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帝王!(1 / 1)

风雪漫天,天地一片苍茫。

平阳以南二十里,官道蜿蜒,尽头有一处低缓的土坡。

坡上积雪厚约一尺,枯草早被雪压得贴伏地面,唯有几根干枝在风中瑟瑟抖动。

此刻,坡顶立著数十骑黑甲军士,甲冑上覆著薄霜,旌旗半卷,静得出奇。

赵烈披著厚裘,立於坡巔,双手背负,目光透过借望筒,死死盯向北方。

风卷雪来,吹得他额前的发与鬢角的霜都在颤。

他的身旁,韩云仞、梁桓、董延三人分列两侧,身后是数百名亲军,个个勒马不语。

雪原无垠,天与地混成一色,唯独平阳城的轮廓,模糊地臥在远处的灰白交界之间——

像一头静伏在雪海中的巨兽,沉默、冰冷,却令人心生惧意。

“將军,”

梁桓抬起手,遮了遮风雪,目光越过赵烈肩头。

“那似乎是平阳。”

赵烈“嗯”了一声,声音低沉。

“没错。”

他放下望筒,神情凝重。

“主力退至北关已有一日,如今若我等不来一趟,也不知陛下是否安然。”

韩云仞压低声音:“此行虽违军令,但若不亲眼看一眼,我等心实不安。”

董延抱拳,沉声道:“北关那边徐学忠镇守,足可无忧。咱们这一回,只是探看,不动城中一草。”

赵烈微微頷首。

“嗯,只看,不扰。”

风声呼啸,雪粒打在甲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赵烈重新举起借望筒,透过那层薄雾一般的雪幕,凝望远方。

渐渐的,平阳的轮廓清晰了。

高墙深垒,屋脊覆雪,像一道凝固的灰影横亘天际。

他顺著视线扫去,眼神在某一点上骤然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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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他屏息,將借望筒微微调焦。

片刻后,眼角一跳。

“那道门。”

韩云仞察觉异样,连忙问道:“怎么了”

赵烈没有立刻答,只是將望筒递给他。

“自己看。”

韩云仞接过望筒,举起一看,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

“那——那是大开的”

“什么”梁桓与董延几乎同时凑近。

他们轮流接过望筒,片刻后皆面色变色。

平阳城的北门——赫然半掩半闔!

厚重的城门被风雪吞没,只留下一道暗色的裂缝,门槛处被风扫出浅浅一条白线。

看上去,仿佛那座城在沉睡,而这裂开的门,是它微微张开的口。

“怎么可能”梁桓喃喃道。

“这时候开门难不成”

“慎言。”赵烈冷声。

他收回望筒,眼神如铁。

“陛下不会犯错。

董延皱眉:“那难道是诱敌之计”

赵烈没有答,只是沉声道:“若是计,那敌军今夜必到。若非计”

他停了一瞬,嘴角的线条绷得更紧。

“那我们更该盯紧。”

风愈大了。

雪打在盔甲上,发出低沉的鏗鏘声。

忽然,韩云仞发出一声低呼:“將军,看那边——”

赵烈立刻举起望筒,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远方的雪雾中,似有一条黑线缓缓浮现。

起初只是模糊的影,隨风渐聚,终成整片的铁色波涛。

那是军阵——无穷无尽的军阵。

旗影猎猎,马嘶如雷。

拓跋努尔的大军,果然至矣。

赵烈收紧韁绳,低声道:“三十万真是全部压来。”

梁桓神色一紧:“陛下若真独守城中,恐怕——”

“闭嘴。”赵烈冷冷打断。

他目光重新投向平阳。

“看陛下要如何应对。”

风雪翻卷。

那铁流滚动的声浪穿透天地,连数里外都能听见沉闷的震动。

他们隔著借望筒,只见平阳依旧寂静——

没有鼓声,没有號角,连烟气都看不出一丝。

静得可怕。

拓跋军抵至平阳北门外三里处,阵势铺展如山。

片刻,前军中分出五百余骑,朝那敞开的北门缓缓行进。

赵烈看著,指节微微发白。

“探路兵。”

韩云仞低声道:“他们真敢进”

“再看看。”

赵烈的眼神没有离开望筒一瞬。

五百骑的身影在雪原上移动,盔甲的冷光一闪一闪,仿佛一柄柄刀在雪上划开。

那城门却依旧敞著,纹丝不动。

他们离城越来越近。

赵烈屏住呼吸,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陛下您到底在做什么”

风雪呼啸,天地茫茫。

忽然——

韩云仞的声音几乎是破音的:“將军,看那门口!”

