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夹在帝国联军龟缩营地与太平军主力锋芒之间的狭长地带,已然成了生灵涂炭的无人区,却又诡异地化作了另一处看不见硝烟却杀机四伏的战场。
陆鸣的主力,那由黄忠统帅、威慑天下的【玄凤羽卫】,以及韩当统率、尚未展露锋芒的精锐,连同从荆州借调而来的百万大军,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太平军的侦骑斥候如无头苍蝇般四处碰壁,连荆州盟军高层也心中疑窦从生,不知陆鸣将这张关乎自身命运的重牌,藏于何处。
历城边境的风,带着铁锈和焦糊的气味。
唯一活跃在此的,是隶属于陆鸣的精锐前哨-太史慈与高览统率的四万山海铁骑。
这并非孤军深入,陆鸣巧妙地从盟友蔡瑁处“借”来了两员战将:黄祖,与其麾下那两万身披重铠、步履坚实如移动铁壁的【江陵重步】;以及文聘,与其所率领的两万灵动如狐、箭术习钻狠辣的【荆襄锐士】。
这八万混编的精锐,便成了陆鸣在历城边境布下的一盘诡谲大棋。
他们没有旌旗蔽日的大军压境,更没有金鼓齐鸣的正面对垒。
他们的战法,是将“神出鬼没”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第一日天光未破,寒露未曦。
一支数千人的太平军“护教军”押运队正沿着丘陵间的小道前行,运送着仅供前军数日消耗的粮秣辎重。
为首的偏将还在嘟囔着外围警戒的枯燥。骤然间!尖锐的哨音撕裂了清晨的薄雾!
“咻咻咻!”
一片裹挟着刺骨寒芒的箭雨,毫无征兆地从侧翼密林中泼洒而出!
箭矢势大力沉,破甲裂骨,瞬间将押运队的护卫阵型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惨叫声未落,太史慈【惊雷羽卫】的铁骑已如黑色闪电般冲出,战刀翻飞,精准收割着陷入混乱的敌人。
快,太快了!等太平军反应过来试图结阵抵抗,侧后方的烟尘骤起高览率领的【黄鸾飞骑】如黄色狂般席卷而至,彻底冲垮了脆弱的防线!
战斗爆发得快,结束得更快。黄祖的【江陵重步】沉默地碾压过残存的反抗点,用铁矛和巨盾构建起绝望的铁砧。
而文聘的【荆襄锐士】则如同战场清道夫,劲弩点射逃兵,短剑抹喉残敌。
待到晨曦彻底驱散薄雾,地上只有燃烧的车架、散落的粮袋和数百具失去生气的尸体。
只留下一面小小的“山海”徽记旗,孤零零地插在战场边缘,宛如挑衅的嘲弄。
第二日日影西斜。
又一支奉命增援外围据点、约万馀人的太平军步兵,在夕阳下拉长了疲惫的影子。
他们顺着蜿蜒的溪流,走向缺省的扎营点。
前方斥候回报未见异常。
就在他们进入一片地势低洼、两侧缓坡的地时“轰!”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陡然从前方谷口炸响!
黄祖那面沉重的【江陵重步】大盾瞬间排成密集的盾墙,长矛如林般探出,死死堵住了去路!
山坡两侧的密林中,文聘冰冷的喝令声响起:“放!”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弩矢如同倾盆暴雨,复盖了太平军的头顶!
“陷坑!是陷坑!”后方传来惊恐的呼喊!
高览的轻骑不知何时已悄然绕后,在退路上洒满了鹿角绊马索,更挖开了浅浅的泥泞壕沟!
“冲出去!往前冲!”被三面夹击的太平军官试图组织突围,向看起来相对薄弱的【江陵重步】盾墙发起冲锋。
就在此刻,太史慈的骑兵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谷口两侧缓坡的最高点!
他手中神臂弓拉满,声如裂帛:“惊雷破晓!随我冲阵!”
两千【惊雷羽卫】化作道道黑色闪电,自坡顶俯冲而下!
裹挟着雷霆之势的冲击波,狠狠撞入混乱太平军的侧翼和中军!
铁蹄踏碎骨肉,马刀旋舞收割!
本就混乱的队伍,彻底崩溃!
兵败如山倒!
残兵溃卒丢盔弃甲,亡命地涌入文聘缺省好的“缺口”,却不知那正是荆襄锐士设下的死亡陷阱一一沿途的绊索、陷坑和精准的弩箭点名,让逃亡之路变成了死亡之路。
万馀人的队伍,最后能逃出生天的,十不存一。
两天!仅仅两天!
