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寧静静看著他,神色淡然,却未出声。
赵烈喘著粗气,低下头,手死死攥著酒壶,指节泛白。
他的声音沙哑,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
“所以,兄弟啊什么援军,什么皇帝,都不要想了。”
“这城,从一开始,就是我们这些弃子的坟墓。”
他低低笑了两声,笑声中带著撕裂的悲凉。
“呵呵,我们不过是被拋弃的棋子。朝廷不会救我们,皇帝更不会。”
“援军?哈!那是笑话。”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眼,死死盯著萧寧,眼神中带著一抹悽厉。
“所以,你千万別再心存幻想了。你赌上人头,说援军必到,这就是一条必死之路!”
“你若真想活命,就趁早逃吧!別和我们一同葬身此城!”
帐中寂静,只余赵烈急促的喘息声。
萧寧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深邃,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可他仍旧不语。
赵烈盯著他,眼神中满是复杂——有担忧,有疑惑,更有一丝无力。
他心底清楚,如今唯一能依靠的,或许就是眼前这个陌生人。
可偏偏,他也认定了——援军绝不会来。
这一刻,赵烈的心,彻底坠入无边的黑暗。
萧寧听了赵烈的担忧,只是淡淡一笑,神情並不显出犹疑。
“我相信,会有援军的。”
赵烈闻言,心口一阵酸楚。
他摇头嘆息:“兄弟,你何必这样执拗?我待在这军中久了,局势看得明白。”
“援军八成是不会来了。”
他说著,神色愈发沉重,心里也愈发焦躁。
他甚至忍不住劝道:“要不你还是趁早离开吧。此地危局,迟早要死战。你这般年纪,不该把性命白白丟在这里。”
然而,萧寧却像没有听到这些话似的,只是静静看著他,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赵將军何必替我担心?我自有打算。”
“赵將军说得在理。但我依旧相信,会有援军。”
赵烈怔怔地望著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心里清楚,这份执拗毫无道理可言,却又无法辩驳。
最后,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若三日后真到了那一步,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哪怕背尽骂名,也不能让这个年轻人去送死。
正在这时,萧寧忽然开口,话锋一转:“对了,方才那几人说,你之所以要拖住战局,其实是为了沈铁崖的性命。此话,可当真?”
赵烈闻言,整个人微微一震,神色一僵。
半晌后,他嘆息著点了点头,低声道:“確有此事。沈主帅伤势过重,胸口贯穿,已是油尽灯枯。若强行搬动,必死无疑。我我不能眼睁睁看著他死。哪怕为他多拖一日,也值。”
他声音里带著沉重的痛楚,像是胸膛里压了一块巨石。
萧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他缓缓点头,语气淡然:“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去看看沈主帅的伤势。”
赵烈一愣,猛地抬头,满脸的惊诧:“兄弟,你还懂医术?”
萧寧神情平静:“略懂。”
赵烈闻言,忍不住摇头,苦笑道:“唉如今城內药材匱乏,郎中们也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你懂些皮毛,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徒添负担,倒不如不看。”
然而,萧寧只是淡淡一笑,神情自若:“看看也无妨。不看,怎么知道不行?”
赵烈盯著他,心中百般滋味交织。
这人,到底是自信,还是固执?
他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被压得发闷,却又升起一股说不清的希冀。
赵烈沉默了很久。
夜风透过营帐的缝隙灌进来,吹得油灯摇摇欲坠,昏黄的光在两人脸庞上跳动不定。
他心底始终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论是语气还是神色,似乎都篤定得过分。
像是他早已看穿一切,又像是根本不把眼下的乱局放在心里。
可在赵烈眼里,这份镇定並不是力量,而是幼稚。
年轻人啊总觉得自己能做些什么,总觉得天不会塌,地不会陷。
可等到真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时,他们才会明白,世间多的是无能为力。
赵烈自嘲一笑,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嘆息。
若换做是个在军中名声显赫的御医,或者曾经亲手救过多少將士性命的郎中,就算对方只是路过,他恐怕早已眼睛一亮,激动得要亲自去请。
可萧寧呢?
一个新近投军的小卒,身上连几道旧伤都没有,看模样也不过二十来岁。这样的人,能懂得多少医术?
赵烈不信。
不是不愿意信,而是不能信。
军中伤员,他看得太多。刀剑割裂,箭鏃入骨,血肉模糊,呻吟遍野。若不是多年征战,他自己早已撑不下去。
这些都需要真本事。
需要一针一线的手艺,需要冷静沉稳的心志,需要无数次在生死关头的经验。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能有么?
