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改风日(1 / 1)

洛陵城內。

“中军那边那匹赤马上的人是谁?”

“看著好眼熟?”

“是啊!那凶兽、穿黑袍的那人,脸虽然模糊,但那神態、那坐姿、那眉眼轮廓”

“怎么那么像陛下?!”

此言一出,仿佛雷霆平地惊!

原本肃静的百官齐齐转头,望向那中军骑列——

黑袍如墨,战甲微破,火痕犹在,身形挺拔如剑锋,骑於赤红战马之上。

他双手执韁,虽未露面容太多,可那气度、那一身沉静之威、那目光所向的篤定与威严

简直就是那个人!

那他们以为早已战死的萧寧!

“陛陛下?!”霍纲忽然低声道,眉头狠狠一跳!

“这不可能!”郭仪满脸震惊,瞪大双眼。

“他死了!不是说,他是战死在秦玉京的三剑下吗?怎么可能还活著?!”

许居正也是神色剧变:“看再看清楚些,莫不是长得像?”

人群忽然爆发出低低的骚动。

“真的是他我认得陛下那凶兽嘲风!是御厩亲自调教的,陛下独骑!”

“那身披风,那腰间金环,还有那佩剑——是大尧圣剑!”

“天啊那真是陛下?!”

“陛下还活著!陛下没死啊——!!!”

几位老臣目光呆滯,嘴唇微颤。

那道身影骑凶兽而行,沿著中军缓缓前进。

阳光之下,他神色淡漠,似乎並未刻意去回应谁的目光,只是一人一骑,从军中缓步踏出。

隨著他的逐渐靠近,百官的眼神越发动摇,那种属於“君王”的威严与气场,根本不是谁能模仿出来的。

那是压过了万人敌军之后的从容!

那是火海中斩敌、灭火、救人之后的沉稳!

那是帝王的风骨——

——一眼望去,无人不折服。

“陛下!真的是陛下!!”

终於,不知是谁先跪了下来,声音颤抖!

“吾皇万岁——!”

紧接著,第二人、第三人,整个文武百官几乎在一息之间,齐刷刷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震天的呼声,响彻在整个洛陵城前!

百姓也跪了,军士也跪了,士子、老卒、商贩、妇人、孩童——

无数人,涌上街头,泪流满面地望著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们以为,那人早已埋骨潞川战场!

他们以为,那位帝王早已为国捐躯!

可如今——

他回来了!

他活著!

他骑著马,带著胜利的大军,穿过城门,回到他的皇城,回到他的江山!

城头之上,一身紫金朝服的许居正重重跪下,老泪纵横:“老臣老臣无能,未能护得陛下安然归来”

霍纲亦紧隨其后,面色涨红,眼神震撼:“竟然竟然真的是陛下!”

而郭仪那张铁面,一向沉稳如山的老大相,此刻却双唇哆嗦,脸上竟露出少年般的狂喜!

“回来了!”

“我大尧不亡了!”

洛陵街巷间,钟鼓齐鸣!

百姓泪目!

街头巷尾,万民震动。

“陛下真的还活著啊——!”

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泪水,望著那中军骑列中的身影,手颤抖著不断叩头:“天不灭我大尧!天不灭我大尧啊!”

旁边,一位老妇人泪流满面,口中念念有词:

“老天保佑,祖宗显灵是陛下真的是咱们的皇帝回来了”

她身边的孩童不明所以,却也被感染得跟著跪下,学著磕头,一边哭一边喊:“皇皇爷爷”

小贩们丟了担子,书生们撕掉白巾,街头士卒们扔掉了手中兵器,全城百姓如山如潮,朝著那缓步前行的帝王奔去,不敢靠近,只能远远望著,嘴中却都在呼喊著:

“吾皇万岁!”

“陛下归来,大尧有救了!”

“老天爷长眼啦!”

“我还记得当年陛下登基那日那日他一人一剑,挡在城外寒风之中!如今又是他!又是他一个人,带兵平乱,护我山河!”

“谁说他是紈絝?谁说他是废皇?你们睁大眼看看,谁能在万军中归来?谁能在火海里救人!?”

“从今往后,谁再敢对陛下不敬,我第一个不答应!”

一位年迈秀才热泪盈眶,竟就地伏地痛哭:

“陛下学生之前错看了您!错信谗言!以为您死於三剑之约,已心如死灰,如今亲眼见您归来,老夫罪该万死啊!”

而不远处,一位青年武夫紧握长枪,浑身颤抖:

“我见过他!我见过陛下一人衝进敌军火阵,身上燃著火,却还挥剑救人!这是真正的真真正正的帝王啊!!”

