一才从邯郸回来拜年。
就算他们回来了,能碰见陈长州,也看不见早就去外地拜年的陈澈。
以前去两个姑奶奶家拜年,陈天宏还带着陈天海、陈天龙乃至陈澈几个人。
后来就各走各的了。
曾祖母两年前去世,陈澈也没回来,今年的二周年也没有回来。
两人几乎不曾见面的这几年,是陈澈变化最大的几年,更别提他重生后,还对自己从身形和打扮上进行了大改造。
如今陈澈走在外面,别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二十六七岁保养很好的人。
他的打扮,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二十周岁的,只会觉得他比较显年轻。
这也是陈天海第一时间没往这方面想的原因,前后差距太大了。
知道是陈澈后,陈天海迅速调整表情,脸上堆起看似熟络的笑容,仿佛两家之间从未有过那些龃龉,询问道:
“新新,啥时候回来的,你叔我差点没认出来你,现在长这么高了。”
陈澈抬眼看他,只是微微颔首:
“刚回来。”
陈天海目光扫过陈澈面前桌子上放着的那包九五之尊细支,笑着打趣道:
“行啊,现在都抽上烟了?不过年纪轻轻的,还是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陈澈语气平淡无波,说道:
“不抽,带在身上给别人散烟用的。”
他话说得清楚,却没有丝毫要拿起烟盒给陈天海让烟的动作。
甚至连一句“你抽不抽”的客套话都欠奉,态度平静却又透着骨子里的疏远。
现场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陈长州一直在旁边默默注意着自己弟弟陈长书的表情,看到陈长书脸上那抹不易察觉的窘迫和黯然,老头心里一软。
那股倔强劲儿似乎也松动了一点,忍不住开口埋怨陈澈,指向烟盒道:
“你这孩子咋这么没眼色,你不抽烟,给你叔拿一根烟啊。”
陈天海算是知道了陈澈的态度,此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嘴上连忙说着:
“不用不用,我刚掐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的眼神还是瞟向那包烟,似乎在等陈澈接下来的动作。
他当然不是缺烟抽,也不是因为那是九五之尊,而是等一个态度。
陈澈却只是随手拿起那空了的烟盒,当着几人的面轻轻掀开盒盖,对陈长州展示了一下里面的空空荡荡,平静道:
“没了,刚才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