赵烈心底摇了摇头。
不能。
绝不可能。
所以他一开始才会说,算了,不看也罢。若真有那本事,早就该在京城为人所知,而不是在这等乱世之际跑来投军。
——可偏偏,这人说了“不看怎么知道不行”。
那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柄钝刀子,缓慢而固执地抵在赵烈心口。
是啊,不看怎么知道?
就算希望渺茫,可这时候,又有谁能拒绝哪怕一丝可能?
赵烈抬起头,望著萧寧的神情,眼底带著复杂的犹豫。
他仍旧不信。
可心底,却还是鬆动了。
不为別的,只因那句“看看无妨”。
这话说得太轻巧,却正好戳中了他心底那点摇摆。
他苦笑著摇摇头,声音里带著几分无奈:“你这人真是执拗。”
萧寧没有解释,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神色淡然,眼神坚定。
赵烈心底再次一沉。
——他还是不信。
可他没办法。
沈铁崖还在军帐之中,昏沉不醒,气息微弱。那些郎中束手无策,只能摇头离去。药材匱乏,连最基本的汤药都凑不齐。
局势已经坏到不能再坏。
所以,哪怕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他也不能拒绝。
赵烈长嘆一声,脸上浮起一抹疲惫之色。
“罢了,隨我来吧。看看就看看,我也不奢望你能有奇术。”
语气虽冷淡,话音却带著一丝认命的意味。
说完,他转身掀开营帐的门帘,示意萧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黑沉沉的夜色。
夜风呼啸,营地中火光点点。四周是低沉的吶喊声与战马的喷鼻声,夹杂著铁甲摩擦的清脆。
空气中瀰漫著厚重的血腥气,那是白日里处理尸体、清理伤兵的味道,根本驱散不开。
赵烈走在前头,步伐沉稳,却透著一股压抑的疲倦。
他心中仍旧疑虑重重。
带这年轻人过去,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安慰罢了。
若真能起死回生,天下郎中都该跪拜他为师了。
可偏偏他就是没办法彻底拒绝。
人心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
越是绝境,越是不肯彻底死心。
哪怕明知道是荒谬的妄念,也会忍不住抓住。
赵烈心口苦涩,心底的矛盾像两股暗流撕扯,让他难受至极。
可他依旧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身后的萧寧,始终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不急不缓,像是一块石头,沉默而稳重。
赵烈几次想要回头,看一眼这个年轻人,却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他怕看到对方眼中的轻狂,更怕看到那份不可理喻的自信。
若真如此,那他怕自己忍不住直接开口呵斥,把人赶走。
好在,身后只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没有丝毫轻浮。
赵烈心口一紧,神情愈发复杂。
片刻后,两人穿过几处营地,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军帐。
帐外的火光摇曳,一名亲兵守在门口,见赵烈过来,连忙行礼。
“赵將军!”
赵烈点了点头,神色压抑:“主帅如何?”
那亲兵脸色黯淡,摇摇头:“依旧未醒,气息比昨日更弱了。郎中们都说,再撑不过几日。”
赵烈心口一紧,长嘆一声。
“我知道了。让开吧。”
亲兵神色一愣,这才注意到赵烈身后还跟著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忍不住疑惑地看了一眼。
可赵烈没做解释,只是沉声吩咐:“让开。”
亲兵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退到一旁。
赵烈抬手掀开门帘,回头看了萧寧一眼,声音低沉:“进去吧。既然你想看,那就隨你。但我把话放在前头——別抱什么希望。”
萧寧神色淡然,未置可否,只是抬脚走了进去。
帐內空气浑浊,带著刺鼻的药味与血腥。
昏黄的灯火下,沈铁崖静静躺在铺著血跡的木床上,面色蜡黄,气息微弱,胸膛起伏得极为艰难。
赵烈站在一旁,眼神沉重,心中早已压上了厚重的石块。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注视著那张满是死气的面庞。
心底暗暗嘆息:希望,终归只是奢望罢了。
而身旁的年轻人,正走近床榻,神色平静,眼神却透著一种难以言说的光。
帐內的灯火摇摇晃晃,油脂燃尽之际冒出的焦味与血腥气混杂在一起,让人胸口一阵压抑。
