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尝大力拍了拍陈平安的肩“我这武运多的没处放你不也瞧见了?
这些剩馀武运不要,散溢出去也是便宜给比如什么大骊啊,藩王啊之类的不相干外人了。
不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说我们一个是商行东家,一个是掌柜的。
我有口肉吃,当然是要给你留口汤喝了。
否则怎么好意思让你陈平安拼命给我干活挣钱?”
虽然陈平安知道苏尝这是故意宽慰自己的话。
对方从来不是会把钱放在朋友的命上面的人。
但草鞋少年还是重重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苏尝,奶牛和山头的事情,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还有两家铺子的帐,我也会认真去看的。”
看他不再婆婆妈妈的,苏尝才笑着点点头,补充提醒道,
“还有拳也好好练,等我回来了就带你去找顾粲!”
苏尝交代完后,就跟这草鞋少年摆摆手,
“行了,最多几个月就能打个来回的事情,别搞得那么依依不舍,一副煽情的模样。
小心我再给刘羡阳画一点你的娘化版画象。”
陈平安眼中的泪光立即消失不见,脸上也换上了一副坚毅的男子汉模样。
自从看完苏尝画的那些画片之后。
他现在都不敢再象以前那样,跟刘羡阳在一张床上睡大觉了!
苏尝在与陈平安在告别。
李槐也在跟自己原先以为的窝囊爹告别。
即使自家爹一直没有出手,但是看见李二一直在战场旁边毫发无损,又能只身拦住一位九境武夫的架势。
这个本就脑子活泛的小男孩,当然能想到其中的玄机所在。
自家爹不简单。
可为什么一直在娘亲、姐姐与自己面前那副窝囊样。
他刚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李二就轻声说,
“一是因为你爹我的师父的要求。
二是因为你那几个舅舅欺软怕硬,遇事骄横的模样。
要是知道我有点本事,指不定还要打着我的旗号做什么为非作列的事情。
到时候我处理不处理他们,都会让你娘亲难过。
索性不如让他们嫌弃我,与咱们家撇清关系。”
李槐撇撇嘴,
“那爹你倒是让咱家日子稍微过好点啊。
不至于塌个房梁都修不了吧?
要不是我娘亲死心塌地跟着你,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我出生的份呢。”
李二挠挠头,他本来就不擅长讲理。
刚才那段话已经是他在心里恋了很久琢磨出来的了。
此刻被儿子一呛,就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又恢复窝囊像的爹,李槐叹了口气。
随后小男孩又扬起小脸,脸上带着笑,
“爹,没事,我不会乱说,也不会打着你的旗号为非作列的。
但是现在。”
李槐脸上终于泛出一抹骄傲来。
他竖起大拇指,
“你现在是我心中最帅的爹!
当然,不是最帅的人,因为苏师兄比你年轻!”
随后他又嘿嘿一笑,
“爹,没当我心中最帅的人,你不生气吧?”
那个一直木纳着脸的汉子,表情也终于生动起来,
李二摇摇头,脸上也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能当儿子心中最帅的爹,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
眼眸亮晶晶的小男孩,在走到苏尝身边之前。
也用手指头在自家爹背上,认真的写下了“武运昌隆”四个字。
在他写完的一瞬间,木纳汉子的腰杆前所未有挺得笔直!
李二这幅表现,跟所谓冥冥之中的祝愿完全无关。
只是因为感受到了儿子对自己真挚的期待感!
等李槐走过来。
红衣小姑娘把龙王篓交还给苏尝之后。
她一边用双手用力托着脸色苍白的苏尝骼膊,一边难得语气郑重的说,
“李槐,现在我看你还是有那么点顺眼的。
至少你还知道心疼你爹,也没把苏师兄教你的字写错。”
难得被夸赞的李槐,却没有眩耀,而是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头,
“其实在老猿之后,我就悄悄练了好几个祝愿和诅咒的词。
你说的这个武运昌隆,正好是我练过的。
你要是喊别的,我估计就不会写了。”
李宝瓶立即拾眼看向苏尝“苏师兄,你也听见了。
我觉得李槐应该继续每天抄成语,从今天开始就挺好!”
后者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好主意!”
刚刚脸上还有笑脸的小男孩顿时如丧考姚。
他伸手一指小姑娘,“李宝瓶,你算计我!”
怪不得对方刚才居然会夸自己一回,
他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牵着骤子的林守一,刚才看着李氏父子交互眼神中还有些艳羡和晦暗。
此刻他却完全被身边几个人感染,在旁边哑然一笑,象个真真切切的青葱少年。
宋长镜走到道路旁边,让苏尝带着那三个孩子畅通无阻地过去。
只是在几人经过时,他望着之前就拒绝过自己的招揽的少年。
心知在齐静春死后,对方更不可能被自己招揽成功。
宋长镜长长一叹,
“你一个圣人学生,身为千里马为何与弩马同槽而食?
身为鸿鸽为何与燕雀斑鸠为伍?”