人群中,越来越多的民眾跪倒在地,隨著军队靠近,他们却不敢越界一步,只是齐齐跪在街旁,不断高呼,不断呜咽。

泪水与欢呼交织成海潮,簇拥著那骑在嘲风背上的黑袍人影,一点点踏入城中。

他未言一句,但他眼中凝著厚重的悲凉,也有不灭的执念。

而眾人只觉,那一身焦黑战袍,早已成了天下最耀眼的龙袍!

“他不是从战场回来他是从地狱回来的啊”

有低声自语者,已声泪俱下。

皇城前,钟楼大鸣。

洛陵百姓,文武百官,万军百师,齐齐跪地,望著那一骑破敌的帝王,迎著苍阳与山河,缓缓归位。

“陛下,万岁!”

这一次,喊声不再只是礼节,不再是仪制。

而是发自肺腑的敬意与感激。

是从亡国边缘挽回希望的吶喊。

是百姓心中真正帝王归来的呼唤!

皇都之巔,龙气重凝,紫气东来。

万民仰望,热泪纵横。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

大尧的天子,真正归来了!

夜色沉沉,洛陵城內的府邸群落在月光下静謐如眠,唯有一处宅邸,灯火未熄,文墨犹浓。

这便是中相许居正之府。

此刻,书房之中灯火辉煌,三道身影正围坐一方画案前,气氛沉凝,却透著一股难以言明的焦躁与紧迫。

“唉,三日之后”许居正轻轻抚须,眉头紧锁,“便是改风日了。”

话音落下,满室一片沉默。

改风日,乃大尧自太祖年间设立的朝廷大典,自始便为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政务之日。

所谓“改风”,意在革弊除旧、布新兴政。

歷代天子,皆需於此日登临金鑾,率文武百官,宣读《年策詔书》,確立当年政纲、布达新制、明断律条,或賑灾免赋,或黜陟百官,或改朝律、立新令,皆可於改风日一併颁行。

朝中上下、四方郡国,皆以改风詔为新年准则。

可谓一纸詔出,天下震动。

往年改风,多为常例修补,改则多有节制。

但逢国难、战乱、政爭之后之改风——

往往也便是一次改天换地之日。

霍纲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沉静如山,低声接道:“这一年,实在太乱了。”

“北境初春动盪,孟党之乱,左相穆起章又起兵作乱。”

“之后四王之乱,战火连绵。”

“到现在,才总算初定——可百姓苦矣,百官惶惶,大尧国脉也折去半条。

“今年改风日怕是比歷年来都要更难。”

郭仪素以冷麵著称,此时也嘆出一声长气:

“往年改风日,旨在宣政,布德、立制、疏弊、革吏,安民心。”

“可今年不同。”

“今年,是大劫之后的第一个改风日。”

“若陛下此时无有对策,无法定下根本大策以止乱革弊、振百官之纲、安社稷之本”

他语气一顿,看向许居正与霍纲,眉宇之间满是忧色。

“那恐怕,百姓的期待,会转化成一次真正的失望。”

许居正闭目不语,沉思良久,缓缓开口:“过去一年,三朝不安,十府动盪。文臣党爭,武將离心。尤其左相一案,更动摇根基。”

“百姓言道,宫廷乱,不如田间活;將士言道,今日奉军令,明日即叛乱。”

“他们不是不忠,不是叛国,而是不信了。”

“信心崩,则人心散。”

“我们需要一场革新——由上而下,斩断旧制,重整纲纪。”

霍纲缓缓点头,沉声道:“可问题是陛下是否有此胸襟与手段。”

郭仪冷声一笑:“他有兵,有武,確实无敌。”

“可治国,讲究的是仁政、律法、內务、財政、三省六部调配有序。”

“我从政四十年,从未见他在朝中处理政务超十句言。”

“他能带兵破敌万人,可让他管一州粮赋、三道律令——他能么?”

