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尝把手中祖宗经纬甲化作的甲丸交给吕品时。
经受了一场光阴流水冲刷的彩雀府三人,也恰好憎懵懂懂的醒来。
正见吕品接过那枚布满裂纹的甲丸,轻抖手腕,便将甲丸展开的破碎甲衣拆解成两副。
一副形似兵家甲胃,一副更类同修士法衣。
吕品左右手分别点指两副申衣,天地间精粹灵力即刻化作缕缕光线涌入其中。
连他先前送出的黄绫袋里的法宝材料,也尽数飞射而出,融入甲衣填补裂纹。
吕品一边同时炼化两物,一边解释道,“左边甲胃原以经线铸造,能让披甲者如获佛门无量世界般的庇护。
哪怕敌人的飞剑术法近在眼前,也会如无头苍蝇难寻自标,是为尺天涯之术。
现在我重授残馀经线,以浩然五色土填入其中,补偿裂纹。
虽天涯之术可能会打些折扣,但也更加耐用。”
“右边法衣原以纬线制成,受损稍重,品秩稍稍逊色,却不改其玄妙。
这甲衣如同无底洞,灵气灌得越多,坚韧度便越超乎想象。
寻常修士若能将自身或天地灵气不断灌入,持之以恒,哪怕只是站着不动,也能硬抗同境剑修半天砍杀。”
两副甲衣在灵光流转间彻底成型。
吕品这才收手,目光落在苏尝身上。
知晓苏尝欲以制式法衣支持剑气长城的心意,也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于是他便在指尖凝聚出一支碧绿杆毛笔,几朵桃花凭空落在毫尖,如醮墨般在苏尝递来的空白册子上“朱批”起来。
最后吕品一挥袖子,手中碧玉笔挥与那几瓣浅红近白的桃花一同挥散入空中。
接着他将册子交给苏尝,笑道,“幸不辱命,大功告成。”
苏尝将册子快速翻阅一遍,望着书页上蝇头密密麻麻、流淌道韵的蝇头小楷,眼神一亮。
这些尽是拆解祖宗经纬甲的心得与两副甲衣的仿制要诀。
纯阳真人此举,无疑是为剑气长城的甲衣后勤,铺就了一条坚实的后路。
登过城头,代领过隐官的青衫年轻人知道,大战一起,仅凭剑气长城的甲衣作坊,是根本撑不住消耗的。
一旁的孙清、武、柳瑰宝三人,此时还不知道吕品拆解祖宗经纬甲,对之后蛮荒大战的意义。
但内行看门道。
这炼物一事,北俱芦洲的山上工艺,其实都很出彩。
如三郎庙的灵宝甲,恨剑山的剑仙仿剑,大源崇玄署的鹤擎羽衣都畅销山上山下。
被琼林宗拢断的老君巷法袍,更是冠绝一洲。
彩雀府虽然也以制法袍为业,但技艺其实不算顶尖。
如今得见吕品当面这般信手拈来的仙人手笔,练就两套祖宗甲衣,并且给出秘法,皆心神大震。
武更是忍不住询问道,“苏山主,这位前辈是?”
苏尝还没来得及回答,背剑瘦隽的吕品却先笑道,“来请苏小友护道的麻烦老道。”
接着这位纯阳真人又饶有意味的看了看柳瑰宝。
已然得道的他,还是在后者受光阴流水冲刷,神魂不稳时,才偶然发现了对方身上那一缕掩藏极好的道脉传承。
他心说怪不得孙怀中会为青衫年轻人出那一剑,原来也是为师弟香火护道。
他对着摸不着头脑的少女笑了笑,转头对苏尝道,“苏小友要看护的人可不少,可别忘了贫道那边的历练护道。”
苏尝无奈道,“前辈若是不放心,我给你留道心念,你去往转修时叫我一声便是。”
纯阳真人还真伸出手让苏尝留下心字光点,随即才迈步而出,“此间事了,你有空替我跟请托人和她背后的白骨道友回一声。
确如所说,大道有尝必有应。”
话音未落,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尝咂摸了一下这老道人留的那句话,才看向剩下的彩雀府三人。
等它们愣愣回过神,苏尝便将册子和甲衣递给孙清,“有祖宗甲和仿制法在,相信彩雀府凭借反复拆解仿制,彩雀府的法袍技艺,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未来产出的法袍品秩也能大大提升了。
回头彩雀府抓紧给出炼制法袍所需天材地宝的单子条目,越详细越好。
我会帮忙让北俱芦洲各地的仙家山头,如披麻宗、太徽剑宗、浮萍剑湖它们帮忙搜寻合适的物料。”
孙清捧着甲丸和册子,只觉像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
她敢肯定,有众多仙家支持,再加之这两件苏尝赠予的法袍和仿制册子。
彩雀府法袍很快会受北俱芦洲修士青睐,宗门定能财源广进,借此迅速崛起为一流山头。
若不是彩雀府祖例只收女修、弟子不多,未来十年二十年,恐怕连“宗”字头都有机会争一争。
可无功不受禄,这么大的恩情让她心头志芯。
看看孙清眼神疑惑,苏尝开门见山道,“不瞒你们说,让你们承办甲衣制作,一是打击琼林宗,二是宝瓶洲和蛮荒大战将近,都需要大批量炼制兵家甲丸和制式法袍。
