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尝带着几个孩子又走出差不多二十里弯弯曲曲的山路,便已经是时至响午。
走山路耗费的体力跟平地上完全不同。
就算有苏尝在前唤出小剑天理披荆斩棘,脚下使用劲气踩出一条还算平坦的小道。
跟在后面的几个孩子脸上也已经满是汗水。
连林守一带的那头骡子都有些气喘吁吁。
于是打算找个地方让孩子们休息一下,顺便吃个午饭的青衫少年便定晴观瞧。
看见前面有一棵长在溪水边的老歪脖子树。
树是柳树。
不过并不象小镇溪水畔那些柳树一样的挺立婀挪、杨柳依依。
而是自根部往上三分之二的树干都斜歪向水面那侧,树梢更是长到了溪水上面。
远远看去还真象一个人歪着身子与脖子。
原本正逗着鱼篓里的小金鲤的红衣小姑娘,顺着自家苏师兄的目光看见这棵树的时候。
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微微一弯,随后一警旁边不倚靠着骤子就要瘫倒的李槐,
“李槐你瞅瞅,那棵树象不象你?”
累惨了的小男孩也懒得反驳,只是可怜巴巴的看向一边的苏尝。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位面色苍白的师兄会早早扛不住而带他们休息。
但是没想到刚打完两架的苏师兄,在前面开路踩路,一直没停,也没显出几分无力。
想到这的李槐由衷的感到敬佩,给苏尝竖起个大拇指,
“苏师兄,你是真能扛啊!”
在视线极远处,能看见一个模糊身影牵着一头雪白小毛驴往这边走的青衫少年微微一笑,
“男人就要耐久一点,持久一点。”
正大口匀着气的林守一,听到这句话后被自己口水呛的直咳嗽。
他还是第一次在苏尝口中听见这种不太正经的话。
而一边的李槐虽然此刻听不太懂,但却本能觉得这话好象异常有用。
所以他暗自记在心里后,才苦着脸向苏尝央求,
“苏师兄,我们歇一会儿吧。”
早有这个打算,顺便想等远处那个模糊身影慢悠悠走来的青衫少年点点头,带着几个孩子走向那棵歪脖柳树。
几人走过去后,都靠着树干休息,骤子也栓在树上。
歇了一口气就闲不住的红衣小姑娘,看了看这棵树歪的弧度。
就想试一试自已能不能坐在它倾斜的树干上。
平日里跟苏尝疯玩疯跑惯了的她,对于爬树是一点也不陌生。
李宝瓶后退几步,随后迈开腿加速助跑,下一刻便冲上了倾斜的树干。
随后她又伸出双臂,便如灵巧的山鬼一般,顺着角度并不徒峭的树干往河面那边攀沿。
苏尝放出小剑天理,让它陪着小姑娘别掉下去。
之前被青衫少年用来披荆斩棘的小剑灵。
此刻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罕见的一句骚话也没说。
只是老老实实的遵循着主人让它看小姑娘的任务,绕着对方身周盘旋。
与它心念共通的苏尝自然知道这个骚话连篇的小剑灵,此时为何一言不发。
之前在面对少年崔时。
他觉得刚锻成还没有来得及磨剑的小剑灵,骤然承受剑仙一剑的剑气有些过早,不想让它再次崩断。
于是青衫少年便用自身剑指出了那一剑。
而练气修为只是洞府境的苏尝,在强行出剑之后便受到了反噬。
因此导致体内灵气气机素乱,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理顺。
所以在面对宋长镜拦路的时候他也就没有唤出小剑灵,用出之前面对这位大骊藩王时所使用过的拳剑合一。
而本以为自己锻造补全之后,就会成为主人得力臂助的小剑灵自然就有些失落。
自己作为一柄本命剑。
居然在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不能给主人帮忙。
实在有些太过丢剑了。
警见远处那个人影更近了几分的苏尝,开口安慰道,
“不怪你,是你主人我的练气修为和剑术不高。
之后你多吃一点我放在方寸物中的那块斩龙台,磨磨剑。
我再画画符,练练如何更好控制的灵气。
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让你经常出剑。”
有被鼓励到的小剑灵剑身颤了颤。
它语调认真的说,
“主人,我会加油用斩龙台磨剑的。”
随后它便恢复了自己平时的贱兮兮语调,