东边劫粮,西边伏兵,南边袭营,北边屠哨!
太史慈、高览、黄祖、文庆四将,将八万精锐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时聚时散,聚则尤如猛虎下山,足以一击粉碎数倍之敌;散则化作无数幽灵小股,袭扰刺杀,焚毁补给,无孔不入。
太平军的外围部队被打懵了,打怕了。
每一次遇袭,都感觉敌人铺天盖地;每一次反击,却又仿佛打在空气之中。
是数千?还是数万?根本无从判断!
恐慌如同瘟疫,在庞大的太平军外围部队中蔓延。
夜间营旁,总有士兵疑神疑鬼,惊惧地听着营外风吹草动。
然而,当具体的战损数字层层上报,汇集到张宝张梁的案前时,那“惊人”的数十万损失,在太平军千万级别的庞然巨物面前,显得是如此渺小,尤如杯水车薪。
张宝捻动着冰冷的骨符,眼中闪过幽光,声音如地底寒泉:
“不足为虑。不过是为掩饰其主力怯懦,派些游骑疲扰我军罢了。几十万外围护教军而已:若能以此等蝼蚁性命,牢牢牵制住陆鸣这八万精锐于边界之地,使其无法西进或南下,此消彼长”冰冷的结论:“.值!”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在他们看来,陆鸣此举,并非妙招,恰恰暴露了他的窘迫与无力。
付出几十万杂兵的损失,就能钉死一支威胁不小的机动力量,甚至可能激化陆鸣与荆州蔡瑁的矛盾,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
连续关注两天的“袭扰报告”后,两位太平巨擘便彻底失去了兴趣。
“传令!”张梁挥手下令,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各部加强边巡,多置望楼侦骑,发现山海骑步踪迹,立时示警,固守防线,堵死所有通往历城内核区的要道!无需理会其苍蝇般的骚扰!让陆鸣的爪子,在边界之地,徒耗时光吧!”
命令下达,自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迫使外围将领们执行。
新的防御点被设置,巡逻队加倍。
但那份被不断偷袭骚扰所带来的焦躁与疲惫,以及无形中被“拉扯”的态势,却如同暗流般继续涌动。
太史慈四人收到的,是陆鸣近乎冷酷高效的指令:“搅!撕!扯!”
继续搅!搅得太平军后方不得安宁!
继续撕!利用机动和突袭力,抓住机会就撕掉一块!
重点在扯!一点一点,将那看似庞大的外围力量,不引人注目地引向错误的方向!
于是,袭扰仍在继续,昼夜不息。
一支小规模部队在西南方向被“发现”劫掠粮道,附近的一支太平军“镇戍营”立刻被调动过去增援、设卡。
几股伪装成较大规模的佯动部队在东边数个地点同时出现,制造出主力欲从此突破的假象,吸引太平军的目光和预备队东移。
太史慈的本部精锐轻骑则悄无声息地在西北方向,突袭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太平军外围哨站集群,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守军。
文聘的精锐弓弩手在高览骑兵的保护下,如同魅影般渗透到太平军防线结合部的薄弱处,精准狙杀中层军官,破坏通信烽燧,制造更大的混乱和猜疑。
这种“打了就跑,见好就收,虚实不定,重点在西”的战术,象是一只耐心的蜘蛛,不断吐出细丝,缠绕着太平军庞大的身躯。
三日,又是三日。
太平军统帅部的关注早已转移到了青州方向那场围绕鹰愁崖的血腥围剿。
他们没看到的是,在一次次的紧急救援、重点布防、围追堵截的被动反应中,整个历城外线的太平军力量,正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推搡着,不知不觉地发生着“重心西移”。
部署未动,但“威胁感知”的方向变了!
布防的厚度在西线不断增加,巡逻的密度在西线不断加大,将领们的精力也被更多地吸引到西面!
历城内核防御圈的中心轴线,在悄无声息间,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偏转。
那包围圈的“囊袋口”,不再均衡地指向四面,而是隐隐地指向了东面,越来越贴近西面的方向。
虽然,从地图上看,所有部队仍在指定防区,内核包围圈并未瓦解,但这个无形中的重心偏移,却是不争的事实,宛如一枚致命的楔子,已被无声无息地敲进了坚固磐石的缝隙。
太史慈刚刚率部粉碎了一支试图摸清他们隐藏点的太平军侦骑小队。
高览和黄祖的兵马正轮替休整于一处隐蔽的山谷,文聘的斥候则如警剔的鹰隼,散入周遭密林。
连日的高强度游击,即使是精锐也显出几分疲惫。
几乎在同一时刻!
