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
有一道璀灿剑光先声夺人,如闪电般划破天际。
桐叶宗内,所有桐叶宗弟子,以及分散外围的家眷仆役,都忍不住痴痴仰头望向那这刺眼的光芒。
只不过金丹地仙之下的练气士,多看这剑光一眼。
便觉得有森冷剑气在狠狠对眼框浇灌,只能又赶紧低下头去。
这道剑光直直劈向桐叶宗的护山大阵“梧桐天伞”,幽绿屏障当场崩碎。
尽管桐叶宗消耗大量雪花钱,以灵气瞬间撑起第二道遮天蔽地的梧桐伞。
但新伞幕明显小了几分。
苏尝没有着急接着破阵,而是在左右身边落定身形。
随后,终于睡醒并突破至元婴的苏鲤鲤,带着小文也赶了过来。
苏尝带着两个孩子向左右打了招呼后。
他目光如刀,看向背负杜懋所赐长剑的少年杜轩,冷声问道,
“你说谁会死在你剑下?”
杜轩被这森冷目光一扫,神情瞬间紧绷,吓得不敢出声。
伤势尚未完全痊愈的桐叶宗宗主从天而降。
男人拦在于心与杜轩身前,将他们护在身后,面色凝重。
苏尝笑着对这位紫袍中年剑修说道,
“你们桐叶宗,不是一直喜欢一言不合就丢飞剑砸法宝,打不过了就自报名号。
回了山头再与长辈叫苦几声,最后哗啦啦下山砍人去吗?
既然如此,那我苏尝就入乡随俗了。”
紫袍剑修苦笑已是,无言以对。
苏尝又看向那个杜轩笑道,“是不是在心里说‘是又如何?’”
紫袍剑修脸色大变,刚要伸手阻拦。
只见青衫少年苏尝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扇在杜轩脸上。
杜轩整个人象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脸庞瞬间高高肿起,嘴角溢满血丝。
苏尝微笑道,
“对于你们这些眼高于顶的山上神仙,我实在是没兴趣用言语教做人。”
随后青衫少年看向桐叶宗宗主,玉璞境剑修傅灵清,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情。你这个当长辈的,也吃我一剑好了。”
说罢,少年握紧银灰色小剑。
一剑扫出,便有滔滔剑影大江向傅灵清奔流而去。
因为傅灵清状态本就不好,也因为他与少年实力有差。
所以这场战斗,并没有出现于心预料中的一场持久战。
这位匆忙接剑的桐叶宗宗主,被一剑劈入屏障内,整个人撞在一座灵气稀薄的山峰上。
不仅将山峰撞穿,山头更是被直接炸碎,最后才惨然坠地。
远远看着装死不起的紫袍中年人,苏尝喷了一声,倒也是个聪明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桐叶宗主刚才接剑的时候故意迟疑了一瞬。
任由被剑光结结实实的扫中,明摆着是不想阻拦苏尝问剑。
看来杜懋为了活命,渴泽而渔,准备毁掉桐叶小洞天的狠辣举措。
便是让身为宗主的这个男人,也感到了寒心。
苏尝望向那个挣扎爬起来的少年,
“不再选句狠话?说不定杜懋真会出来保你。”
杜轩天人交战,剑心震颤。
少女于心站在少年身前,伤心欲绝,哭喊道,
“别再逼他了,他的剑心会碎的!你们都这么厉害,为何要跟他一般见识?!”
左右笑道,“问你儿子去。”
少女哭得视线模糊起来。
只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两个人!
