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府內。
康王膝落在地,双手伏地,身躯如山崩裂。
这一跪,不是臣子拜君,不是子弟问礼。
而是——一条回家的犬,伏倒在它真正主人的面前!
“属下,回来了。”
他声音低沉,甚至带著一丝沙哑与压抑的颤意。
墨染缓缓上前,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额头紧贴地砖的姿態上,眼中却无讶色。
她只是抬手,轻轻撩起衣摆,在他身前坐下。
脚步轻巧,仿若山中雪落,毫无声响。
片刻之后,她才开口:
“城中之事,可还顺利?”
声音依旧温和,却与方才院外截然不同,宛如主人问犬,驯者问伏兽。
“回稟回稟主子。”
“陛下之令,已传达汝南旧军。”
“十五万兵马,瞬间土崩瓦解,无人敢抗。”
“诸將俱降。”
“一刀未动。”
他的声音低到几乎贴地,透著一种被彻底驯服的服从与取悦。
墨染静静听著,一语不发。
听完,她缓缓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发顶,像是在抚一头安静的野兽。
“很好。”
她轻声道,像是在夸奖,又像是在安慰。
“你是只好狗。”
“知道该怎么咬,也知道该怎么回来。”
她手指缓缓下移,穿过他鬢边微乱的髮丝,停在他颈后那处冷汗微渗的位置。
“只要你一直这样。”
“陛下不动你。”
“我,也会留你。”
萧康浑身一震,面色竟泛起一丝潮红,但他依旧不敢抬头,额头几乎贴入地砖的缝隙中。
“是。”
“属下,永远不敢忘。”
“这一身是主子给的。”
“若非主子,属下仍困於宗室,沉於庙堂。”
“主子之恩,胜过天地。”
墨染笑了。
她低下头,看著这位高高在上的宗亲王爷,语气仿佛春夜呢喃:
“你记得最好。”
“你该记得——”
“谁才是真正教你走出『王府』的。”
“谁才是让你活成『权臣』的。”
她的指尖缓缓撤回,扶著他的下顎微微一抬,让那张久藏威仪下的脸,露出臣服的神色。
“起来吧。”
“明日,你还有新的戏,要唱。”
“在圣上眼前,你要演得更像些。”
“演得像个忠臣。”
“像个彻底被驯服的人。”
萧康缓缓起身,眸光晦暗,却隱隱浮现一抹狂热的光。
“主子放心。”
“臣,会演。”
“演得,比谁都像。”
灯火在二人影子之间晃动,墙上光影交叠。
一人居上,一人居下。
仿佛永不倒转的——主与仆。
屋內烛火,悄然跳动。
空气中那一瞬的静,仿佛將所有声息都凝固成一层无形的帷幕,遮住了这间屋里与外界的一切联繫。
墨染斜倚在软塌之上,白纱曳地,姿態慵懒,神色却从未有过半分鬆懈。
她的眼眸如水波不动,望著窗外那扇紧闭的隔扉,似乎正透过黑夜窥见著更远的棋局。
“你可知——”
她缓缓开口,语气低柔却极具威势:“此局能走到如今,凭你是走不到这一步的。”
康王站於她身侧,低垂著头,恭顺如犬:“属下明白。”
墨染轻轻拈起茶盏,指尖在盏口摩挲,那茶早已冷透,她却像是在把玩一枚信物,慢条斯理地续道:
“当初你去找晋王,说愿隨淮北王起事,是谁替你挑了密语?”
“谁替你安排了徐州旧部为你奔走?”
“又是谁在你父亲死后,为你留下了那封能打动陛下、保你无虞的『投诚信书』?”
萧康身子一震,额上渗出薄汗:“主子。”
“属下一切皆由主子安排。
“你知道就好。”
墨染放下茶盏,指尖拂过塌沿,轻声道:“那你可知,我为何要你归顺淮北王,而我却亲自奔赴汝南?”
