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武七年,大衡开国第二十九个年头,嵩山,少林寺。
这千年古刹之上,数百禁军静静的漂浮在半空,领头的岳飞手中长枪低垂,肃穆道:“陛下有令,伐山破庙,虚竹神僧莫要让我为难。”
虚竹一袭素色僧袍,经过岁月沉淀,丑陋的长相在出尘的气质下改观了几分,他表情沉重,道:“少林封山已有十五年之久,不理世事,官家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皇命难违。”岳飞并不想辩解什么,皇帝已经下定决心要整治这一片乱象的中原。
少林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当官家的势力膨胀到一定程度,一批批从武院、武宫之中走出来的顶尖武者卖与帝王家,朝廷便不可能对以武作乱的江湖门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过去的历朝历代根本做不到将乡里农夫都一并纳入管辖,如今不是难事。
上过三五年的武院,便顶得上过去前朝的绝世高手,要是能拜军中高手为师,学会个一招两式,操弄灵气,便是飞天遁地不过等闲。
二十多年,足够萧峰攒出一批足够硬的底子。
更重要的是,山岳灵气积沉,便形成了洞天福地,近十年来,屡屡出现有武功高手一朝落入洞天福地,出山便为绝世高手的事情出现。
如此重要的资源,自然不能全部被江湖门派掌握,
虚竹看得清,岳飞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此时此刻打起来,他仍旧有带着师叔祖逃走的把握,但少林寺就算封山十五年,仍旧有上千吃斋念佛的僧人,百馀日夜习练武艺的弟子。
逃走,便是直接弃他们于不顾啊。
他求情道:“当今圣上,也曾是少林高僧弟子———
“所以陛下有言。”岳飞听到这话,便知道不用打了,道:“徜若虚竹神僧与玄寂神僧愿意去京城久居,少林寺众僧可十抽一,携少林寺千年传承迁至海外阳洲。”
自黄裳献图之后,朝廷便以古时大九州之传闻定了天下五洲。
中原所在之地为神洲,正东两万里为阳洲(美洲),正西两万里为拾洲(欧洲),西南一万六千里为戎洲(非洲),东南七千里为迎洲(大洋洲)。
大衡虽然已经征伐方里,但大多数土地在如今的神洲之人来看简直就是贫瘠到家了。
神洲大地在灵气滋养下,随便洒一把米都能长出够一家人吃的食物来,以此来对比海外的四大洲根本就是不毛之地。
灵气稀薄不仅仅是植物生长、肉类营养,更重要的是修行缓慢,一代代下去,迟早会衰落的。
闻言,少林寺弟子多少是不满的,就算迁走,最好是到东南海岛,便是去迎洲也行啊,一下子送到阳洲去,那地方能有几分灵气?
和嵩山这种灵气浓郁的灵山相比,岂不就是流放?
许多少林弟子已然做好逃亡的准备,他们正在日夜诵经渡心魔劫,发配阳洲,此生突破的几率便大大下降,与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岳飞冰冷如铁的声音传来。
少林寺中顿时一片骚动。
虚竹低头看向表情各异的众僧,幽幽叹息一声,和弟子们不同,他清楚的知道,官家真正看重的只有他和师叔祖玄寂,否则不会把已经在迎洲封王的岳飞喊回来。
这是铁了心要解决他们两个。
南方的逍遥派、灵鹫宫难以铲除,背后又有武祖,五台山有神山那个天下第一更是难啃,自然要先在中原敲打,少林寺便是眼中钉、肉中刺。
正是因为忌惮他们两个,朝廷才会迟迟没有动手剪除北方武林,没想到少林便是封山十五年都逃脱不掉。
“答应他们吧。”二十年前渡过心魔劫的玄寂声音在虚竹耳畔响起,
“少林无外乎就是个吃斋念佛的庙,便是换个地方也无妨。”
虚竹面露悲戚,他知道师叔祖是在安慰自己,仍是悲从中来,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谨遵圣命。”
岳飞松了口气,这群秃驴没有好欺负的,大衡立国不到三十年,过程又多依仗了逍遥派、灵鹫宫、清凉寺以及大量皇帝早些年的手下,如今早已是尾大不掉。
贸然和上一个时代遗留下来的老家伙争锋,恐怕大衡倾刻就会陷入战乱,以现在朝廷积赞的力量倒不至于四分五裂,可一旦被围攻绝对不好受,敲打少林的举措,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表情带笑,心中却忧虑繁多。
一日之后,夜晚,长安,皇城。
“陛下。”岳飞施了一礼,道:“幸不辱命。”
萧峰穿着便服,笑着望去,声音轻松的发出一个鼻音:“恩?”
“师父。”岳飞抬起头,也笑了出来。
他们师徒至今无间。
“我当下还没有要对五台山动手的想法。”萧峰似乎早就猜出了他的心思,直接给出自己的想法:“我要的只是中原。”
“下一步,是海外。”
他的表情很沉稳,“海外纷争之地,近年来灵气逐渐攀升,虽远不及神洲,但还是一片未被江湖门派所插手的地方。”
关于灵气,二十年前,萧峰就发现秘密了,人、牲畜野兽、植被,神洲大地的万事万物都浸透了灵气,死掉之后便也会放出灵气。
十五年前,神洲的灵气浓度就达到极限,连年向外逸散,由近及远,海外之地的万事万物也在被缓慢灵化,预计在五十年内,整个世界都会充满灵气,届时神洲便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所以他才会把岳飞封到迎洲,又将武院弟子陆陆续续的派送到海外诸洲。
而且萧峰抬头看着数年前他下令在宫殿上方洞开的天花板,璀灿的星辰与姣洁的明月,让他又回想起从宇外归来的黄裳那惊叹又兴奋的表情。
【天下之大,岂非洲域可分,上下四方日宇,往古来今日宙,陛下,我们的天地之外,是无边无际的天地】
“金山游侠,便也是来自于外界那无边无际的天地吗?”
他在心中自问,却又给不出答案,回想起数十年前,张承逸与他饮酒作乐时,指着天说的那句: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啊!
“陛下,神山上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