赵烈猛地將望筒重新举起。

视野中的那道黑暗的门洞里,赫然出现了一道影。

那影极孤,极静。

在漫天雪色中缓缓浮现——

一个人。

赵烈的呼吸顿住。

他看著那人从门內走出,步履稳而不疾。

风雪打在他身上,衣袍素净如雪,腰间不佩刀,手中无械。

他只是淡淡立著,整个人清冷如玉。

“是陛下。”

梁桓声音发颤。

“什么”韩云仞失声。

董延一把夺过望筒,定睛一看,面色登时发白。

“真是陛下!”

他们几乎在同一刻愣在原地。

雪扑面而来,视野被白茫茫吞没,可那一抹白衣却格外醒目。

那人自城中而出,立於风雪之下,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平阳。

他神情安然,眼神沉静,仿佛根本没看见那压来的三十万大军。

赵烈喉头一紧,低声喃喃:“他一个人”

韩云仞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將军,这这算什么计他莫不是——”

“闭嘴!”赵烈沉声喝止。

他眼中的血光一点点逼出,语气几乎哑了。

“陛下自有陛下的意。”

但他自己也知道,那句话里,连他自己都听出了颤抖。

借望筒的视野里,萧寧衣袂翻飞,站在那扇大开的门前。

雪风自他身后吹过,捲起漫天白光。

他抬起头,神情冷静得近乎超然。

整片天地的风雪,似乎都在他周身止息。

赵烈只觉胸口一阵发紧,连呼吸都滯住。

他不知道该惊,还是该骇。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在敌军压境之下,能这般镇然。

没有恐惧,没有虚张,没有言语,

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

风雪拍打在望筒镜面上,模糊又重叠。

赵烈擦去雪跡,再看那一幕,心头忽然空了一下。

韩云仞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陛下真打算以一人对三十万”

赵烈没有回答。

他只是长久地望著那一点白影,

眼神里有震、惧,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敬意。

他终於轻声喃喃:

“一个人,陛下竟然一个人!陛下到底,是如何想的啊!”

风雪怒號。

平阳如故。

那扇敞开的门,仍旧不曾闔上——

只有那白衣的身影,孤立於天地之间,

一人一城,独对万军。

另外一边。

风雪卷天,声若万鬼。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雪线漫过地平,连远处的山影都被吞没,只余下一抹冷寂的灰。

平阳城前,那道巨大的北门依旧敞开著。

雪风自门洞中呼啸穿出,吹得城下的旌旗猎猎作响。

三十万铁骑的前阵,静立在雪原之上,气息凝滯,似乎连盔甲上的霜都被冻结住了。

所有人都在看——

看那一袭白衣的身影。

他孤身一人,立在门前。

风雪打在他衣袂上,却被那一层素色吞得乾乾净净。

他既无甲,也无刃;既无隨从,也无旗帜。

只是站在那里,身形修长,姿態温静,眉目之间不显一丝怒意。

这静默,绵长得令人窒息。

就在眾人心头惶惑之际,那人忽然开口。

“怎么”

声音极淡,却如风穿松林。

“诸位怎么不动了”

他微微侧首,眼神从那一片黑压压的军阵上缓缓掠过,语气中带著一种不合时宜的平静。

“你们不就是来打平阳城的么现在城池就在你们眼前,城门还是开著的——诸位还等什么呢”

风在那一刻似乎停了。

眾人一怔。

那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个人耳中。

就连拓跋努尔,也在那一瞬间怔住。

他没想到,那人会这样说。

不是怒喝,也不是求和。

不是挑衅,更不是镇嚇。

那语气平淡至极,甚至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他所面对的並非三十万铁骑,而只是一些迟疑的客人。

拓跋努尔握著韁绳的手微微一紧,指节在铁手套下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他目光凝固,死死地盯著那白衣人,心底却涌起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他看不透——