赵烈坐在木榻一旁的矮凳上,双手交叠著放在膝盖上,手背青筋毕露。他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神色淡然,不疾不徐,仿佛並不在意帐內沉重的气氛。
这份镇定,赵烈看在眼里,却不由得摇了摇头。
年轻啊终归是年轻。
在战场上看得太多,反而觉得这种神色带著几分天真。不是亲手看过多少同袍在你面前一口气没了的人,不会真正理解“无力”的意味。
他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盯著,心底没抱什么希望。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让这年轻人试试好了。无非是多一场徒劳。
——
萧寧站在榻边,低头凝视著沈铁崖。
这位北境的统帅,脸色蜡黄,嘴唇毫无血色,胸口起伏极其微弱,像是隨时都可能断了气。
萧寧眯了眯眼,伸手搭在脉门之上。
片刻之后,他眉头轻轻一蹙。
——脉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可奇怪的是,脉象並不凌乱。那是一种极度压低、几近消失的脉息,但仍旧维持著某种平衡。
若真是濒死之人,脉象应当混乱至极,虚弱中夹杂著紊乱,隨时会彻底崩散。可此刻的沈铁崖,却並没有那样的跡象。
这不该啊。
萧寧指尖轻轻摩挲,眼底闪过一丝疑色。
——气息微弱,却不至死。 按理说,只要稍稍刺激,哪怕是冷水泼下,他也该有反应。可眼前这位,气息仿佛被人为压制,整个人陷入极深的昏沉。
而且,他身上的伤口,虽说看上去狰狞恐怖,但在萧寧眼里並不足以致命。
胸口那道贯穿伤確实凶险,若处理不及时,失血过多,自然要命。可从伤口边缘的血痂与顏色来看,流血已止,创口在强行处理下也算封住了。
——这样的人,不该陷入如此深沉的昏迷。
萧寧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眼神逐渐深了几分。
他在心底默默思索:或许有某种药物,能造成这般假象?能让人呼吸微弱,脉息若有若无,像是行將就木
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並未声张。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他只是收回手,神色平静,好似一切都理所当然。
——
赵烈一直在旁边盯著。
他並不懂医术,但他看得出萧寧的神情似乎凝重了几分。
“如何?”
赵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萧寧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伤势虽重,但仍有处理的余地。”
赵烈心口猛地一跳,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可隨即又迅速黯淡。
处理余地?
他在军中这么多年,不知多少郎中都说过相似的话。可最后,几乎没有一人能救回来。
赵烈盯著萧寧,心口酸涩。
年轻人终究还是年轻啊
他低下头,勉强挤出一抹苦笑,不再多言。
——
萧寧却没有停下。
他重新俯身,仔细查看沈铁崖胸口的伤口。那是刀剑贯穿的痕跡,周边肌肉焦黑,显然是被火炙或药物灼烧过,以防血流不止。
这种手法在军中並不罕见。可问题是——处理得过於粗糙。
伤口边缘隱隱泛青,显然已经有了轻微的腐败之兆。若不及时处理,恐怕很快就会恶化。
萧寧眼神沉了一瞬,缓缓吐出一口气。
“取一套针来。”
他抬起头,声音平静,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
帐中几个亲兵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烈也愣住,几乎是下意识瞪大眼睛。
“什、什么?你要针?”
萧寧点了点头,神色淡然:“针灸清络,逼退浊气,配合清理伤口,能延缓病势。”
赵烈差点没站起来。
他猛地看向萧寧,满脸不可置信:“兄弟你还会针灸?!”
萧寧神情平静,没有多解释,只是淡淡道:“略懂一二。”
赵烈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针灸?
这是何等精妙的手艺?
別说是他,就算是那些在战场上经验丰富的军医,也未必敢贸然用针!一针下去若有差池,別说救人,反倒要人命。
他呼吸一窒,眼神里透出浓浓的不安。
“这这不妥吧?”
赵烈声音沙哑,额角隱隱有冷汗渗出。
他不敢!
他不敢把沈铁崖的命,交到眼前这个陌生年轻人手里!
“兄弟,你这是拿主帅的命在冒险啊!”
赵烈站起身,满脸焦急。
他心头乱成一团——既渴望有人能救,可又根本不敢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种不靠谱的手段上。
若是个声名在外的大医,说一句针灸,他会立刻派人去取银针来。可萧寧呢?一个投军才两天的年轻兵卒!
这怎么让人放心?!