许居正轻声道:“莫要妄下断言。” “虽未有朝政之功,但他既能一人挽天下倾局,便非庸人。”

“不过”他语气又沉了几分,“若陛下真无对策,那今年的改风日,怕是將成为天下人詬病的笑柄。”

霍纲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道:“百姓如今虽因陛下归来而欢腾,可这份喜悦,若不能以实际善政延续,三月之后,便会烟消云散。”

“喜悦易散,怨气难解。”

郭仪点头附和:“是啊毕竟,天底下的百姓不是傻子,他们看的是米价、是赋税、是有没有乱兵扰民,是有没有苛吏压榨。”

“这些,都不是一柄剑能解决的。”

夜渐深,灯火如豆。

许居正府邸中,余香未散,席下诸人皆神情凝重,连连低语,不復白日官场的矜持威严。

案上文墨堆积,诸般奏本、律例、地方来报、民间杂章堆满书案,眾人面前的清茶已冷,却无人察觉。

“那二位以为,”霍纲忽然开口,沉声道:“咱们大尧这位天子除了手中这一柄剑外,是否还能提起笔来,治得这江山国政?”

话音一落,满屋皆静。

郭仪双手交握,低垂著眉眼,神色平淡:“老实说——我不乐观。”

“帝王之道,並非止於武功。”

“我见过太多英雄末路之人,一生驍勇,却败在治国安民之上。治军,可一將定万里;可治国,非一人可图谋,文治纲纪,需十年打磨。”

许居正轻嘆一声:

“陛下这一年征战连连,从琼州起,到北境,再至上南村,確实功勋赫赫,威震四海。但他有处理政事的底子么?”

“我等从政三十载,尚不敢言『通达政术』。”

“陛下少年时便远离朝局,这一年又在外征战。他有几时,真正参与过朝政?”

“可如今,一纸年策詔,將由他亲书。”

“这份年策——將决定大尧今后一年的朝纲方向、律令革新、赋税修订、兵力整编、吏治肃清、疆域防御甚至关乎一国兴衰。”

“他真能写得出吗?”

屋中几位老臣皆是一阵沉默。

郭仪冷哼一声,道:

“他若不是武功卓绝,这皇位还能坐得稳?先帝要的,怕本就是一个能保江山之人,而不是一个能修法度、安民心的圣王。”

“若非这改风之责为歷代天子之必举,谁又敢让这等『剑锋』之人来定天下之律?”

此言一出,屋內再度一静。

霍纲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可眼下的局势,不得不改。”

“民心动盪,朝野不稳。四王之乱方平,北疆那边,只怕,也不会一直这么平静。”

“若此时,陛下年策中再无以民为本、以法为纲、以治为上的言策我们朝廷的威信,將彻底失去。”

许居正点头:“这才是我等今日聚於一堂的目的。”

“即便陛下才学不足,心志不明,我等老臣也不能坐视。”

“改风之日,既为詔布天下,亦为万象更新。”

“陛下若无策,我等便上表进言,辅之以纲目,定之以条章,使其有所施展,有所依凭。”

郭仪沉声接道:

“我郭某,虽素来不喜与党爭为伍,但若能在改风之日,於金鑾殿上进策三条、劝改两事、革弊一律——便也死而无憾。”

“我也如此!”霍纲咬牙,正色道,“这一年,百姓之苦,我看在眼里。朝廷再乱下去,这江山便再护不住了!”

一名户部中丞低声道:

“陛下若不能定策,不如由三省六部擬章草百案,列明十条政改之纲,三司核查,待陛下拍定,可免空言误国。”

“不可!”许居正却是摇头。

“此事须陛下亲决。若由下官擬草,反成宰辅越权、君权虚设之笑柄。”

“更何况,如今百姓之所以依然愿意信他,不是因为我们这群老头子坐在这儿出谋划策,而是因为他能衝进火海中救人,能在万人军前独掌乾坤。”

“他若不亲定政纲,百姓那份热血,也就散了。”

眾人纷纷沉默。

过了片刻,郭仪忽然嘆了口气,缓缓开口:

“罢了。”

“既如此,咱们便拿定主意——”

“改风之日,陛下若有妙策,自是万民之幸;若无良策,咱们便为陛下添砖加瓦!”

“我这两日擬好三条户部税法改革,郭老你那边律令整修一事也需提上日程。霍兄,军政调度上你最熟,兵部那边的兵员整编也需列明三策。”

“还有吏部、刑部、工部我们不能指望一个人治国。”

“但——我们可以辅佐一个帝王,撑起整个天下。”

“对!”一位尚书起身,眼神熠熠:

“这一次,咱们眾臣不斗了,不爭了,不论左派右派,不看党系门户,只要是对天下百姓有利的、能安社稷的——全都写上来!”

“愿陛下在上,接我等十年之心血,立万世之基业!”

一屋子老臣,竟在烛火下起身,满目郑重,纷纷立誓:

“改风之日,我必上表!”

“我郭仪,愿奏新律八条,革旧制三事!”

“我霍纲,愿举兵法三篇,清军纪八节!”