萧康一怔,旋即摇头:“不敢妄猜。”
墨染抬眼看他一眼,眸色淡淡,却如秋水穿骨:“因为,你唱的是『归心似箭』,我唱的,是『忠君难测』。”
“你是那条在外奔波、委曲求全的犬,而我,是那尊被他最信的镜。”
她冷笑一声,继续道:
“我在汝南王身边,推淮北王上台,一步步將他送入那座戏楼。”
“你在晋王身旁,携旧部归降,让淮北王以为宗室归心。”
“他以为天下皆看好他。”
“他以为我们是他的『左膀右臂』。”
“可他不知道——”
“我们,是他的『推手』。”
“而且——推向死地的手。”
话到此处,她淡淡一笑,眼波中泛起一丝残忍的冷意。
康王低声应道:“主子妙算,远非属下能及。”
墨染却似不耐再听奉承,缓缓转开头,轻声喃喃道:
“如今五王之中,最桀驁的两个,已经倒下。”
“剩下的,也不过是些墙头草。”
“可要真正坐稳这个天下,还差最后一步。”
萧康眼神一凛,低声问道:“主子是指陛下?”
墨染未答,只是缓缓站起身,行至案几前,从捲轴中抽出一封密信,轻轻打开,眉眼微垂,良久不语。
半晌,她忽然转身,望向康王。
“你知道这场『比剑』,为何陛下未亲临?”
康王怔了怔,摇头。
“因为他知道,百姓的眼,是最难掌控的。”
墨染语气缓慢,却句句入骨:“哪怕他贏了淮北王,百姓也不会记得他如何平叛。”
“他们只会记得——他避战。”
“一个不敢面对秦玉京的天子,哪怕贏得再多,也终究少了——一分气节。”
“而这,便是我们下一局——”
“可动之根。”
康王听得入神,呼吸也渐渐急促:“主子之意是”
墨染將手中密信轻轻折回,目光如冷霜般凝住:
“让他比。”
“比一场真正的『剑』。”
“让他亲自面对秦玉京。”
“让百姓亲眼看见他能否接下那三剑。”
“若他输了——朝纲动摇。”
“若他不比——民心溃散。”
“而这两者,都是——我们想要的。”
话音一落,房间陷入死寂。
康王喉头微动,半晌才缓缓开口:
“主子此计太险。”
“若他真接下三剑,那岂非更盛其威?”
墨染却轻轻一笑,语气冷淡:
“你当秦玉京是谁?”
“你以为他三十年称剑不败,是空口吹出来的?”
“別说接三剑——他一剑出,已足以让那小皇帝命悬一线。”
“而且”她轻轻眯起眼眸,低声一笑,“秦玉京未必肯出剑。”
康王一怔:“为何?”
墨染缓缓吐出四字:
“旧约已失。”
“若无重誓,他便无法动剑。”
“这一步——便是你的任务。”
康王猛地抬头,眼中闪出一丝狠意与兴奋:“属下明白。”
“我会动用旧部,在民间激起舆论。”
“说陛下以权谋私,避战失节。”
“到时候,便是天子,也难不接此剑。”
墨染满意地点头,走近他,手掌轻抚其侧颊,低声道:
“你是我的刀。”
“也是我的狗。”
“这天下——该是我们主僕一起夺的。”
“你可愿?”
