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礼圣一脉的读书人离开之后。
苏尝与宁姚几人便也一起起身。
只是在陋巷口,一些少年少女见到了青衫少年的身影,尤豫过后,选择了绕路。
除了那个捧着陶罐的冯康乐,还堵着苏尝想要问刚才那一拳叫什么名。
其馀的孩子,即使没走,一时间也有些是不敢太过靠近。
这些孩子未必是觉得苏尝做的不对。
但终究是亲眼见到后者,在眨眼间便打死了人。
感受着少年身上未散的杀气,多少有些畏惧之心。
这是人之常情,苏尝不奇怪,更谈不上失望。
只是笑看叮瞩小文好好照看这些孩子一声。
随后他便动身去找郭竹酒那个小丫头了。
在与苏尝分别之后,董画符与陈三秋一起结伴回家。
他家离着陈三秋家很近,都在太象街上,也都是剑气长城当之无愧的大姓。
撑起他们这两家的底气,是一代又一代的上五境剑仙,
相比之下,即使胖子晏啄家里有山一样的神仙钱,也只能住在一街之邻的玄街。
董家门口。
站着董不得,还有一位兴高采烈的妇人,正是姐弟二人的娘亲。
董画符一看见这阵仗便有些头大,知道她们娘俩是听到了消息。
想要从自己这边,多知道些关于苏尝的事情。
黑炭似的少年忍不住腹诽。
天底下的女子,难道都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情吗?
董画符转头看了眼站在大街上原地不动的陈三秋,再看了眼门口那个朝自己使劲招手的姐姐。
董画符便有些心酸,陈三秋真不坏啊,姐姐怎么就不喜欢呢。
董画符缓缓走向大门,免得给自己再惹麻烦,直接说道,
“今天的具体内情,你们想知道自个儿去宁府问。”
董不得眨着眼睛,
“你就在现场,还让你姐我问别人?”
董画符翻了个白眼,
“姐你不是喜欢阿良吗?老是问苏尝的事情做什么?转变心意了?你也抢不过宁姐姐啊。”
妇人伸出双指,戳了一下自己闺女的额头,笑道,
“死丫头,加把劲,一定要让阿良当你娘亲的女婿啊。”
一想到那个瞎了眼的负心汉,将来有一天,会给自己这个丈母娘正儿八经敬酒。
妇人便乐不可支,伸手贴面,喷喷道,“有些难为情。”
董不得微笑道,“娘你就等着吧,会有这么一天的。”
董画符算是服了这对娘俩了。
陈三秋一直等到董府关上门,这才缓缓离去。
其实喜欢的姑娘,不喜欢自己,陈三秋没有太多的伤心。
只是感觉喝下肚子中的酒水越发有些醉人。
于是这个公子哥,回去路上,时不时朝着一堵墙壁咚咚咚撞头,着开门。
大街上,路人见怪不怪,也没人觉得稀奇。
隔三岔五,陈大少爷就要来这么一出。
反正每次都能跟跟跑跪,自己晃荡回家。
宁府里。
宁姚与白嬷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老姬见着小姐有些闷闷不乐的表情,笑道,
“这点波折对于苏公子来说是小事,不用太过担心。
毕竟可不是谁都能够让老大剑仙,尽心传授剑术的。
这些年,变着法子想要接近老大剑仙的聪明蛋,听说多了去,但从没被理会过。
要我看,老大剑仙还真是认可了他,才愿意让他在茅屋边修炼。
眼下遇到这种事情,只要争取到老大剑仙的支持,解决起来也不难。”
宁姚摇摇头,趴在桌上,
“不是这个,他总是能办好他想做的事情。”
老姬笑着不言语。
黑衣少女坐起身,
“他有时候的话很气人,有时候又说的好听。”
老妪问道,“小姐不喜欢苏公子的这样?”
宁姚摇头道,“没有。”
老妪又问,“小姐是担心他喜欢别人?”
宁姚还是摇头,“不担心,反正我又不喜欢他。”
老姬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不是觉得他成长的太快,然后同时觉得自己好象站在原地。
生怕有一天,他就走在了小姐你前边很远处。
倒不是怕他境界更高,就是担心两个人因为脚下的道路相隔,越来越没话可聊?”
