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瘫在沙发上,形同活死人的父亲,和办公桌后那个神情淡漠的年轻人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斗起来。
“噗通。”
两个保安一松手,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陈陈先生”
他喉咙里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您放过秦家放过我父亲”
陈凡没有理会他的求饶。
他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还有四十七分钟。”
他淡淡地开口,目光却没有落在秦振南身上。
“日落之前,我要看到我的人,和那两个废物,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栋楼的楼顶。”
“少一个,或者少一根头发”
陈凡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秦振南的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秦振南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冻结了。
“我就从你开始,一根一根地,拆了你们秦家的骨头。”
“我我马上去办!马上去办!”
秦振南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脚并用地就想往外爬。
“等等。”
陈凡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振南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只听陈凡慢悠悠地说道:“记得,让他们洗干净点再送上来。”
“我这人,有点洁癖。”
陈凡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新的手机,扔在了秦振南的面前。
“用这个联系。”
“我要你的人,把他们,直接送到顶楼的停机坪。”
“记住,是完好无损。”
秦振南捡起手机,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双手都在剧烈颤斗,他不敢有任何疑问,只是点头如捣蒜,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办公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龙雨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夕阳的馀晖,通过巨大的落地窗,洒了进来,将整个办公室染上了一层橘红的暖色。
但这温暖的色调,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终于。
一阵由远及近的,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来了!
龙雨晴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冲到窗边。
只见一架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重型直升机,正悬停在九州科技大厦的顶楼停机坪上。
舱门打开,几个身影,被粗暴地推了出来。
陈凡也站起了身,缓步走到窗前。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高倍望远镜,朝楼顶看去。
停机坪上,一共五个人。
其中三个,穿着龙家的制服,虽然身上有些狼狈,但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另外两个,正是李伟和王思明。
他们两个的样子,可就惨多了。
浑身是伤,鼻青脸肿,被扔在地上,象两条死狗一样,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陈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放下望远镜,拿起桌上的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龙一。”
“老板,我在。”
“楼顶,去接一下我们的人。”
“是。”
“另外,”陈凡的声音顿了顿,“检查一下那两个废物,我要活的。”
“明白。”
对讲机里传来龙一沉稳的回应。
几乎是同时,从大厦另一侧的楼梯间,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行动敏捷如猎豹的身影,迅速冲上了停机坪。
他们正是龙一的手下。
直升机上的人,似乎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迅速,在看到龙一的人出现后,没有丝毫尤豫,立刻关上舱门,螺旋桨加速,迅速拉升,消失在暮色之中。
陈凡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直到龙一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里传来。
“老板,我们的人都安全。那两个也还有气。”
陈凡“恩”了一声。
他转过身,目光落回到沙发上那个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老人身上。
“秦老先生。”
他缓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来,你的手下,不太听话。”
“我说了,要完好无损。”
“他们,好象没做到。”
秦山河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陈凡,那张死灰色的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人人不是都还给你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他的声音,虚弱得象随时会断掉。
“不咋地。”
陈凡笑了。
他伸出手,从秦山河那身湿透了的名贵中式对襟褂上,轻轻扯下了一颗由纯金打造的盘扣。
他将那颗金色的盘扣,放在手心,掂了掂。
“我这个人,一向很公平。”
“他们动了我的人,让你的人,断一只手,很合理吧?”
说着,他看也不看,手腕一抖。
那颗金色的盘扣,化作一道流光,带着破空之声,瞬间射向办公室的门口!
“噗嗤!”
一声闷响!
刚刚带着人冲进来,正准备汇报情况的秦振南,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的右肩,被那颗金色的盘扣,整个洞穿!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啊——!”
凄厉的惨叫,终于撕破了办公室里那层粘稠如水银的死寂。
秦振南抱着自己血流如注的右肩,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那颗小小的金色盘扣,象一枚微型弹头,不仅击碎了他的肩胛骨,更击碎了他作为一个人最后的体面和意志。
剧痛,象是无数烧红的钢针,从伤口处疯狂地扎向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根神经。
他想昏过去,可那份剧痛却又无比清淅,让他连逃避的权利都没有。
沙发上,刚刚被羞辱性泼醒的秦山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地上哀嚎,那双浑浊的老眼,终于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光彩。
他没有再喷血,也没有再怒吼。
因为极致的绝望,已经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抽干了。
他象一尊风化了千年的石象,瘫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龙雨晴靠着墙壁,胃里翻江倒海。
她亲眼见过无数次商业上的尔虞我诈,也见过黑道上的血腥火并,但从未有哪一幕,象今天这样,让她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不是屠杀。
这是审判。
是一个人,对一个庞大家族,进行的,一场公开的,极尽羞辱的处刑。
陈凡看都没看在地上翻滚的秦振南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个不小心被踩到的虫子。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秦山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