康王缓缓跪地,再次俯首:
“为主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屋外,夜风起,灯火晃动,投下墙上一高一低的身影。
那一刻,光与影的交错仿佛预示著下一局棋的开局。
——血与剑的洗礼。
——民心与权柄的撕裂。
——以及,王座下,那从未停歇的博弈之声。
翌日。
朝阳破云,金光如箭,一寸寸洒落在太和殿前的青石御道之上。
今天的早朝,异常肃穆。
殿门大开,百官列班,自內侍宣召起,殿內鸦雀无声,唯有那一步步沉重而稳健的脚步声,自殿门外响起。
那是天子之步,摄人心魄。
萧寧,终於回归之后第一次於太和殿上,执柄临朝。
他一袭玄龙袍,步上金阶之上,於九重宝座前立定,目光环视群臣。
目光落处,百官躬身齐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如山呼海啸,盪破晨风。
御阶之上,萧寧缓缓落座,手中无玉笏,肩背不弯,目如星火。
他开口,声音平淡,却如寒铁鏗鏘:
“朕,不在朝之日,国中生乱。”
“朕今日在朝,要问一个『理』字。”
“问一个『正』字。”
眾臣皆躬身屏息,不敢出声。
萧寧目光扫过朝班左列,忽然点名:“许居正、霍纲、郭仪,上前。”
三人闻声,缓步而出,袍角微动,鬢髮斑白,却神色从容无惧。
“朕听闻,三卿於朕不在之日,力持朝纲,不屈不移。”
“汝等敢於抗声,拒奸言,救社稷於倾覆之危。”
“此等忠骨,朕记在心中。” “赏!”
三人齐声谢恩,百官默然。
而在朝班右列,数位面色煞白的官员,已然脚步虚浮,冷汗涔涔。
果然,下一刻,萧寧话锋骤转,冷意顿生。
“再传——”
“刑部侍郎李鹤年,参政司左判赵宽,中书舍人柳珝——”
“尔等,於朕不在朝之际,擅传偽令,私扶乱臣,煽动百姓,蛊惑朝纲!”
“其罪可诛!”
“即刻,缉拿下狱,削职为民,抄没家產!”
话音未落,內廷禁军早已鱼贯入列,三人方才想辩,却已被拖出金殿,口中呜咽,只剩满地惊惧。
此刻朝堂,再无人敢言半字。
萧寧缓缓抬手:“此三人,只是始作俑者。”
“凡前日站於淮北王之后,借比剑之名抬声造势者。”
“今日一併记名,列入刑案。”
“朝纲需正,法纪需立。”
“朕,不养奸臣。”
“亦,不留暗党。”
声音不高,却如风入松涛,震得人心皆寒。
许多原先墙头观望者,纷纷低下头颅,不敢与陛上对视。
唯有霍纲与许居正、郭仪三人,站於御阶之下,双眸如炬。
他们知,今日不仅是肃清之日,更是皇权再立的起始!
紧接著,萧寧又令传旨于禁军內外两大统领——
“禁军统领蒙尚元,內卫统领荀直。”
“朕於危局之中,得卿等力守金闕,不退半步。”
“实乃大尧之忠,朕之栋樑。”
“二人皆升正三品,蒙尚元兼殿前都统,荀直为御前亲卫使。”
二人领旨时,面如铁山,目中却露出一抹激动之色,抱拳而拜:
“臣,不辱使命!”
全殿之中,肃然无声。
这一日,太和殿外日色明亮。
可金阶之上,却是一片森寒清肃,宛如秋霜初降,刮去腐叶,扫尽积尘。
而眾朝臣,立於其间。
眼见陛下不言一语,却判忠奸分明,封赏惩戒,毫不手软。
那份摄人心魄的王者气势,终於如雷霆万钧,昭告天下:
——真正的帝王,已归!
当最后一缕朝阳映照在御阶之上,萧寧起身,衣袍拂动,声若金钟:
“朕归。”
“朝正。”
“乱定。”
“昨日动乱之局,至此为止。”
“退朝!”
