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大臣中,阉党们自然欢欣鼓舞,等着众人一致决定推魏忠贤即位。
以张惟贤为首的勋贵宗亲却个个心里都在打自己的小九九,在盘算着自己或者子孙辈有没有希望接下大统。
以黄立极为首的文官集团特别是东林党文人肯定满肚子不答应,但又敢怒不敢言,全都用怨恨的眼光看向还躺在棺材盖上打着呼噜的朱由检。
恨铁不成钢啊!
“首辅大人,该老大人你表个态了!是否赞同崔大人提议?”
一个年龄三十出头,长得獐头鼠目的二品官员直接越过其他三个内阁大学士,凑到了黄立极身边,瞪着一双黄豆般的小眼睛盯着黄立极,逼他表态。
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物,为当今少保、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的冯铨。
这可是魏忠贤的军师,他对魏忠贤的重要性和御马监掌印、四卫营统帅涂文辅齐名,故有“内相有涂文辅,外相有冯振鹭”之说。
“老臣我……”
黄立极话未说完,“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水。
“九千岁,老臣重疾在身,先行告退!”
“慢着!首辅大人不会私藏域外高人在府吧?”
另外三个内阁大学士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见黄立极咬舌装病,赶紧有样学样,有蹲在一边假装呕吐的,有赶紧都搀扶黄立极,想跟着他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而李国普更是表现得离谱,干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双脚乱蹬,口吐白沫,装起羊癫痪发作了。
冯铨一眼就识破这些老狐狸的诡计,一句话逼得黄立极他们只好又站直了身体。
如果府里私藏奇人术士,按《大明律》当以谋反论处。
那可不光是掉脑袋的事,而是要灭九族!
“首辅大人,依你看,储君人选是否要更换?”
黄立极看着还象具尸体一样躺在棺材盖上一动不动的朱由检,长叹一声,摇着头,痛苦地回道:“老臣认为信王殿下行事乖张,不遵礼俗,不适合再登大位。”
他一发声,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这些本来还尤豫不决的大臣都偷偷松了一口气,个个出声道:“臣附议首辅大人!”
还躺在棺材盖上装睡的朱由检恨得牙痒痒的,心里在想:“完了,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要知道昨晚我对着棺材里的死人上一晚上马理论课,也不能睡到这里。”
都这状况了,如果魏忠贤真的登基,第一个赐死的必然是自己!
朱由检悄悄瞪开了眼,见到魏忠贤正笑咪咪地看着殿外,抓起匕首就准备发难。
“本宫不同意!”
没等文武百官回过头去,只见一群黑纱蒙面,鬓角上插着各种各样的野花的宫女队伍似乎像龙卷风卷过来似的,将东厂宿卫和大臣们分隔开来。
一身重孝的张嫣站在足有两米身高的冬梅肩膀上,像观音菩萨下凡一样出现在乾清宫门口。
“信王英明神武,仁慈宽厚,先帝有‘吾弟当为尧舜之赞誉’,遗诏兄终弟及,现先帝尸骨未寒,尔等想谋反吗?”
张嫣话音刚落,她带来的连脸都看不见的宫女们一对一贴近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次张嫣可是动用了她全部留在宫中的高手。
在场大人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全都用热切的眼光看向张嫣。
本来就理亏。
泱泱大国在夏商开国以来,历朝历代,在大位继承上皆是有嫡立嫡,无嫡立庶,无嫡无庶,从近亲属中选拔合适男丁继位。
大明这些皇帝大多短命,到了明熹宗这一代,除了朱由检这个同父不同母的弟弟,再也找不出近亲属了。
就算废掉朱由检,也不至于让一个连下面都没有的太监登基吧?
历史上倒是出现过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皇帝——天册金轮圣神皇帝武曌,但从来没听说过有太监登基的。
历史上的权监出过不少,即使能够做到指鹿为马,完全将皇帝驾空的秦朝赵高,也不敢自己纂位登基。
大家都看向张嫣自然不是被她的盛世美颜所吸引,那些勋贵宗族包括黄立极这些文官集团都产生了幻觉,他们认为唐代由女皇帝中兴的故事将再次在本朝上演,张惟贤更是因为自己和张嫣是家门而幻想着一旦张嫣登基,自己将是首席功臣,天下兵马大元帅非其莫属。
“咳咳……”
张惟贤假咳两声,出列上奏。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只是信王殿下所做所为太不遵礼法,以老臣所见,不如由皇后娘娘亲……”
他话未说完,就被张嫣大声打断。
“英国公哪点看出皇叔不遵礼法了?自古以来都有骑棺习俗,然本宫和陛下膝下无儿孙,皇叔恬于荣辱,自愿自降两辈,行孙辈骑棺大礼,尔等竟然还敢说本宫皇叔不遵礼法?”
张嫣说着,两行珠泪挂上了脸颊。
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黄立极作为首辅大臣,本当这时候站出来附和两句,但他身子晃了晃,还是没有坚定地站出来。
“昨晚卑将值守,听到信王殿下哭得惨绝人寰,如果不是棺盖过于沉重,殿下恐怕现今已经也躺在棺内,誓与先帝共存亡。”
谁也没想到这个关键时刻明确表明和张嫣站在同一阵营的竟然是魏忠贤的干儿子,名列五彪之一的许显纯。
这时候再装睡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朱由检知道现在到了自己表演的时刻。
“皇兄啊,你开开门,愚弟进来帮你去前方探路,我怎生舍得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上路?嗷呜……”
最后一声受伤的野兽般的惨叫声真的让人听了有撕心裂肺的感觉。
“皇叔,切切不可!陛下临终前对本宫留有遗诏,要求本宫务必辅佐皇叔登基。尔等众臣,谁赞成?谁反对?”
张嫣此话一出,台阶下的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他,然后同时看向微眯着眼睛,好象这一切与他无关的魏忠贤,没有一个敢上前表态。
甚至连门口的许显纯,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张嫣手下的黑暗势力许显纯早有所知,其实在场的其他文武百官都略知一二。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再隐秘的黑恶组织,如果没有保护伞,官府随时随地都可以将其斩草除根。
“魏忠贤,本宫知晓先帝也给你下了遗诏,你如今将先帝遗诏公布于众!”
天底下当面直呼魏忠贤大名的除了张嫣,别无他人。
就算明熹宗未死,也是口口声声以厂臣称谓魏忠贤。
这时,本来还俯在棺盖上嚎啕大哭的朱由检一跃而下,似乎站立不稳,右手攀上了魏忠贤的肩膀。
袖口里的利刃离魏忠贤的颈动脉只有毫厘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