被说中了心事的宁姚,又趴下去,惬证出神。
然后黑衣少女嗓音低沉,
“我从小就不喜欢说话,那个家伙,有时候就是个话痨。
他好多怪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接。
会不会总有一天,他觉得我这个人闷得很。
我晓得他当然还会跟我说话,但可能就不会象如今这样,只要想聊,就能聊那么久了。”
老姬笑得不行,只是没笑出声,问道,
“为什么小姐不直接说这些?”
想起苏尝嫌弃自己笨的眼神,宁姚气道,
“不想说,他那么聪明,什么都一点就通,会想不到吗?”
老妪打趣道,
“幸好没说,不然真要委屈死苏公子了。
女人心海底针,苏公子又不是未卜先知、算无遗策的神仙。”
宁姚点了点头,心情略微好转,也没好多少。
老妪不着急。
因为这些小小的忧愁。
大概就是真正在意一个人才会有吧。
一条小巷子里。
被苏尝查找的郭竹酒,正晃晃悠悠走在其中。
有个面黄肌瘦的少年更早跑到了巷子里边,脚步匆匆。
他似乎在躲避什么人,边跑边不断回头看。
少年见着了衣着不凡的郭竹酒,便有些尤豫。
他稍稍放慢了脚步,还下意识靠近了墙壁。
蹦蹦跳跳的郭竹酒,看到了少年身后跟着跑进巷子的四个同龄人。
这四人手持棍棒,闹哄哄,咋咋呼呼的。
同样发现这一点的少年便有些焦急,朝那郭竹酒使劲挥手。
示意她这个小丫头赶紧退出巷子。
郭竹酒挠挠头,便停下脚步,一个转身,撒腿飞奔。
跑路这种事情,她擅长,也喜欢。
可惜那少年被郭竹酒这么一耽搁,很快他就给身后持棍棒的同龄人攀上。
其中一人没轻没重的一棍子,就朝消瘦少年脑袋上砸去。
少年刚刚躲过,又有棍棒当头劈下。
他只得用手护住脑袋,边躲边退,最终被一棍子敲在骼膊上。
疼得脸色惨白的少年,又给一个高大少年一脚端中胸膛。
面黄肌瘦的少年后退数步,嘴角渗出血丝,转身狂奔。
郭竹酒在巷子拐角处,探出脑袋,觉得自己应该管管了。
不然瞧着象是要闹出人命的样子。
这可不成,她郭竹酒如今学了拳,更要行侠仗义才行。
那瘦弱少年又挨了一脚飞端,身形跟跪倒向郭竹酒。
小丫头立即伸手去接少年的肩膀。
下一刻。
眼神骤然升起冷意的少年,身形瞬间拧转。
他手腕一抖,袖中滑出一把短刀,反手就是一刺。
郭竹酒轻轻抬肘,将那持刀手臂直接打折。
少年另外一手,握拳瞬间递出,竟然拳罡大震,声势如雷。
先前打得少年如同落水狗的那些同龄人,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纷纷靠着墙壁。
郭竹酒与那刺客少年一般无二,同样递出一拳,以拳对拳。
刺客少年整只手都碎了骨肉,颓然垂落。
郭竹酒微微侧身,欺身而进,以肩撞在少年胸口上。
刺客少年当场暴毙,倒飞出去。
但是从刺客耳畔闪过一抹流萤,疾速而至,直刺郭竹酒眉心。
竟是一把剑修的本命飞剑。
郭竹酒只能努力侧身转头,但以飞剑的速度,还是躲避不了剑刃的锋芒。
就在此时,一个青衫身影在少女眼前一晃。
随后只看见对方屈指一弹,势无可挡的飞剑便直接倒转。
将祭出飞剑的一位高大少年的整颗头颅钉穿。
郭竹酒伸出手掌抹去差点就要开洞的额头上的冷汗。
然后心大的小丫头,对眼前之人竖起大拇指,“师父威武。”
站在郭竹酒身边的苏尝,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笑道,
“刚才那一拳,可以啊。”
郭竹酒得意洋洋的一挺胸脯,
“那可不,刚刚练了师父你教的绝世拳法,还不打不过几个小贼吗?”
苏尝了一眼魂魄如黄州一样如灰消散的两个少年,并不意外。
这般精心设伏的刺杀,幕后之人当然不会轻易让他能顺藤摸瓜。
但是没关系。
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消息。
而且这些卒子拱的越急,就越能向老大剑仙证明。
如今的剑气长城督察体系已经不可再信,需要再创建新的一套机制。
苏尝笑着对郭竹酒道,
“走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