光是宝瓶洲那边,我就准备以尝安商行名义定制上千件。品秩不用太高,但质量和供应必须稳定。
我相信彩雀府能做好这笔生意。”
接着苏尝又转头看着武道,“法衣和册子务必小心保管,你们返回后按法门编制甲衣法袍,将样品寄往落魄山与倒悬山。
有我推介,让你们补剑气长城衣坊缺口一事问题不大。
蛮荒大战起时,一场小战可能起步就需要两千件法袍。
法袍又是消耗品,只要在战场上证验效果,甚至能从中脱颖而出,以后单子会源源不断。
更关键的是,彩雀府法袍能在浩然天下打响名气,将来生意可顺势做到中土、等洲。”
这番话让彩雀府三人听得心神摇曳,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一旦谈成这笔财源滚滚的买卖,恐怕全府修士都得当纺织娘了。
不过缝制炼化本就是彩雀府练气士的修行,倒也无妨。
苏尝话锋一转,“但你们彩雀府得赶紧提上两件事:一是扩招弟子,二是请上五境供奉或客卿。
树大招风,财大招贼,必须小心。
远的不说,琼林宗肯定第一个眼馋,想从中分杯羹。”
孙清苦笑道,“苏山主,你不能因为自己不把上五境当回事,就觉得我们彩雀府是一样的家大业大了。”
武警了眼自家府主,无奈接话,“谁不想有上五境坐镇?可府主打着好算盘,心心念念想与刘先生结为道侣。
既了却姻缘又得山门供奉,偏偏刘先生不答应,有什么法子?”
孙清喜欢太徽剑宗刘景龙一事,是一洲皆知的事情。
其实这本身,就是一张彩雀府的护身符。
一旦有人无故招惹彩雀府,就刘景龙那种最喜欢讲道理的脾气,肯定会仗剑下山。
不为男女情爱,就是讲理去。
但是等到彩雀府的生意做得足够大,足够让人垂涎,这层关系,就未必管用了。
苏尝思索道“这事我帮你们想想办法,先从披麻宗找位老祖师当记名客卿应该不难。
只是他们也正值发展期,不一定能来这边常驻。”
孙清闻言连忙郑重抱拳感谢道“能够常驻彩雀府是最好,不能也无妨。只要能过渡就行。”
她有信心,凭着孙道人师弟的传承和未来财源加持,弟子柳瑰宝定能晋入上五境。
苏尝点头,“之后我会派商行的人与你们商议抽成分帐,每五年一个大帐期,收入全部记录入库孙清豪爽道,“苏山主,与你做买卖,亏不了。
反正我们彩雀府能不能在未来路身一流宗门,就全靠你了。
如果学那鳌鱼背的珠钗岛,成为你落魄山的藩属山头,也是可以谈的。
到时候落魄山租借给咱们几个供奉、客卿,好帮咱们撑撑场面。
彩雀府别的不说,就是女子多。
你门下修士与商行中人,只要凭本事,不是靠骗,谁能与她们结为山上道侣,我乐见其成,绝不阻拦!”
苏尝笑着应下。
临行之前,武送了几罐小玄壁,说商行需要的法袍定价让苏尝放心,保本而已。
苏尝笑道,“不用刻意只求个保本,既然是生意往来,哪怕是跟我的尝安商行与剑气长城打交道,钱还是要挣的。我们都少挣点就行。”
武摇了摇头,认真道,“这件事,我和府主都不用与其他人打商量。
只要是剑气长城那边要去的法袍,我们彩雀府一颗雪花钱都不会挣。”
彩雀府修土,谁都没去过剑气长城。
有机会能这么做一回,以后武再去祖师堂为历代祖师爷敬香,会格外安心。
苏尝打趣道,“这让尝安商行如何自处?跟着彩雀府一起不挣钱啊?”
武一时无言。
苏尝抱拳笑道,“那就这么说定。挣其他洲的钱,守长城。
希望未来某天战争结束,有机会我能带着一众剑气长城剑仙与彩雀府道贺。”
武心情大好,说话也放开了,“也就是知道苏山主持身正、道心清,不然我都要破例,喊上府主和瑰宝拎酒陪你夜里谈心了!
要不等到剑气长城战事起,我带几个女弟子去慰问一下山主您?”
苏尝脸一黑,“大可不必,我在长城有喜欢的人。”
苏尝脸一黑,“大可不必。我在长城有喜欢的人。”
柳瑰宝有些好奇问道,“是哪位女子能让苏先生这么倾心啊?”
苏尝笑了笑,眼神明亮道,“她叫宁姚,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剑仙,未来一定会成为她想要成为的天下第一大剑仙。”
武有些哑然失笑。
苏先生夸起自家心上人的时候,还真是不留馀地。
这位掌律女修望向苏尝,笑着与他说了句,“那祝先生和心上人早生贵子。”
青衫年轻人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尤豫了一下,象是听见了,又有没听见。
最后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面带微笑。
这点小事,算什么事?
包在我身上,彩雀府这边只管等来喝喜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