山海营中,陆鸣正对着沙盘沉思,一只沾染了风尘汗迹的信隼如流星般坠入他的帅案之前!
一名亲卫迅速解下信隼腿上的金属信筒,神色凝重地呈上。
而数百里外的青州太平军前敌统帅部,同样一只疲惫不堪的黑色信鸽也落入了值令官的手中!
薄薄的皮纸被展开,上面的情报只有寥寥数字,每一个字却都重如千钧,蕴含的信息量足以颠复整个战场平衡:
青州急报!临淄郡府遭董卓大军强攻!其军分两部:西凉铁骑五十万!另有一百万精锐步卒数组于城西旷野!攻势极烈!守军危殆!
,,陆鸣的手指在信纸边缘微微一顿,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又饱含杀伐之气的精光。
成了!
而在太平军统帅部—死寂!极致的死寂仿佛瞬间抽干了空气!
张宝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封面孔骤然扭曲!
捻动骨符的动作彻底僵死!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脆响!
“五十万铁骑?!还有百万步卒?!!”
张梁的怒吼如同受伤濒死的巨兽猛然爆发!
他眼珠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血丝密布!
他猛地一掌拍在硬木桌案上!
“喀嚓”一声巨响,整个沉重的桌案竟被他一掌拍碎了一角!木屑纷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咆哮着,拒绝相信这荒谬的情报,“董卓那五十万骑兵跋涉万里已是极限!这凭空冒出的一百万步卒是哪里来的?土里长出来的?!!!”
西凉哪来这么多精兵?幽州路上哪有这么多兵源?!
然而,张宝冰冷到极致、几乎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判官铁语,打断了张梁无意义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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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凭空,是陆鸣!”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狂怒和一丝被彻头彻尾愚弄的耻辱,“是陆鸣!那消失的百万荆州军!还有那该死的黄忠、韩当!!”
电光石火间,一切的迷雾壑然开朗!
为何荆州百万大军踪影全无?
为何黄忠、韩当的强悍兵种不见踪迹?
为何陆鸣只派出万人马在边界“徒劳”骚扰?
为何荆州蔡瑁对此也一头雾水?!
陆鸣!是他!是他早已和董卓勾连,将借调的荆州百万大军,连同他摩下真正的王牌黄忠,以及神秘的韩当所部,神不知鬼不觉地秘密转移!
绕开了所有监视和判断!目的地根本不是历城内核战场!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青州州府临淄!
陆鸣用他内核的八万义锐作为烟雾,在边界游刃有馀地骚扰、拉扯、麻痹!
蔡瑁借出的百万“荆州兵”,连同黄忠、韩当的强大兵种,早已被当作真正的杀招,交给了董卓!
用以补足董卓缺乏强力步兵攻坚的短板!
董卓的五十万铁骑负责高速穿插和机动压迫,而这百万“新锐”则负责围城戼鼓!
这根本不是“援助历城”!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致命掏心拳!目标是太平军在青州的绝对内核—临淄!
“轰!”
如同引爆了一座巨的药丑!太平军整个仏帅部“炸了”!
震惊!暴怒!狂躁!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恐惧!
将领们瞬间哗然失色!
谋士们脸色煞白!
卫士们被这滔天煞气惊得连退数步!
情报官浑身如筛糠般抖动,瘫倒在地!
陆鸣他不是困在边界计穷虑尽!他一直掌握着棋工的主动!他用八万人,调动了他们千万大军的注意!他用“荆州借兵”埋下的伏笔,给了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而他们,,像傻子一样,被牵着鼻子,把真正的杀招放到了身后!那被骚扰得重心西移的包围圈,此刻在东面的临淄方向,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空虚的门户!
“陆!鸣!狗!贼!”
每梁的咆哮带着撕心裂肺的恨意,震得整个营帐簌簌发抖!
“好!好招围魏救赵’!!好的很!!!”
每宝猛地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坚硬无比的骨符。
在极致的愤怒下,他竟然硬生生地用手指,将那枚篆刻着符文的骨符亢出了一道道细微而清淅的裂纹!
冰冷的骨刺甚至刺入了他的掌心,渗出丝丝黑血,他却浑然不觉。
炸裂的情绪冲击之后,是如坠冰窟的彻骨寒意。
青州大本营临淄被围,意味着什么?
粮道内核、战略枢钮、甚至太平道在青州像征意义的心脏,都已危在旦仫!
这份来自临淄的烽火急报,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不仅劈在了太平军的头顶,也彻底改写了整个青州战场的工势。
而那游弋于历城边境的八万幽影,在震天的惊雷映衬下,显得愈发神秘而致命。