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衣小姑娘向曾经的水火二神,说出自己的提议时,
苏尝也在和刘羡阳他们说着过年之后的打算。
小文会带着魏羡、卢白象去往梳水国,与韩元善假扮的大将军楚濠一起将庙堂接管。
陈平安、苏心斋,隋右边会动身去彩衣国,与杨氏夫妻、城隍沉温一起保障商行在那里的发展林守一会以游学互访的名义,与早先拜访东华山的贤人周矩,一起前往观湖书院。
于禄、谢谢准备动员卢氏刑徒,苏鲤鲤会前往书简湖畔集结那里的修士与英灵。
除此之外,董水井还会向这些地方的周边小国,推销农家兄弟与花神金英培育出的良种,进一步扩大商行关联的群众。
如果再加之西北边水符王朝的风雪庙,东南边朱荧王朝的风雷园与正阳山。
他们这些人就构成了一条横贯宝瓶洲中部的线。
苏尝相信,这条如今并不十分明显的线,最终会与从老龙城北上的线汇合在一起。
一直推向最北边。
在红衣小姑娘的期盼目光下,李柳与阮秀,最后答应试试看,不过要苏尝在旁边。
青衫少年想了想,果断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拉着三人去往了自己的心湖边。
在依依杨柳下,李宝瓶再次从那朵与她相熟的金莲中取出了那只底座纯白的漂流瓶。
里面装着许多晶莹剔透的珍珠,每一颗里面都藏着小姑娘最美好的记忆。
苏尝搭着红衣小姑娘的手,帮她轻轻将掌心那个明字烙印在瓶身。
李宝瓶抬头,看向一旁的两人,
“阮秀姐姐,李柳姐姐,可以开始了。”
李柳指尖凝出一滴深沉水滴,水珠中除了大海波涛,似还有星河璨烂、光阴流转。
阮秀捻下一根发丝后轻轻吹了一根气,金红的火星迅速点燃发梢。
刹那间,璨烂的光芒在她手中绽放,如同有一轮大日在照耀。
“去。”
李柳与阮秀屈指轻弹,水滴与火星同时落向瓶中。
红衣小姑娘手中的瓷瓶骤然开始震颤,
左半边水波荡漾,右半边火焰升腾,不断传出激烈的碰撞声。
红衣小姑娘的眉心和口鼻都渗出一丝丝嫣红。
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好家伙,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
在一旁的苏尝为她分担着压力。
等到两股神性完全进入瓶中,少年金色的心湖已沸如开水。
那些摇曳的金莲,不断在光阴的力量下凋谢枯菱,在火焰的炙烤中烧焦化灰。
但无论是他,还是红衣小姑娘都没有放弃。
在自家苏师兄传递而来的那副图画提示下。
李宝瓶努力将那“明”字的日月拆分而开,一半浮于水上,一半没于火焰之中。
随后李宝瓶以将那些记忆珍珠在瓶中排列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分割开已是不再那么躁动的两份神性。
瓶内水火忽滞。
荡漾水波倒映着月影,还有李柳踏浪镇四海的身形。
金红烈焰缩进日轮,闪动着阮秀焚炼苍穹之影。
两股神性各据半壁,以红衣小姑娘美好的人性记忆为界互不相犯。
如同日月同辉,水火双鱼相逐的图画,在瓷瓶底悄然浮现。
李宝瓶抹去脸上的血迹,随手在金色湖水中涮了涮。
“虽然现在还做不到让水火兼容,但可以先让它们当邻居呀。”
阮秀伸手戳了戳瓶身,有点不可置信,“好象真能成?”
李柳甩袖卷走刚才湖水蒸腾起的残雾,“只是开始,她的本命字还容纳不了我们两人太多的神性。”
青衣姑娘望去。
那个红衣小姑娘已经蜷缩在苏尝怀里酣睡而去,怀里紧搂着瓷瓶。
天亮后,泥瓶巷祖宅外,爆竹瞬里啪啦,
一个腰间挎着树枝的黑炭丫头双手抱胸,看着自己的杰作,点点头表示满意。
因为自己,师父家乡的年味儿变得更浓了嘛。
等炸的洋洋洒洒的鞭炮红纸全部落地,裴钱有些可惜的咂咂嘴。
如果不是要恪守师命,以她的脾气肯定会放一早上的爆竹,吵醒整个小镇的百姓。
裴钱转头看着又要去练拳的师父。
她尤豫了很久,还是轻声问道,
“师父,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一直不去练武,你会生气吗?”
苏尝干脆利落的道,“不生气。”
裴钱疑惑道,“师父唉,平时我少写几个字你就会罚我,可我不修行你咋就不生气呢?”
苏尝拍了拍裴钱的小脑袋,“因为师父知道,现在的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裴钱低下头,“师父,对不起。”
昨天晚上,她其实一直有留意其他人的谈话。
所以小女孩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
只有她好象一点作用都没。
苏尝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必要说对不起,师父会在前面等着你。”
裴钱使劲儿点头。
把裴钱送到了压岁铺子那边,苏尝又跟李柳和阮秀分别打过招呼,就返回落魄山继续练拳。
到了竹楼二楼。
崔诚望着少年喷喷道“没想到你苏尝除了学拳练剑之外,在俘获少女心上竟是也如此天资卓绝?
看来前些天我给你喂拳,是不是眈误了你很多花前月下的时间,这可如何是好?”
苏尝心知不妙,就要脚下一踩倒滑出去,好躲避老人那不讲理的出拳。
老人一脚,竹楼为之震撼而晃。
身体刚刚后仰几分的苏尝,便看见高大身影转瞬即至。
在一拳打退少年后,崔诚开口道,
“什么时候能够在生死之战当中,对付一个神到境武夫输得不至于太惨,你才可以下山。
那之后是去大骊京城,还是去北俱芦洲浪荡,都随你。
可要是做不到,就老老实实留在这栋竹楼享福吧。
不然以如今的局势,你出去就是连小命和一身家当都一并送出去的下场。你苏尝该不会是爱找死的人吧?”
苏尝摇头道,“当然不想死,也不能死!”
崔诚问道,“凭什么?凭你苏尝的性命比别人更金贵?”
苏尝沉声道,“凭我还没看见这个世界更多的变化!”
老人愣了愣,轻轻点头,欣慰道,
“这句话倒真不是什么夸大,就冲这句漂亮话大实话不赏一记老拳,都对不起你苏尝!”
老人身形与气势,如山岳压顶,苏尝眼前一黑,便被神到境巅峰的一拳给打得当场后仰过去。
老人一脚下,苏尝一震而起,在空中刚好扭身时,老人一腿又至。
少年又是毫无悬念的倒下,如此反复。
苏尝咬牙坚持,老人则是乐此不疲。
最后老人一记鞭腿,扫中苏尝脖颈。
苏尝旋转数圈后,落地后,跟跑数步,但是并未倒地不起。
以倒行六步走桩的拳架,辅以新拳拳意,躬身后退数步,苏尝没有丝毫懈迨,死死盯住老人。
被打得惨了,其实拳架也好,拳意也罢,都在晃。
可是苏尝身上有一种逐渐清淅的“意思”,始终然不动,如老僧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