听到他说自己等人拖累苏尝的话。
能听懂的差不多的陈平安脸色一变,林守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李宝瓶也皱起了小脸。
只有听不懂什么马、鸿的李槐一脸茫然。
而苏尝看看这个运气逆天的小男孩,又看看腰挂桃符身负齐先生文脉的小宝瓶。
再看看未来进阶一路畅通的读书种林守一。
最后看看某位平平无奇的少年。
青衫少年此刻由衷的觉得这位大骊藩王能博得单手之称,不是浪得虚名。
而是真的眼界狭隘才这样狂妄。
不过苏尝也懒得跟这位大骊藩王解释。
他只是眼神怜悯的看着宋长镜,
“你踏马口气是真大啊!”
随后想起什么的苏尝,从方寸物中掏出一张黄色符纸。
将它和一句话一同抛向了对方,
“希望宋藩王你十年二十年后,看见他们还敢说这句话。”
宋长镜打开那张符纸,上面清淅的写着一个熟悉的字一“奶”!
虽然这位大骊藩王不知道什么叫毒奶。
但他从苏尝最后这句话和这个扔符动作,就能看得出对方这是对他眼光的不屑。
宋长镜再次打量了一遍渐渐走远的几个孩子,和还没有走的某个草鞋少年。
他还是没看出这几个人到底有什么地方,能让年少天才的苏尝值得抱有如此相待。
故弄玄虚吗?
想不通的宋长镜,再次看着手中的奶字符纸。
虽然吃过一次亏的他,在接过的第一时间就用劲气隔离了这张黄纸。
但之前被摆了一道的记忆,已经成了他的一个小小心魔。
所以在此刻,只是看着这个奶字,宋长镜就感觉胸前隐隐有种涨痒的错觉感。
陈平安疑惑的看了一眼时不时拉一拉领口的这位大骊藩王。
没搞懂对方为什么很介意胸前的衣服的模样。
随后他一直等到苏尝几人彻底消失于视野,才跟李二道别。
之后陈平安慢慢回转身,一边往小镇走,一边练着拳。
今天他看了苏尝与宋长镜一战。
在深受打击和触动的同时,也受益匪浅。
少年心中暗下决心。
要掏出所有空馀时间,争取早日打到百万拳。
等所有人都走了。
宋长镜才望向那个拦路朴实汉子。
此人境界比自己,只高不低。
不过两人差距有限。
可以一试!
宋集薪与婢女稚圭坐着一辆马车悠悠赶出了小镇。
他们这辆马车之外,还跟着两辆。
一辆是装着他的家当的,一辆是护卫的。
这位已经在宋氏宗人府族谱上添回名字,改叫宋睦的少年。
望着走出小镇后,心情就好了许多的婢女,他的眼神温柔无双。
直到马车忽然停下,赶车的车夫倒吸一口凉气。
宋集薪才收回目光,与稚圭一起探出脑袋。
然后他们俩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方原本的道路和山脉,哪里还有一点完整的模样。
在这凌乱的大地上,躺着一个同样凌乱的人。
这人身上的白龙鱼服虽然已经破破烂烂。
但他的那张脸,宋集薪还异常的眼熟。
这不是自己那个藩王叔叔吗?
难道死了不成?
“呵!”
从地上缓缓爬起身的宋长镜抹了抹嘴角的血。
他走到马车旁边,表情淡淡的看着满脸疑问的宋集薪。
“叔叔你这是”
“跟苏尝,还有一个叫李二的武夫打了一场。”
“苏尝,在这外面也能跟您对战?”宋集薪脸上一呆。
他之前是曾亲眼见过苏尝拳打过蔡金简,也想明白过自家叔叔在洞天吃过亏。
但是他是真没想到。
这家伙出了洞天,不再占天时的情况下,还能跟身为大骊藩王的叔叔打个对战。
宋长镜冷冷警着他。
有苏尝的对比,他现在越看这个侄子越不喜欢,
“同是十几岁的少年。
有人已经晋升武夫八境了,而有人还在一个不该喜欢的女人身上恋栈不舍。”
再次被叔叔这样说自己对王朱的喜欢,宋集薪脸上划过一丝怒。
不过他又看了看这个大骊藩王,心中腹诽。
看你这样,你不还是没打过人家苏尝一个少年吗?
看到少年脸上那闪过一丝“你也有今天”的窃喜表情后。
宋长镜瞬间眯起了眼。
随后在宋集薪觉得自己的情绪显露太早太明显,以为自己会挨打时。
结果他这位藩王叔叔,却只是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纸,轻飘飘拍在他胸前。
这一下,拍的不痛不痒。
宋集薪有些疑惑的看着去另一辆马车上休息的宋长镜。
又看看落在手中那张黄纸。
上面只写了一个字一奶。
这位藩王叔叔是在嘲笑自己应该去喝奶?
如今的大骊皇子,未来的大骊藩王宋集薪,有些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