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很好奇,既然你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却还要將你们的行军计划对我和盘托出。
“这么做,会不会太自大了些?陛下不会觉得,我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就没有办法传递消息了吧。”
李七则越说越得意。
这就要提到,他最为得意的传声之法了。
这是以往猎户们最喜欢用的传话方式,通过在峡谷內某些特定植物上做標记,以此传递消息。
可以说,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猎户,这等传声方式已经近乎失传。
李七则这次奉命来此后,又对其进行了改良,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他很確定,自己传递消息的方式,这群人绝对没有发现。
他自然也不会怀疑萧寧所给自己消息的真实性。
因为,萧寧给出的行军路线,的確是最合理,也是如今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除此之外,他们无论去哪,都会遇到聂將军的埋伏。
想要逃亡,不与聂將军的大军遭遇,他们的確只剩下了退守临州城这一个选择。
更何况。
自己刚刚提出的理由,他们也实在是无法拒绝。
只要他们还想让自己带路,就必须將这些消息告知自己!
在李七则看来,这皇帝应该是自大了。
自以为,自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就算把消息给了自己,只要看住自己,自己就无法將消息传出去。
可没想到,还是自己棋高一著。
想到这,李七则不由得更加得意了。
“呵,你自己也说了,朕一早就知道了你的底细。既然如此,你觉得朕会蠢到將真正的行军消息告诉你么?”
萧寧见到对方这副蠢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呵,你不用装了。你们去临州城,就是最合理的行军路线。想要逃跑不与聂將军相遇,你们就只剩下了这一条路了!”
“你不就是觉得,我就算知道了消息也传不出去。”
“同时,又打算著,利用我把你们带出峡谷。所以,才將真正的行军路线告知於我么?”
李七则很是篤定。
“你也不用狡辩了,现在还是想想你们自己的后路吧。去临州城,的確是你们现在最好的出路。”
“不过啊,很可惜,聂將军怕是已经派人前去你们的必经之路拦截。你们啊,没机会了!”
他的目光猛然变得凶狠:
“所以啊,不要再妄想了,等著被聂將军,坑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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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七则恶狠狠地说著,坑杀这两个字,被他咬的异常的重!
眾所周知,聂如空喜欢杀俘虏,近乎偏执!
此话一出,当即有不少人变了脸色。
说完这些,他乾脆往地上一坐,静静的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见到李七则这个自信的模样,庄奎等人同样纷纷紧张了起来。
这,陛下不会真的中了这傢伙的圈套吧。
眾人一起看向萧寧。
却见萧寧依旧是那副成竹在胸的神色。
“呵,你引以为傲的传信之法,不就是利用了那些植物標记么?虽然朕不懂,你们的暗號是什么。”
“但是,若是想要拦截你们的消息,朕有一百种方式。”
萧寧冷冷一笑。
“你们的这等传信之法,的確立了大功。只可惜,是为朕立的功。因为,朕从来就没有打算回临州城。”
“將他绑起来,继续行军!”
萧寧大手一挥,不再理会这廝。
庄奎等人听令当即照做。
之后,才心有余悸的围了过来。
“陛下,您刚刚那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在诈那李七则?”
“如果陛下真的是在这李七则身上栽了跟头,咱们也好早做准备啊。”
就在刚刚,眾人没有薄萧寧的面子。
可在他们看来,回临州城也確实是最合理的行军路线了。
除此之外,自己真的没有其他逃跑路线了。
因此。
他们依旧担心,萧寧是真的被那李七则套路了。
“呵,朕早就说过,要两日內回到洛陵。你们觉得,回了临州城,还有希望两日回洛陵么?”
“朕正愁没有人帮我们传递消息,这李七则就来了,还真是上天眷顾啊。”
萧寧轻鬆道。
眾人见此,才稍稍有些放心下来。
但是,对於这件事,依旧有所担忧。
队伍后方的海老和沙老对视了一眼,双方的瞳孔里,反射出的皆是疑惑地光芒。
“你觉得,这新皇的话里,有几分可信度?”
“这,不好说啊。只不过,如果真的按照这新皇所说,他们没有打算走临州城,那他们可就彻底没有路可以逃了啊。”
“可不是么?西渠山官道通往隆陵关,是那聂如空亲自在守关。东渠山官道通兴陵关,孟少龙的追兵在那边。”
“他们想要逃走,不与这群人遭遇,就只能前往临州城了啊。现在,临州城还被围堵了。”
“我是想不太明白,这萧寧还能做什么!他们的兵力还是太少了,对方的人又已经占满了这片区域。
“若这是一盘围棋,他们已经死棋了。因为,他们再无可以逃亡的道路了。”
二人一番商议,儘管觉得,这一切並不像之前那个新皇的行事作风。
但他们依旧看不懂,萧寧这番操作的目的为何。
跟萧寧商议完,路舟山等人看向了李七则,不由得一阵后怕。
李七则这廝,在刚刚自己一行人都信他的鬼话了。
还好有陛下
“虽然不知道,陛下刚刚那些话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还是真的另有后招。但陛下看穿了这李七则的身份,是实打实的啊。”
“真不知道陛下的脑子是咋长得,不过也好在有陛下在,不然这会咱们已经吃那毒果子死了!”
庄奎显得有些心有余悸的来到了那李七则身前。
“你个王八蛋,得亏老子还这么相信你。赶紧的,继续前面带路,不然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虽然李七则是个奸细。
可在场的人里,显然依旧要属他对於这双山峡谷最熟悉。
想要走出峡谷,还要靠他。
可惜。
这李七则也是个有血性的傢伙,对著庄奎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后,恶狠狠道:
“要杀要剐,隨你便。指望老子继续给你们带路?呵呵,做梦去吧。”
“我现在就要看看,你们这一万人,能有多少人可以活著走出峡谷!”