眾臣退至阶前,整整肃肃,无人敢喧。
唯有晨风拂动袞服,似在迴荡那四个字:
——乱已平,天已明。
御书房中,香炉沉沉,裊裊檀烟盘绕不绝。
一盏茶刚过,萧寧褪下了朝服,换上一袭素白常衫,坐於榻上,手中把玩著案前一枚雕龙玉印。
对面,郭仪、许居正、霍纲三人肃然而立,刚退朝不久,便被宣入御书房,显然陛下有要事交谈。
“诸位爱卿,今日朝堂之上,诸事既定,唯独一桩心事,尚未落定。”萧寧语气温淡,目光却深邃如水。
三人互望一眼,郭仪率先道:“陛下请讲,臣等洗耳恭听。”
萧寧將玉印轻轻一放,发出沉稳一响:“朕欲重定比剑之约。”
此言一出,殿內顿时一静。
三人俱是老臣,哪怕心头一震,也未立时表露,但那丝异色,终究浮上眉宇。
“陛下所言是与秦玉京之比剑?”霍纲沉声问道。
“正是。”萧寧点头,“当日淮北王擅以皇命之名,应秦老之约,允割一州。此举乃叛臣行径,朕绝不承认。”
“是故,朕將另定剑约,择日亲征。朕为天子,自当亲手守护江山,不容他人以我之名擅为。”
此话落地,空气中仿佛多出一股冷凝之气。
三人皆是一震。
郭仪首先皱眉,缓步出列,拱手沉声道:“陛下之志,臣佩服。但恕老臣直言,此举非但凶险,更恐不妥。”
“如今秦玉京已离境,比剑之事本已划句號。”
“百姓与朝野皆知,此事为叛臣私议,现既伏诛,罪已落实。”
“倘陛下再度召剑,便等於亲自接下淮北王未完成的赌约,”
“若胜,自然万民归心,但若”
郭仪语未尽,余意已明。
许居正紧隨其后,道:“陛下之英勇,世间罕有,臣等素知。但天下非一人之命,天下苍生,需一安稳之君。”
“比剑之事若成,百姓尊主,士气归心。”
“可若不成,割地之责,便由淮北王一人之责,转至陛下之肩。”
“天下之口,岂肯再分青红皂白?”
“再者——”他目光一凝,语气转沉,“陛下乃一国之君,若在比剑中受伤朝纲再乱,如今谁可力挽狂澜?”
“淮北王已伏,汝南王已俘,诸王未稳。”
“朝局正需主心,岂能轻身涉险?”
霍纲不善言辞,却也沉声道:“臣赞同两位之言。”
“比剑一事,若可用他人代之,尚可一博。”
“若由陛下亲征,实乃不智。”
一番言语,殿中气氛愈加凝重。
檀烟裊裊上升,在萧寧静坐的身形周围,勾勒出一圈圈不散的光影。
他却始终神色不动,只抬起头,静静看著三人,目光如玉石撞钟,虽轻,却鏗鏘。
“朕知你们担忧。”
“但也请你们记得。”
“割地之约,未曾由朕之口出,便不应由朕之身承担。”
“可若朕袖手旁观,让那秦老带著『一州之功』归国,大尧顏面何在?”
“若他人嘲我大尧之君,仅敢藏身朝堂之后,任人割地,朝野信心又在何处?”
