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朕皇嫂张嫣令姿淑德,克称母仪,尊号:懿安皇后,内宫饮食住行、禁卫守护等大小事务皆由懿安皇后统筹管理,独断专横。”
朱由检此令一出,广场里文武百官,全场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古制里倒是有新皇登基后封诰皇后的作法,但是在自己王妃里选出正宫娘娘,从来没听说过还能封自家嫂子做皇后的。
别说大臣们了,连躲在珠帘后的张嫣听了也气得直跺脚。
她年纪轻轻,在乾清宫时朱由检的失态,和李国普赶到宫里,说信王殿下茶饭不思,不理朝政,务必请她出马说服他时,心里多少有点数。
其实她这几年活得憋屈。
她可是有史以来唯一通过海选成的皇后,不说拥有绝世容颜,文韬武略也不逊须眉,更何况手里还掌握着地下半壁江山的黑暗势力,偏偏在小木菝皇帝的心中却比不过那个除了够狐媚,别的哪一点都无法和她相提并论的客氏。
朱由检虽然比她还小了三岁,但却是个名扬中外的美男子。
朝鲜国的史书记载:天颜白晰,莹然玉润,长眉过耳,瞳若点漆,丹唇秀髭,声若洪钟,翩然顾盼,瞻瞩非常,英姿秀发,诚不世出者。
虽然心中也多少有过暗生情愫,但叔嫂名分不可让人越雷池半步。
别说是皇后和皇叔之间,哪怕是民间,如果哥哥去世了,小叔子娶了嫂子,宗族里的大小人物光是唾沫星子都可以将他们淹死。
“这个痴儿前面的事情从容不迫,处理得有条不紊,怎么此时冒出这等大逆不道的傻话来了?”
张嫣越想越急,想掀开珠帘出去拒绝接受封号,但又怕这时出去,给人以垂帘听证的口实,到时越发无法解释,只能急得象热窝里的蚂蚁一样,来回走动。
其实她冤枉朱由检了。
虽然朱由检一穿越就被她的绝世容颜所吸引,但他毕竟是学马理论出身的大学生,三官很正,不可能象普通登徒子一样,看到美女就挪不动脚。
更何况他胸怀大志,在事业和爱情方面,他会毅然决然地选择事业。
朱由检之所以选择在这时候提出给张嫣封号,看重的是她手上掌握的黑暗势力。
虽然他已经将许显纯提为锦衣卫一把手了,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又被魏忠贤忽悠过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算许显纯对自己忠心耿耿,但他本来只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他是否能指挥得动那些本来官职在他之上的指挥使实在很难说。
目前,朱由检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只有张嫣,而且也只有她暗藏在内宫的奇人异士才能确保他的安全。
“陛下,张皇后可是大行皇帝的正宫娘娘。”
魏忠贤悄声提醒道。
“朕明了。朕原来的王妃周氏本来按大行皇帝所安排,会在这几日择黄道吉日和朕拜堂成婚,不曾想大行皇帝猝然弃国,婚事只能待守丧过后再议,然国一日不可无君,宫一日不可无后……”
在朱由检解释原由时,魏忠贤阴鸷的眼光朝台阶下的某位官员瞪了一下。
“臣有事启奏!”
文官队列里闪出一个穿着正二品朝服的官员来。这个獐头鼠目,颜值为全场文武倒数第一的家伙,却是魏忠贤的幕后军师,被天启皇帝封为少保、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的冯铨。
朱由检本来对这个清朝《贰臣传》上有着浓墨重彩一笔的奸臣没什么好印象,现在竟然敢摸自己的老虎胡须,打断自己的讲话,心里有了打算。
“说!”
如果稍微客气一点,皇帝都会来一句“请讲”;如果龙颜大悦会象朱由检对待魏忠贤一样说上四个字:“爱卿请讲”,而现在朱由检只是冷冰冰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说字。
冯铨也意识到不对劲,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微臣徨恐禀告,陛下立大行皇帝之正宫娘娘为皇后,大为不可,请陛下三思!”
朱由检不用他开口,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盯着冯铨的眼睛咬牙切齿地问道:“何为不可?”
冯铨被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偷偷瞄了左右两列文武百官一眼,结果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在聆听。
冯铨在心里暗暗骂娘,这些平日里动不动拍着胸脯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家伙,现在都变成了缩头乌龟。
“于礼不合!”
冯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何为礼?”
听到朱由检这样发问,冯铨精气神一下就上来了。
他可是当今的礼部尚书,问他这个问题,等于是让高考出卷的老师再去参加高考。
“夫礼者,天地之序也,人伦之纲纪,治国之圭臬……”
此处应该有掌声。
冯铨得意地扭头看向两旁,文武大臣们依然俯首帖耳,没有人抬头看他一眼。
“少跟朕卖弄你那半桶水墨汁,朕只问你一句: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在《御制尚书洪范注》里如何说礼?”
“回陛下,太祖皇帝曰:惟皇作极则为礼。”
冯铨这一下踢到钢板上了。
如果是真的朱由检,估计他能蒙混过关,但现在他面对的可是博览群书,对史书研究颇丰的马理论专业的大学毕业生。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那朕又问你,大行皇帝临终前托孤于朕曰:中宫配朕七年,常正言匡谏,获益颇多。今后年少寡居,良可怜悯,善事中宫。朕继承大行皇帝遗志,尊皇嫂为懿安皇后,何为失礼?”
“这……”
冯铨无言以对。
两代皇帝都同意的事,他一个小臣子能说失礼,那惟皇作极为礼不是一句空话?
“无耻匹夫,妖言惑众,冒犯天颜。锦衣卫许将军何在?”
朱由检重重一巴掌拍在龙椅前面的茶几上,站起身指着冯铨厉声呵斥道。
“卑将在!”
许显纯本来是带着锦衣卫做外围警卫的,和他关系好的东厂侍卫听到朱由检封他做锦衣卫总督时,早就溜出去给他通风报信了。
这时他正站在武将的最末一位,听到朱由检叫他,赶紧上前行礼。
“拿下!革去这厮功名,押入大狱。”
朱由检边说边瞄向魏忠贤。
魏忠贤如老僧入定,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躬敬地垂手站立在一旁。
正愁杀鸡给猴看,找不到对象,冯铨这厮主动冒头,对于朱由检来说正如瞌睡送个枕头——正是时候。
许显纯一偏头,自然有亲兵当众撸下冯铨的乌纱帽和朝服,押解出了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