苏尝面色平静,
“我只不过是以他和你们桐叶宗以势压人的作风,原路奉还罢了。”
接着他看向杜轩,
“先前狠话,是捏准了左剑仙不会轻易杀人。
正好卖个乖给某些宗门长辈看,露个脸。
现在面对我,连死则死矣都不敢说,
是因为知道我真的不会顾忌什么。你们这些欺人以方的山上人啊。”
左右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小文,叹息了一声,
“回到了这人世间,才开始发现小师弟的好呢。”
随后他对明明性格更软,但是关键时刻却比同伴更勇敢的少女于心说道,
“不提杜懋,以及与你与杜懋的前缘。
只说这次登门拜访,我那句话确是连累了你沦为笑柄,是我有错在先。
你可以提一个合理要求。”
少女抹了把眼泪,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左右点头道,“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合乎情理。”
少女鼓起勇气,“那就请你让苏尝放过他,不要再镇压他的剑心了。”
左右看向苏尝,目光带有征询意味。
青衫少年看了一眼难得体贴人的左右,又望了一眼于心。
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他干脆点了点头,“可以。
其实只有少女不知道。
并非是苏尝故意针对杜轩的剑心,而是此人剑心本就不够精粹。
不然一名纯粹剑修被他问剑,又站在左右身前,本身就是不小的福缘。
少女于心破涕为笑。
可大概是觉得跟大仇家露出笑脸,是无异于欺师叛道的卑劣行径。
她又赶紧板起脸。
左右没有再理会这个小姑娘的心境,只是看向苏尝,
“真不用我陪你一起出剑?”
青衫少年摇摇头,握了握拳头。
左右早就发现少年不只是练气修为到达了元婴,武道更是抵达了气盛之境。
左右觉得挺好。
拆人家祖师堂,拳头和剑都得硬。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在少年肩膀上轻轻一拍,注入了一道剑气。
苏尝刚想道谢,却被左右摆手止住。
之前他练剑,剑气从何而来?
最早就是从书中来,从无数山涯石刻上来,从无数碑文拓片中来。
小齐为了他练剑顺利,当年就一路陪着他走过了无数的山水。
左右轻轻叹息一声,抚摸着小文的脑袋。
左右转身准备继续去对这座桐叶宗斩山水、散气数。
有天赋异禀的小文和苏鲤鲤添加,肯定能大大加快进程。
只是在临走时,他转过头对少女道“杜懋的下场,你们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少女捏着裙角不语。
身后少年颤颤巍巍,身形不稳,剑心更不稳。
苏尝一掠远去,剑气如虹。
祖师山那边,梧桐小洞天的异象越来越明显。
想飞升?
那得问过我手中的拳与剑,答不答应。
青衫少年笔直一剑,从上到下,瞬间将桐叶伞屏障划开一个大口子。
他缓缓走入,就象是一个不请自来、还要破门而入的客人,不讲半点礼数。
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以及五彩绚丽的仙家法宝,一股脑砸向少年。
苏尝不再束缚胸腹间那份蕴藏的武夫金龙气。
气盛之境的拳意与拳罡瞬间外放,如银河瀑布流淌。
根本就没有一件法宝能够近他身百丈之内。
在苏尝前进间,桐叶宗处心积虑设置了一场伏杀,动用了两位玉璞境修士和将近十位地仙。
少年手中天理小剑剑身上,明月与烈日般的剑气先后绽放。
以剑对剑,破阵而出。
苏尝一路势如破竹,来到了祖师山附近,
随手挥出开山一剑,将拦路的一座原本应该是赠送给某位未来玉璞境修土,作为神仙府邸的封禁山峰。
从山头到山脚,一剑劈开,劈出了一道巨大峡谷,接着继续前行。
就在他要登上桐叶宗祖师山时。
以祖宗山头为中心,以桐叶洞天的灵气作为源泉,在少年身前,组成了最新的一道天地屏障。
这把隐约出现伞架的最内核护山大阵,只屏蔽住了祖师山头附近的山水。
刚好将青衫少年拒之门外。
事实上已经不算什么门外,少年只是杀进了家中,还没冲入大堂而已。
苏尝并不尤豫,仍是一剑斩破屏障。
作为桐叶宗最后的尊严和抵抗,新的桐叶伞立即重新升起。
再斩,再起。
一直到规模越来越小的第六把梧桐伞。
苏尝才停下剑,省却这无意义的消耗,
悬停在距离桐叶宗祖宗山头空中附近的少年,淡然出声道,
“杜懋,出来,不然第七剑,我就不保证不会殃及整座桐叶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