那人为何能如此镇定

风雪灌入他的耳中,呼啸声仿佛被抽离,只剩下心跳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对方孤身立於门前,一身素衣,在风雪之中几乎与天地同色。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拓跋努尔简直要以为,那是某种错觉,是风雪幻出的影。

“你是何人”

拓跋努尔的声音低沉,像是从喉底挤出来。

他目光不移,冷冽如刃。

“莫非,你就是——”

话未尽,便戛然而止。

他盯著那张清俊的面容,心中骤然闪过一个名字。

——萧寧。

大尧之皇。

那段时间,北境传言不断。

传闻这位年少的皇帝,曾是京城第一紈絝。

荒唐无度,恣意任性;

登基之后,更是轻薄朝政,喜怒无常。

拓跋努尔从未將那些传言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大尧不过是个內乱未平的腐国。

一个以紈絝登基的少年天子,又能翻出什么浪

那时他甚至笑言:

“此等主上,若非天命庇佑,早应被自己玩死。”

可如今,当他亲眼看见这人——

当他看见这人站在他面前,面对三十万铁骑,却能平静如初——

那所有的笑意,尽数化为惊惧与不解。

“在下,萧寧。”

那人轻轻一拱手,语气温润如玉。

“诸位,应当听过在下的名字。”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平平淡淡,连寒风都似被这语气压下半分。

每个字都清晰,却没有丝毫的自夸或威势。

他像在与人寒暄,又像在宣告天地。

拓跋努尔的眼神骤然收紧。

——萧寧。

果然,是他。

这一瞬间,他心中升起的情绪极其复杂。

他原本以为,这位所谓的皇帝,要么惊慌,要么跪地乞命;

要么闭门死守,要么仓皇逃遁。

而不是——

如此镇然。

他甚至没有动怒,也没有高傲的架子。

那份姿態,既非王者俯瞰,也非凡人谦卑。

只是极自然地立在那里。

仿佛他才是这片风雪的主人,而所有来者,都只是路过的客人。

拓跋努尔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不是风冷。

是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某种——不容轻侮的力量。

他明白,那並非气势。

因为这人身上没有半分“压人”的意。

那是一种更深、更静的力量,像是沉睡在他血脉深处的某种自信。

那种自信,不来源於兵权,不来源於谋略,甚至不来源於天命。

而是——来自他自己。

拓跋努尔不由得將自己代入。

若此刻站在那敞开的城门前的是他——

若他身后空无一兵,眼前却是三十万铁骑

他能否如此镇定

哪怕知道城中藏有伏兵,哪怕此行是计中计,他也断不敢如此一人独出,以己之身为饵,直面敌锋。

那不是胆识能解释的事。

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魄力,一种以命为矛、以心为阵的孤决。

他自认並非懦人,征战多年,从不避死;

可若要他像这般——独身一人,挺立风雪之中,以一己之躯对抗天下之势

他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

胸口的血,因这念头而微微翻腾。

拓跋努尔沉默了。

一种名为“敬”的情绪,在他心底隱隱滋生,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不能承认——一个敌国的皇帝,竟让他心生敬意。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胸腔灼热,喉头髮紧。

目光重新落在那白衣人身上。

那人依旧静立风雪中,神色如故,衣袂轻扬,眉目淡然。

仿佛他不是来等死的,而是来等命的。

拓跋努尔注视良久,神色渐渐沉下。

他心底那一丝轻蔑,彻底消散。

是的,他终於明白。

这人不是“紈絝”。

他是真正的——帝王。

他不是凭血统继位的少年,而是敢以一身为国的君。

这等胆魄,已超越智谋,也超越生死。

他征战二十载,自认见尽人心。

可此刻,他忽然生出一种罕见的茫然:

若天下皆有此种人,又有谁能敌

风雪愈烈。

他坐在马上,胸口起伏,心中一句话久久不散:

——“若我为他,此刻已不敢出城。”

风声掠面,他的目光依旧钉在那人身上。

那份从容,那份静定,犹如山峦佇立,不可撼动。

拓跋努尔终於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口气,仿佛吐出了自己多年累积的傲气与狂意。

他抬起头,神色复杂,目光微动,

心底第一次,

在敌军当前的风雪里,

生出了——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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