——
帐內空气凝固,气氛陡然紧绷。
亲兵们面面相覷,不敢插嘴,只能暗暗看著赵烈。
赵烈盯著萧寧,眼神复杂至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可知,若有半点差池,这条命,就彻底没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著难以掩饰的颤抖。
萧寧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不变。
他没有辩解,没有解释,只是平静而冷淡地重复了一句话:
“不看,怎么知道不行?”
声音不高,却仿佛钉子一样,重重钉进了赵烈心口。
——
赵烈愣住了。
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那双年轻而坚定的眼睛,直直盯著他,没有丝毫动摇。
片刻后,赵烈缓缓闭上眼,喉咙里滚出一声苦涩的嘆息。
他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没有选择了。
不管心底如何抗拒,可局势已经到了这一步。
沈铁崖的气息越来越弱,郎中们全都无能为力。
若再不做些什么,等待他们的,只能是主帅殞命,全军崩溃。
——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满是复杂。
“罢了。”
赵烈低声开口,语气中带著沉重的无奈。
“我信你一回。”
“可若出了差池,兄弟你要明白,你担不起这条命。”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彻底沙哑。
他心口苦涩,整个人像是被压上了巨石。
可他还是抬起手,朝亲兵摆了摆。
“去,把针取来。”
——
营帐內,再次陷入死寂。
灯火跳动著,將几人的面庞映得忽明忽暗。
赵烈目光死死落在萧寧身上,眼神中仍旧充满怀疑、不安与挣扎。
但他已经別无选择。
萧寧神色平静,负手而立,眼神冷冽,像是一块沉默的铁石。
他心底的疑惑,並未显露分毫。
只是静静地等待著,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
这一夜,帐內气氛沉重,压抑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赵烈咬紧牙关,死死盯著,心中反覆默念:
但愿这年轻人,不只是虚言。
但愿这一步,不会走向深渊。
营帐外,风声呼啸,火把在夜风中被吹得噼啪作响。
很快,脚步声急促传来,一名亲兵怀里抱著一个木匣,满头大汗地推门进来。
“將军,银针取来了!”
木匣放在案几上,隨著盖子被掀开,里面整齐摆放著一排闪烁冷光的细针。灯火摇曳间,针尖泛著寒意,映照得亲兵手心直冒冷汗。
帐內的空气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那排银针上。
赵烈深吸了一口气,盯著那一排细如牛毛的银针,喉结滚动了一下,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
这玩意儿,他在军中见过。大病大伤之时,偶尔有郎中用针压住穴位,延缓气息。但那都是医术极高、名声在外的老医,出手稳如磐石。
可现在
他目光转向萧寧。
那是一个年轻得过分的面孔,眉宇沉静,眼神却冷冽。
赵烈心底依旧挣扎。
交,还是不交?
他知道,一旦交出去,就是把沈铁崖最后的命,完全託付在这个年轻人手里。
这种赌注,太大了。
可若不交呢?
沈铁崖的气息越来越弱,靠著那些郎中手段,撑不了几天。等死,几乎是註定的。
赵烈喉咙发紧,心底的矛盾几乎要把他撕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凝固,甚至能听到亲兵急促的呼吸声。
终於,赵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伸出双手,稳稳捧起那木匣,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没有急著递过去,而是盯著萧寧,眼神沉沉。
足足盯了好一阵,他才缓缓开口。
“兄弟。”
声音沙哑,带著压抑到极点的沉重。
“我赵烈行事,一向只有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说到这里,他呼吸一滯,猛地將那木匣往前一推,重重放在萧寧面前。
“既然让我选了你,那就由你来!”
“大胆去做!出了事情,我来担著!”
——
帐中一静。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住了。
亲兵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这等时候,赵將军的话,就像军令,带著无法动摇的决断。
哪怕他们心中同样不安,却也只能沉默。
——
萧寧静静看著那木匣,又看了看赵烈,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伸手,缓缓將木匣推近自己,指尖触碰到那一排银针时,冰凉的触感透过肌肤,直沁入骨。
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著几分淡淡的意味。
“赵將军”
“想好了?”
这句话落下,竟让赵烈心口一震。
他愣了片刻,隨即用力点头,目光如铁。
“想好了!”
“来吧!”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著一股斩钉截铁的狠意,像是將自己所有犹疑都彻底斩断。
——
灯火在风口摇晃,针尖反射出森冷的光。
帐中眾人屏息凝神,空气仿佛凝固。
赵烈的眼神,仍旧沉沉锁著萧寧,但那份决绝已然写在脸上。
他把最后的希望,压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无论成败,已无退路。
而萧寧,神色不动,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那排银针,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