“朕是帝王,不是隱士。”
“朕有责任,亦有担当。”
三人听罢,俱是默然。
谁不知萧寧登基以来,力压诸王、平定內乱、扶民安政,其手段与仁政並行,深得民心。
可这一次,实在太险。
“陛下真要亲自出剑?”许居正再度低声问道,语中已多一分无奈。
萧寧微笑:“朕会『看著办』。”
“此事未定,亦未定下比剑之日。”
“只是先行准备。”
说罢,他轻轻起身,摆手道:“三位卿家辛苦,今日且退,朕,尚需独思。”
郭仪三人见状,只得拱手而退。
临出门前,许居正顿了一顿,转头望向那仿佛陷入思索的背影,轻声道:“陛下,若再有定议还望,三思。”
萧寧没有回头,只抬手轻轻一摆:“去吧。”
御书房门扉缓缓关起,外头日色透过轩窗斜洒而入,映在那案几之上,落在那枚雕龙玉印之侧,光影交错。
而萧寧,站在光中,仿佛在与命运对峙。
门外,郭仪、霍纲、许居正三人並肩而行,皆无言。
直至御园转角,霍纲方沉声开口:“他动了心。”
“他已起意。”
许居正嘆息:“他是个懂天下的人。”
“但有时候,越是懂天下的人,就越执著於亲手改天换地。”
郭仪望天,眼神幽幽:“陛下是想以剑,封此乱世。”
“只是——”
“这一剑,太重。”
三人並肩而去,背影沉沉,仿若朝局未来,皆系此一念之间。
而御书房中,萧寧却已缓步踱至窗前。
他仰头望著那一方暮云微动的青天,目中神色沉凝。
“秦玉京。”
“你来我大尧要一州。”
“可你要得该是我亲口许的。”
“而不是旁人代我。”
他负手立於轩窗之侧,风吹起袍角。
那背影,被金光镀了一层金边,仿佛一尊立於乱世之中的天子雕像——
孤绝、坚毅、傲然。
御书房中,夜香未散,暖炉犹温。
外头天色渐明,朝阳未破,天边仅是洇开淡金一层,如画卷初展,尚未勾勒细笔。
室中安静得几可闻心跳。
一道素衣身影悄然步入,裙裾无声,一缕长发自肩头滑落,青玉簪轻轻晃动,点出温婉气息。
正是皇后卫清挽。
她手中端著一盏温茶,稳步走至萧寧案前,眉眼如画,唇角噙著熟悉又温柔的笑意。
“夫君。”她轻声唤道,声音中带著几分打趣与几分柔意。
“你昨夜未歇,又遣三位大人谈了许久,连朝食都未动,可是太后附身,要把朝局烧穿不成?”
萧寧抬头,一眼看见她,面上沉鬱一扫而空。
“挽儿。”他唤她,语声一落,如松风入心,似整座御书房都亮了几分。
他起身接过她手中茶盏,指尖微触,饮下一口后,才轻轻嘆道:“茶是好茶,人也最好。”
卫清挽轻笑:“茶是太医院熬的安神雪片汤,入了薄荷与金丝黄菊,缓火养气。”
边说著,她边走到他案边坐下,掌心覆在他衣袖之上,轻轻道:
“你要重新比剑一事,三位大人已劝了,你心里其实早有定论。妾身不多说,只问一句,你已想好后手了么?”
“当然。”萧寧点头,眉宇从容。
“比剑不过是破势之法,不成常局。秦玉京是刃,世人敬之,却也怕之。前朝之所以压得下他,不是因为能胜,而是因为能稳。”
“如今局势初定,若朕避之,那他剑威之下,大尧便永无天子威仪。”
卫清挽凝视著他,良久,点头一笑:“夫君既有此志,那妾身便替你打点兵甲、安置礼仪。你去走龙门,妾身守你归来。”
萧寧转身,揽她入怀,低声笑道:“挽儿,你从来如此,让我心安。”
她靠在他肩头,语气平和如水,却也篤定如山:
“你是天子,不该惧剑。可你也是我夫婿,我不能不担心。”
“朕当不辱你心。”
卫清挽仰起头:“那便由你去比,我在这京中,护你江山。”
二人相拥片刻,天边阳光终於透过窗欞洒落。
这一刻,御书房宛若沐光,肃穆中添了一丝暖意。
萧寧忽而神色一转,眸中透出一抹意味深长的锋锐。
“传旨——”
“宣康王覲见。”
卫清挽微微扬眉,却不惊讶,只是轻声道:“你又准备落谁的子了?”
“子未落。”萧寧嘴角挑起一抹冷意,“不过是收个局。”
卫清挽一笑,起身为他整了整衣襟:“去吧。”
“这盘棋,你还未贏完呢。”
窗外风过,撩动金丝帐帘,发出轻微的拂响。
御书房的朱门缓缓开启,內侍奔走,传旨之声自宫中迴荡。
康王,再一次被请上了这棋局——
只是这一次,他再不是落子者。
而是——被落下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