“我许居正,愿草政纲一卷,通民意十策!”

火光之中,眾人笔墨翻飞,捲轴齐开。

许居正目光凝重,更是道:“既然如此,三日后,陛下登朝。我们便提前筹一份《百策纲要》,作为参考?”

“共擬一策纲,三卷六章。”

“一卷讲民生,针对粮价、流民、战后復耕、賑灾重建;一卷讲吏治,整顿地方腐吏、釐清军政权责;还有一卷,讲国本——”

他眼中露出几分锐意:“收回诸侯旧权,確立王权中枢。”

“此策,若陛下肯采,天下可安五十年。”

郭仪喃喃:“可若不採”

霍纲淡淡道:“那便,再看三年。”

夜风吹进窗扉,摇动几卷竹简。

三位权臣一夜未眠。

他们在思索的,不止是一个皇帝的能力,

更是一个天下的命运。

夜色如水,清辉洒满深宫。

洛陵皇宫內苑,千盏宫灯次第点亮,映照得整座皇城犹如沉静夜海中的明珠,幽而不冷,静而不寂。

景霜宫內,一炉檀香繚绕,氤氳出丝丝温暖与安寧。

高阁风帘轻舞,窗外桂影摇曳,恍若梦境。

卫清挽披著一件薄绸外衫,坐在榻前,一双玉手握著绣帕,却迟迟未动。

她的目光时而落在香炉之上,时而望向门外——心神恍惚,显然並不安稳。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一道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

正是萧寧。

黑袍不换,火痕未散。可那一身沉稳威仪,仿佛让整座宫殿都隨之安寧下来。

“你还没歇下?”他笑问,脚步极轻,却带著那种浑然天成的沉定。

卫清挽转头,看见他的一瞬,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柔意与担忧:

“你怎么才来?外头这么冷,战伤还未好全,怎能再熬夜?”

萧寧走至她身侧,轻轻落座,伸手將她散乱的青丝拢到耳后。

“你先別管我,”她低声道,眼神认真地望著他,“三天后,就是改风日了。”

“你可有想法?”

这一句问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犹豫。

毕竟过去数年,萧寧一直以紈絝面目示人——天酒地,嬉笑怒骂,是大尧第一紈絝。

哪怕后来,他一人斩敌十万、火中救人、平定四王——他是战场上的雄主,是万人敌的將军。

可朝堂之事呢?

她不是怀疑,只是未曾亲眼见过。

“挽儿,你是在担心我?”萧寧的声音柔和如月。

卫清挽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眼神却依旧专註:

“过去这一年,天下实在太乱。如今百姓苦、军赋重、各地府库空虚,百官惶惶不安。”

“今年的改风日不是平日可以比的。”

她顿了顿,眼中光芒微闪,像是在鼓起勇气:

“夫君,你能打仗我信得过但治国之事我”她轻咬红唇,终究没能把“我怕你不懂”几个字说出口。

可萧寧却只是轻笑了声。

他起身,走向一旁铜炉边,取出一碗热汤。

那是早早就温著的安神汤,沉香养气,暖胃安心。

“这段时日,你跟我一起奔波太久了。”

萧寧端著汤回来,轻轻放到她手中,“你也累了,该歇歇了。”

“这汤,你喝了,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至於朝堂之事”他低头,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交给我。”

“我既敢回来,既敢在万人军中立下王旗,就不会让这大尧再乱。”

“我说过的,你守江山,我守你。如今乱世已平,该我守江山了。”

卫清挽手微颤,望著他那双沉静坚定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那些疑虑似乎確实多余了些。

她轻声问:“你真的有安排了?”

萧寧点头:“从上南村归来,我已擬好了五条要政。”

“这些,就在改风日一一道来。”

他说得不紧不慢,没有一丝夸张,却每一句都字字千钧。

卫清挽怔怔望著他,脑海中忽然浮现那日在战场焦土中,他一人执剑、十万敌军跪服的身影。

如今再看这男人,他虽未穿龙袍、未加冕冠,却儼然是真正的天子。

“我以为我早已知道你是谁”她轻声呢喃,“可我还是低估你了。”

萧寧轻笑,將她搂入怀中:“低估了也好,这样,便能有更多惊喜。”

“別担心,”他低声道,“改风日那天,我会让整个大尧,看到一个新的天子。”

“一个不止会战的皇帝。”

烛火摇曳,香气氤氳。

两人相拥而坐,天地静謐,岁月无声。

此刻宫中未眠的,不止这对帝后,但却是最安寧的一角。

因为她相信他。

因为他,早已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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