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没有多看跪在地上磕头的许显纯一眼，象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捏着裙摆冲向了乾清宫的大门。
门上挂着一把牛头大锁。
“开门！本宫要进殿。”
张嫣那张因奔跑而面若桃李的脸此刻变得冷若冰霜。
“皇后娘娘，恕难从命！”
许显纯象一只黑色的狸猫一样窜到了宫门处，双手张开，挡住了张嫣的去路。
“大胆狂贼，竟挡懿驾！”
在前面打着灯笼，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丫鬟声音未落，灯笼已经到了许显纯的胸前。
“大明礼制所在，只有先帝最为亲近之人才能守灵招魂。无关人士近梓宫者斩！”
许显纯弯曲中指，朝着灯笼来了一招“弹指神通”，想小露一招真功夫让这四个丫鬟知难而退。
他失算了！
平时别说纸糊的灯笼，哪怕是个生铁铸成的铁桶，他一指下去也得现出个大窟窿。
然而。
这个小丫鬟手上的灯笼却象长了翅膀一样，顺着他的指风挂上屋檐，虽然摇摇晃晃，但硬是一点纸都没击破。
许显纯刚才被两耳光扇得又红又肿的脸顿时变得苍白。
“铮”的一声，再次拔出了绣春刀。
“好你个逆子贼臣，竟敢行刺皇后娘娘！”
那个女巨人般的丫鬟将另外一个打灯笼的小个子丫鬟像扔抹布一样扔了过来。
许显纯可能这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大亏，竟然被一个卑贱的丫鬟骑到了脖子上。
而且提灯笼的小竹杆正顶在他脖子上的大动脉处。
“要想进此门，除非将本指挥开膛破……”
许显纯见自己没有半点胜算，从兜里摸出那把黄铜钥匙就吞了下去。
他得意得太早了。
没等他话说完，刚才那个虎背熊腰，怎么也无法和夏荷这种清新秀丽的女孩名字联想到一起的女巨人，已经一勾拳砸到了他胸腹连接处。
等他再想用力将钥匙吞下去时，喉咙已经被一双钢钳一样的大手卡得死死的。
别说吞进钥匙，连空气都灌不进去。
骑在许显纯脖子上的小丫鬟一把将钥匙从他嘴里扯出来，钥匙上面沾满了血渍和碎肉。
“咄！”
许显纯一声大吼，目眦欲裂。
“锦衣卫办事，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再怎么说，许显纯也是武进士出身，论武功他自然比不上张嫣的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四花奴，但绣春刀在手，招招夺命，四花奴又投鼠忌器，害怕伤到张嫣，倒逼得她们下了殿门外的台阶。
朱由检本来贴在门缝里看热闹，没想到此时张嫣突然冲着大门喊了一句：“皇叔可好？”
她是冲自己来的？
朱由检看着这位虽然穿着一身重孝麻衣，但依然风姿卓约、让人一眼难忘，魂牵梦绕的美人，心中有些飘飘然。
和张嫣相比，穿越前那个被称为神仙姐姐的女明星纯粹只是蒲柳之姿。
到底美到什么程度呢？
朱由检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描述。
反正风流才子纪晓岚在编写《四库全书》这种浩瀚工程时，还忙里偷闲专门给张嫣立了《明懿安皇后外传》。
他在书里是这样形容张嫣的：“其端严而绝艳，面如观音，眼似秋波，皓牙细洁。”
也难怪，要知道当时小木匠皇帝明熹宗选妃，从全国挑选了五千名十三至十六岁的淑女进京。
经过多轮严格筛选，包括外貌、身材、声音、仪态等，最终选出五十人。
这五十人只能说有进宫的资格了，不过大多数的命运很悲惨，老死也只有当宫女的份。
在宫里经过一个半月的专门训练后，最后只有九名幸运儿能和小木匠玩过家家游戏，成为妃嫔。
每个皇帝都会有三宫六院。
在这九个预备妃嫔中间，还得由太后亲自考试棋琴书画。
最后结果是当时的刘太妃选出了张嫣、王氏和段氏，给小木匠说了这么一段话：“此三女皆美丽绝伦，飞燕、玉环也不过如此。若论端庄有福，当推张氏女。”
“狗奴才大胆！本宫岂非皇上最亲切之人？速速开门，饶你不死！”
张嫣见朱由检没回答她，心中一急，根本不顾许显纯的绣春刀还舞得眼花缭乱，一把抢过那个名叫冬梅的小丫鬟手上的钥匙，朝着牛头大锁冲去。
“皇后娘娘，大明礼制，守灵招魂皆由子弟承揽，有子子守，无子孙替，无子无孙，弟侄代理！”
许显纯自然不敢拿刀对着张嫣，但用背死死挡住锁头，不让张嫣靠近。
张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她身为皇后，但如果不守礼制，朝野那些老学究喷的口水都能将她淹死。
朱由检再也忍不住了，先轻咳两声，开口说道：“许将军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乃天子，皇后即国母。皇上仙逝，这天下还有比皇后更大的吗？圣人曰：礼起于敬而止于仁。大学又云：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将军不从上命，视义仁智信于何处，更从何谈礼？”
文科生的优势就在于各种古籍脱口而出。
别说本来只是武进士出身，科举只有秀才的功名的许显纯了，连出身于书香门第，史书记载她：“好读书，通经史。”甚至连书法都是一绝，“中宫张后善楷书”、“书法端劲，学颜鲁公。”的张嫣都听得大吃一惊。
难怪皇上临终前要我全心全力帮助这个小叔子继承大位。
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懦弱怕事，到了关键时刻倒是判若两人。
张嫣听了朱由检这番话，内心波澜起伏。
这时同样象个女泰山般的冬梅走了过来，像拎着个大水桶般将许显纯拎到了一边。
这次许显纯没再反抗，只是缓缓抬起了左手。
“就算是万仙山七仙女来齐，只要敢迈过门坎半步，本指挥保证让七花仙成为七花泥！”
他没吹牛。
他的飞鱼服的袖口中藏着梅花袖箭，三十步之内，打人左眼绝对不会打到右眼上。
最关键的是他的袖箭上还淬了毒，除了他独门解药，中箭者绝无生还之理。
上擂台打，许显纯别说四花奴联手，单打独斗他也打不过任何一个。
但是！
如果放开规则，最多是同归于尽，大概率活到最后的是许显纯。
锦衣卫存在的每一天，都是不择手段。
张嫣在大门打开时，扭头看了一眼，四花奴默默地退到了台阶下。
“小王见过皇后娘娘！”
朱由检撩开孝袍，欲行大礼。
“皇叔万万不可！”
张嫣情急之下，伸手将朱由检的双臂托起。
香！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