“当男人需要耐久和持久,我们飞剑则要足够锋利。
话说主人你需不需要也磨一磨自己的大宝——”
它还没说完,就被曲起一根手指的苏尝用精准的劲气一弹。
于是这柄剑身响起清脆喻鸣声的银灰色小剑,顿时在李宝瓶面前如陀螺一样打起了旋。
对于苏尝跟自己的飞剑聊天这件事。
早在路上见识过小剑灵能听得懂人话的几个孩子都已见怪不怪。
其中坐在树上的小宝瓶,还伸手去够这柄看起来被自己苏师兄弹的晕乎乎的飞剑。
清醒无比的小剑灵随着主人的心念故意绕了几个圈。
随后便在小姑娘开心的笑声中乖乖落在了她手里。
小剑灵之所以这么配合。
是因为它觉得自己可不是虎符里的金甲神人那个大傻蛋。
在它仔细观察过与主人亲近的几个女性,也就是阮秀、李柳和小宝瓶之后。
尤其是见到眼前小姑娘在青牛背上,是如何将那场隐隐待发的水火危难,转瞬消弹于笑颜之间后。
小剑灵便确认了这位小姑娘地位的不一般。
这个不一般的地位,不只是在自己主人心里,在另外两位那里也一样。
虽然让小剑天理向主人推荐的话,它肯定会主推阮秀。
毕竟是对方将它补全,对它有再塑之恩。
而且这位姐姐还有着一副绝无弄虚作假的宽广胸怀。
饱满又大的姐姐招人稀罕。
这也是天理当然啊!
但是,在面对这个受三方宠爱的小姑娘时,小剑天理觉得自己还是要表现的乖巧一点因为它总感觉自己要是在对方面前不听话,主人真会把自己断。
拿着小剑,坐在树上的小姑娘摇晃着小腿望着溪水水面。
她这幅游刃有馀的悠闲,让下面还在喘气的李槐有些艳羡,
“李宝瓶她真有闲劲啊!”
擦了擦脸的林守一语气淡淡,
“你以后踏入修行门坎,也能做到的。”
李槐闻言连忙摆摆手,
“算了,修行什么的,听起来就好难。
我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把成语给抄完呢!”
盘膝而坐的苏尝,就一边听着他们的闲聊,一边调息着自己还有些紊乱的灵气气机。
看见专注调息的青衫少年脸上的苍白之色在慢慢消减。
林守一便也不再跟李槐多言,而是一个人走去骤子旁边,解下上面的一个。
他从搭链中拿出几个烧饼,随后又去附近收集树枝。
在树上看见这一幕的小姑娘,一溜烟的滑下树,与他一起捡树枝升火做饭,
柳树边的李槐腿刚一动弹,就感觉两条腿没啥劲、软绵绵。
于是他索性就不去给这两个人添乱了。
当旷野里升起一缕炊烟。
调息的差不多的苏尝也缓缓睁开了眼。
他先伸手揉了揉守在自己身边的红衣小姑娘的头。
随后拿出手帕给她擦去可爱小脸上沾染的火灰。
看见苏尝睁开了眼,煨着烧饼的林守一便说了一声,“可以吃了。”
青衫少年接过他递过来的边缘有些烧焦的烧饼,
随后他在这个冷面少年难得不好意思的表情中拍了拍对方的肩,
“中午辛苦了,晚上我跟你们一起做饭。”
休息好的李槐故意等大家都拿了烧饼后,再去拿烤的最糊的那个。
然而林守一看见后,却强行跟他手中的烧饼做了个交换。
看着小男孩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这位落魄公子打扮的少年故意板着脸“我就喜欢吃糊的!”
看他极其认真的模样,李槐挠挠头。
他一时搞不懂自己的这位同窗到底是真有这种癖好,还是故意照顾自己。
但是当他看见林守一大口大口撕咬烤糊的烧饼后,他又觉得对方可能没有说谎。
没准林公子真爱这口。
有钱人家的孩子口味就是不一样!
因为走山路累了,三个孩子光吃着烧饼都感觉很香。
在李槐吃完一个,还想去拿第二个的时候。
一个身材不高大也算不上壮实的汉子,慢悠悠向他们走来。
这位头戴斗笠,腰间悬挂着一把绿色竹鞘长刀,手中还牵着一头白色小毛驴的男人。
在离他们五六步时便停下了脚步,没有贸然继续走近。
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并不出奇的脸庞,向三个好奇抬头的孩子微笑道,
“你们好,我叫阿良,善良的良。”
随后男人按了按自己腰间的竹刀,在小剑天理兀自嗡鸣的示警声中。
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也是一名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