“没有我,可能你们都没有机会见到那聂將军的伏兵,就要全部葬身在这里了。”
“这双山峡谷才走了不到一半,最危险的峡谷深处还远远没到。我倒是要看看,一会你们怎么办!”
“听我的,別挣扎了。先不说你们能不能走出这峡谷,就算出了峡谷,你们也没有地方可以逃。”
“就算你们的皇帝还在狡辩,但毫无疑问,你们最后的路,还是被我堵死了。所以啊,乾脆老老实实的等死吧。”
李七则依旧篤定,那皇帝低估了自己,著了自己的道。
他更加確信,没了自己,就算这群人有希望走出峡谷。 这条路也要靠人命堆出来!
他也的確是个忠心的汉子,这等时刻了,还在儘可能的动摇著萧寧这边的军心。
这话一出,不少人的脸色再次大变。
是啊。
当初,他们之所以有勇气踏入这双山峡谷,除了因为军令之外。
还有一点,不就正是因为,有著李七则带路么?
现在。
这李七则说什么都不肯带路了,自己一行人还被困在了双山峡谷里。
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一刻。
他们似乎再次退回到了之前,那个最为头疼的问题面前。
李七则洋洋自得的看著这群人,他现在最喜欢看的,就是敌人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庄奎见李七则这副样子,顿时也明白了,还想靠他给自己一行人带路是彻底不可能了。
他与那卫青时、边孟广等几人对视一眼。
无奈,彻底縈绕在了他们的心头。
就在眾人愁闷之际!
前方,站在萧寧身旁的军士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猛然发出了一阵惊吼!
“陛陛下!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陛下!陛下!”
“陛下,这东西可不能喝啊!”
眾军一阵慌乱。
庄奎皱起眉头看了过去。
只见。
萧寧的手里,正拿著那一个水的果子。
那水果子的壳已经打开。
里面的汁水,早就不见了踪跡。
反观萧寧的嘴角处,还掛著淡淡的水渍。
什么情况?
陛下这是,自己把那有毒的果子吃了?!
庄奎见此顿时脸色一变,彻底傻眼了!
卫青时见状,更是第一个冲了上来。
“姐夫!姐夫!你什么情况?快!快吐出来!”
一时之间,眾军大乱。
不管怎么说,萧寧如今都堪称是他们的主心骨啊。
可是,主心骨直接服毒了,这不是在开玩笑么?
甚至,就连一旁的李七则,这下都有点看傻眼了。
什么情况啊?
儘管说,自己很是自信,这次大尧皇帝输定了。
可是。
对方刚刚还在如此嘴硬,跟自己狡辩呢。
总不至於说,这才多久啊,直接就破防服毒自杀了吧!
李七则纳闷的看向那萧寧。
就发现,对方在喝完之后,又蹲下在那水的根茎处,取下了一朵小。
“大家不用著急,朕有没有疯,知道这东西还敢喝,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刚刚啊,这廝说的话也不全是假的,这水的汁水甘甜,可以补充体力,是真的。”
萧寧又摘下一个,一饮而尽。
“只不过,这是一把双刃剑,补充体力的同时,还有毒。因此,只要咱们把毒解了,这就是最佳的补水食物。”
萧寧一边说,一边给眾军示范。
“看见了么?就是这朵,每棵水只有一株,这朵,就是水毒的解药,现在,大家可以放心喝了。”
萧寧说完。
接著一脸玩味的看向了李七则。
这会的李七则,显然已经明白了萧寧的意图,彻底傻眼了。
“你!你!你!”
“怎么?李將军!朕既然认识这水,那朕知道些这水的解毒方法,也很合理吧。”
萧寧摊了摊手。
“事实上,朕不仅认识这水,甚至还认识这双山峡谷的所有毒虫、毒草!刚刚,你带我们绕过的,无非就是一尺红和黑线虫吧。”
“这些,朕都认识。”
这话一出。
李七则再次表情一变,整个人的目光,都跟著黯淡了。
他脸色铁青,刚刚的得意之色,再也不復存在。
一开始。
他还以为,这萧寧就是误打误撞,认识个水罢了。
可当萧寧把那黑线虫和一尺红都喊出名字时,他就知道。
眼前这人,对双山峡谷的了解,的確不比自己少!
但是,他依旧还抱著最后的一丝希望,儘可能保持著镇定!
“呵呵,你以为,你这样卖弄一番,我就会相信你?既然你真的如此了解这峡谷,那你应该知道,那双山峡谷中央,最危险的存在。”
他带著试探问了一句。
“那存在,无论如何,你们不死上个几百上千人,都別想过去。”
“呵呵,不就是头凶兽么?不需要跟朕打哑谜了!都这个时候了,朕没有必要再骗你了。”
萧寧目光如刃。
“既然朕敢走这里,自然就有对付这凶兽的办法。”
凶兽!
是的。
这就是双山峡谷里,最为凶险的存在的。
一般,不踏足峡谷深处,不真正的了解这峡谷,是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当萧寧这话说出时,李七则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
他的眼神之中,再无光亮,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你!你!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有把握从这双山峡谷过去?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带路?”
李七则只觉得大脑內一片混乱。
“你说呢?正如朕刚刚所说,朕需要你將消息,帮忙传给那聂如空啊。”
“可是,不应该啊!那临州城就是你们最后的退路了,你让我把消息传出去,那你们还能往哪逃?”
这大概,就是李七则最后的底牌了。
你提前告知我消息,阻拦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就是你说的再好听,这一点都是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他抬起头,眼角挤出最后一抹希望,看向萧寧。
却见萧寧如同看傻瓜般,眼神里还带著点点同情:
“呵呵,为什么,你一定觉得,朕要逃跑呢?从一开始,朕就没有打算要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